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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夺门而出,不顾劝阻地冲出教会、跑向漫无边际的外界。
无视了身前身边的行人,接连撞倒好几个人,顿时抱怨声四起。
无视了路边的红绿信号,直穿过涌动的车流,鸣笛声响成一片。
虚什么都感受不到,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听不见周围洋溢的欢乐歌声,看不见周围人们的幸福笑脸;虚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他只是一味往前跑着,发泄情绪般地、想要逃脱般地全力奔跑。
最终,虚停在了国立图书馆。
他搬出大量的书籍和报纸,一页页地翻找着。
“…………”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记忆中相距不远,重要的事件一应俱全。
由蓝色之心统治的达利神国,反对其暴政的四勇士。
先代女神的退位、游戏业界的分裂,新任女神的诞生。
然而,所有决定世界走向的大事里,唯独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持续了几百年的信仰战争的三位女神。
她们在联手击退了威胁世界的强敌后,领悟了团结合作的重要,作为三位发起人签署了反对暴力夺取信仰、主张和平竞争的协议。
不对吧……不是三个而是四个吧……
明明还有紫色大陆的女神!为什么少了一个偏偏谁都不奇怪啊!
虚的疲惫的视线从书籍上移开,回想起他和伊斯的对话:
虚:「别开玩笑了!涅普基雅和悠尼她们是同一届的女神候补生,而这个国度的女神另有其人!她是和诺瓦露、普兰、贝露共同努力到现在的现任女神啊!!」
伊斯:「虚先生,请您冷静点!这点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当年世界分裂成四个国家,但是贫乏的信仰只能诞生三位女神,紫色大陆的女神之位一直都处于空缺状态,这就是先代女神示意我留在这里代理国事的原因」
伊斯:「至于涅普基雅小姐,如您所言她是新一届的女神,可正因如此,她必须提前担起女神的职责,不是作为候补生而是作为女神而努力,这也是您会在这里、以秘书官的身份辅佐涅普基雅小姐的原因啊!」
鬼话连篇……这是何等荒唐的历史。
虚分明是为了辅佐那家伙才工作到现在的。
如果没有和那家伙的邂逅,他不会以女神亲信的身份站在这里,而是作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失魂落魄地在整个拒绝他的世界间漂泊。
是那家伙给了自己身份、归处和存在的意义。
但是现如今,自己回来了,那家伙却失踪了。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安静的图书馆受到虚的惊吓,所有人都茫然不解地望向他。
工作人员:“这位先生、这位先生!请您保持安静!”
读者甲:“他在读小说?是看到哪个喜欢的角色死了不高兴吗?”
读者乙:“经常有的事,替不存在的人而悲伤该说是感性还是……”
虚愣住了,他看着那些浑然不知自家女神不见了的信徒,心里有太多想对他们说的话,然而这些话却像长着倒刺般卡在干涸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面对全世界的异样眼光,虚低头道歉、沉默不响地坐回座位。
他揉皱了手里的报纸,报纸上是签订友好条约时三位女神执手起誓的照片。
……
直到夜幕降临为止,虚都在整座城市里游荡,寻找那家伙存在的痕迹。
做过的事、走过的路、留下的绘画或者签下的姓名,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涅普乐园消失了,布丁与游戏的双子高楼不见了,中间的公园被用作房地产开发,偌大的国度再找不到一个人的印记;昔日的信仰消逝在夕阳落下时,而没了那家伙,这座遗忘之国依然正常运行。
没有任何人会悲痛不已,因为他们忘了谁让他们欢笑过。
没有任何人会幸灾乐祸,因为他们忘了谁让他们头疼过。
虚返回教会,屋内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涅普基雅不知道去了哪里,多半是和诺瓦露商讨要事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愿意理会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正如同虚今天遇到的太多白眼。
屋内很安静,最吵闹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虚仍觉得她就在这里
望向切断电源的电视,仿佛能看见她握住手柄,几乎将脸贴到屏幕上:
「子弹不能斜着打太卑鄙了!」
「这样的话就算三十条命也不够啊……」
望向没有晚饭的餐桌,仿佛能看见她脸色铁青,对一盘料理大为惊恐:
「吃了茄子我的人生就完蛋了!Game_Over!」
「魔鬼!恶魔!冥界住民!快把那盘菜拿开呀!!」
然而所有的回忆里,她的脸被记号笔涂黑,声音也被变声器调过。
虚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如今连样貌和音色都在淡去,记忆一点点被蚕食,每时每刻都在丢失和她的回忆,虚甚至不知道丢失的是哪些记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从梦中醒来后就会忘掉一切吧。
虚感到很无助,比起上个世界更加无助。
上个世界尽管他失去了一切,但是仍然有那家伙陪在身边。
虚从那她那里获得了明确的目标:集齐钥匙碎片、清除怪物光盘、对抗玛吉空努,所以旅行非常顺利,虚永远都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就算虚不知道,那家伙也会告诉他。
那这个世界呢?那家伙不在了,自己该做什么?
