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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都半夜了,弹珠房的人还这么多,终于看到个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机器上有盒香烟和打火机,很可能是用来占位置的。
冲突这不就来了嘛!
研究了一下玩法,太简单了,无非就是拉动操作杆把弹珠弹出去,落到哪个洞口,就会有相对的奖励。
刚想玩一把,身后有人要拍我肩膀。
奶奶的,就不能让我玩一次吗?说不定一下就中个特等奖呢!
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哎?看不到这儿有人吗?”身后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响起。
回头看,是个黄毛小子,看着还挺嚣张。
“我怎么没看到有人!”我不高兴了。
黄毛愣了一下,估计是被我凶恶的面相吓了一跳,气焰明显下来了,指了指机器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说:“规矩不懂吗?”
我抓起烟和火机就扔给了他,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滚!”
他接住以后想骂人,却又憋了回去。
奶奶的,胆子这么小?
他转身要走,我伸出了脚……
噗通!
黄毛被绊了个跟头。
他“妈呀”一声,我已经窜了过去,抬脚就往他脑袋上踹。
小子,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活该你倒霉!
没时间多耽搁了,送上门的冲突,不想冲突也得让他冲突起来!
话说这小子挺灵巧,我也是没敢用多大力气,很快他就爬了起来,和我厮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拳来脚往,有人起身看热闹,有人不管不顾还在玩,不远处的王欣抱着袋薯片咔咔嚼着。
我连三分力气都没使出来,黄毛就已经被打懵了,不再还手,嘴里一直喊: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地方都给你了,怎么还能打人呢?”
“救命啊!”
“……”
见实在是打不过我,他抱着脑袋缩在了地上,看着像头卷曲的大虾。
我还在踢着,不敢用力,嘴里还要骂骂咧咧。
有位叼着烟的大叔看不下去了,朝我喊:“行啦,再打警察来了!”
我还郁闷呢,怎么打了这么半天,警察还不来?
于是伸手指向了他,嚣张大吼:“老东西,再不闭嘴连你都打!”
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围观的人,一个爆炸头的胖娘们抓起一把弹珠就朝我扔了过来,嘴里还骂着:“你是个人渣!”
有一个扔的,就有第二个,很快,弹珠像下雨一样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这他妈扯不扯呢,还激起众怒了!
这是扔弹珠吗?
这是砸钱!
我看的清楚,王欣这臭小子也在跟着扔。
等出来的,非抽你两个大脖溜儿!
没办法,我只好用大衣捂住了脑袋,有钢弹珠打在了手背上,那是真疼啊!
不敢动了,满地的弹珠,一不留神就得摔倒。
这场闹剧持续了约两分钟,终于听到了警察的喊叫声,还有摔倒和众人哈哈大笑的声音,我松了口气。
二十几分钟后。
做完笔录,检查完身体,又让我换上了一套橘黄色的衣裤,被两脚踹进了一个小房间。
真是被踹进去的!
踹我的这个警察,过弹子房去抓我时,被满地的钢弹子滑了个大屁墩儿。
房间狭长,举架至少有四米,宽度多说一米八,长度可是不短,起码能躺下十二三个人,还铺着干净的榻榻米。
里面只有三名嫌犯,已经盖着被子躺下了,他们相互间的距离至少还能躺下两个人。
见有人进来,三个人都眯着眼睛看。
眼前场景让我有些惊讶,实事求是的说,这和咱们八九十年代的看守所区别有些大。
1984年,那年我12岁,第一次进收容所。
到了17岁时,第一次进看守所,印象最深的是佳木斯看守所。
那铺土炕正常睡觉的话,多说能躺十一二个人,可我进的那个号子,至少睡了二十七八个人,越往后越挤。
从中间开始,都得竖着身子睡,翻身更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尾铺的人最难受,因为挨着厕所,只隔了半截砖墙,那个味儿熏得人头几宿根本睡不着。
这里条件要好太多了,起码够干净,人也少。
里面有窗,上面的铁栏杆比大拇指都粗,窗台下是个外露的坐便,旁边是陶瓷的洗漱盆,榻榻米一侧墙上还有几个长条状的折叠桌面,看样子能支起来做书桌。
我叉着腰问:“哎?我他妈睡哪儿?”
三个人都不说话,于是我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口位置,下意识地想离靠窗的坐便远一些。
这里明显没有头铺一说,更没有什么新人杀威棒、喷气式,三个人不再看我,都闭上了眼睛。
我见脚底下有被褥,伸手扯过来铺好,没脱衣服就进了被窝。
灯光有些晃眼,不用去找,屋里不可能有开关。
正琢磨着,灯就关了,不过墙壁上还留了一盏灯,灯泡外面罩着铁丝网。
这盏灯度数不高,光线昏黄。
房间铁门上有个方形孔洞,外面有张活动的铁板。
留盏灯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外面抽开铁板观察里面,所以灯光才不会全部关掉。
这个设计不错,不影响睡觉。
当年国内看守所号子里,直接就是不关灯,习惯了才能睡着。很多人放出去以后,关灯反而睡不着觉,要好一段时间才能习惯。
一晃儿十四年没再进去过,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折腾困了,我睡的挺踏实。
唯一难受的就是脸上的面具,得贴一两天后才能习惯。但愿时间别太长,胡子刺穿面具虽说没什么,可撕下来就废了,以后不能再戴了。
早上铃声响起,四个人睡眼惺忪地起来叠被子。
大伙开始轮流撒尿,这三个嫌犯年纪参差不齐,最小的那个多说十八九岁,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另一个三十出头,又矮又瘦,一脸的阴郁猥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眼角和嘴角明显有伤,走路也一瘸一拐,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见他有伤,我第一反应这小子会不会是吴宗的人,随后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吴宗应该不会用这样的人,这小子一点儿功夫都没有!
最后这位接近四十岁,面部有些木讷。
他个子不高,体格十分健壮,胳膊长的都快能摸到膝盖了,大手大脚,像只大猩猩。
我站在马桶前,大大咧咧抖着小弟弟问他们:“都说说,你们叫什么呀?”
最小的那个点头哈腰:“大哥,我叫水岛米仓!”
“哦!”我提上了裤子,看向了正在刷牙脸上有伤的那位,“你呢?”
他嘴里冒着白沫子,含含糊糊说:“我叫松下工藤……”
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记不住!那个……”
说着,甩了甩手,指向了水岛米仓,“米仓?那以后就叫你老鼠吧!”
他一脸懵逼,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我又指了指刷牙的松下工藤,“瞅你他妈阴森森的鬼样子,以后就叫老鬼!”
回头看了一眼,体格健壮的那位裤子都脱了,在自己身后等着尿尿,我说:“以后叫你大猩猩!”
他憨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哎呀?!
巧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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