没了那家伙的指引,虚什么都做不了、他对无限分支的未来感到迷茫,他不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甚至不知道今后自己一个人该怎么走下去。
哪怕是暗示也好、哪怕是线索也好。
什么都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虚靠在变为杂物间的她的房门前,用额头抵着门板低声说道:
“帮帮我……”
“求你了……”
「虚?」
适时,涅普基雅开门进来。
看见虚的那一刻,涅普基雅的紧张表情终于安心不少。
“原来你回来了啊,真让我担心,我可是找你到现在了哦。”
“……找到现在?不是有重要的会议吗?”
“当然是延期,诺瓦露姐也同意了,虚都这样了根本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被同情了吗、真丢脸,因为自己的过失连国事都搁置了。
涅普基雅若有所言地说道:
“那个,是关于下午的事……”
果然来了,是要询问缘由或者是责备自己吧。
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别人不知道,在外人眼里他就是在无理取闹像个疯子一样;虚懒得解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不想为没有证据的真理争辩,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在说胡话来得轻松。
虚原本是想道歉了事的。
只是在「对不起」说出口前,涅普基雅先行发言:
“其实我也有同感。”
“……你说什么?”
虚不清楚这番话的意思。
“我是说,其实我也有和虚类似的心情:似乎有谁不见了,应该多一个人,可能有点奇怪和没缘由,我偶尔也会这么想。”
涅普基雅继续说道:
“其实我有时在想,我是不是像悠尼她们一样,也是一个妹妹呢?有一个强大的温柔的姐姐,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有时向她撒娇,有时向她倾诉,如果是那样该多好。”
“虽然伊斯小姐说我是独个的孩子,但我还是这样觉得。”
“———不对、这并非羡慕产生的幻想,我想那是真的。”
涅普基雅捂着心口温暖地说道:
“尽管我没有记忆,心里却残留着很温暖的感觉:我有一个姐姐,平时有点孩子气,可关键时刻十分值得依赖,就是这样一个看不见的姐姐,即便是现在,我也被她保护着;我们享受的一切都是她的馈赠。”
“在我不多的印象中,姐姐和虚的关系很好,每天都吵吵闹闹的,我想我和虚的思考是相通的。”
涅普基雅微笑着向虚问出自己的疑惑:
“所以,请问能告诉我吗?”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虚:“…………”
虚的表情僵住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涅普基雅在某些方面很笨拙,她不会编善意的谎言,她诚实讲述的心声,无论怎么看都是鼓起勇气向外人道明的秘密。
她是真真切切还留着对那家伙的思念。
她的潜意识里还记得那家伙的温暖,尽管记忆被清空、存在被抹除,但是羁绊还确确实实连接着两个世界;纵使桥梁的一端消失在水平线,从桥的另一端延伸的桥身依然指明对岸的方向、说着「那里还有一端」。
什么嘛,你不是还好好留在他们心里吗。
尽管你自认为清理得很干净,唯独心灵是你无法掌控的。
就像上个世界那样,你的管理员手段果然还是BUG一堆不是吗。
太好了……
太好了……
“虚!你在哭吗!?”
“……哭?”
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是眼泪。
自己流泪了吗?自己哭泣了吗?
不对,不是那种廉价的悔恨与绝望的泪水。
这是喜悦的泪水,这是看到希望、看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感动的热泪。
“给,纸巾。”
“……谢谢。”
虚看见涅普基雅正注视自己的脸。
“怎、怎么了,看我笑话吗。”
“没有,只是确信了,果然虚变了呢,已经会为别人流泪了。”
“真是糗大了……我明明都决定了不再落泪了。”
经历太多情感变化,虚的脸部都麻掉僵掉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自己正在笑着,正洋溢着不适合自己的、和涅普基雅一样的笑容。
今夜并不黑暗,天上繁星点点,月光也很清澈。
简而言之,是一个讲长篇故事的好日子。
虚:“想听唠叨吗?”
涅普基雅:“嗯。”
虚:“究竟该从哪里讲起呢……”
虚向涅普基雅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从这个世界到上个世界,那是名为紫色之心的一位主人公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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