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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普迪努始终处于昏迷状态,意识没有苏醒,就像沉入了幽暗的海沟。
冒险的最后,虚面无表情地开启传送装置,保持沉默、无声无言,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送她们离开,三十分钟后,他带着落寞的背影走出黑国的传送阵。
独自一人的时候能做什么。
独自一人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伤心的时候需要安静,这是谁都懂的道理,所以大家都没有多问。
寻找四勇士武器的任务,以失去紫色之心女神宣告终结。
……
魔王进化为完全体后,邪教不再暗中行动,而是正大光明向全世界进军。
暴力与恐怖在四大陆绽放毒花,四国的国民被迫面临臣服与毁灭的双选项。
一时间,改变信仰的人不在少数,背叛信仰的人不在少数,动摇了信仰的人同样不在少数。
如果是信仰对象兼国家元首的女神在还好说,危难时刻女神振臂一呼,至少还能聚集一些信徒、勉强维持国家的机能;然而,失去了紫色之心的紫色大陆,整个都落入玛吉空奴手里,世界的四分之一沦陷了……
黑色大陆·拉斯缇修。
诺瓦露处理完国内的事务,拿着两块三明治走进某个房间。
敲了敲门,见没回应再打开门,房间里干净得像病房,牀上安静地躺着昏迷不醒的涅普迪努,还有像雕像般坐在涅普迪努旁边的虚。
“你已经坐了快五个小时了。”
“…………”
“我带晚饭来了,你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东西吧?”
“…………”
“是是。”
见沉默寡言的虚没有反应,诺瓦露理解地点了点头。
她剥开三明治的包装纸,把仍有热度的三明治放到虚的蟕边。
“来~啊~~”
“别干这种傻事……”
“哎呀,难得身为女神的我亲自给你喂饭,真是不领情的人呢。”
“…………”
虚瞥了瞥不让步的诺瓦露,像是妥协地抓过一个三明治开始啃起来。
“喂喂,狼吞虎咽可不行,稍微喝点水吧。”
“没这个必要……”
“来~张蟕,还是说你想让我从鼻孔灌进去?”
“…………”
最终还是照做了。
吃光了带来的午饭,矿泉水也喝了大半,诺瓦露满意地站起来。
“我明天早上尽量过来,假如我工作抽不开身你也不好好吃饭,中午我会给你塞下两倍的量,听见了吗?”
“做这种事没意义吧……”
“你说什么?”
“所·以·说!由你管理我的一日三餐太奇怪了吧!”
“没办法啊……你不听佣人或者女仆的劝告、只能由我负责了。”
诺瓦露没有觉得生气、也没有觉得麻烦,至少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这些,诺瓦露没有问虚任何问题,只是保持着与以往不相符的温柔的态度,尽量在忙碌中抽空到这里看看虚和涅普迪努的样子。
她装作无心地说道:
“伊斯说还要追加三天,现在涅普迪努醒不来的原因不明,唤醒的方法也很难找,但是自然苏醒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让我们密切监视———我想你是不用担心的,倒不如说你做过头了,照顾病人是很重要,你也要保证至少三四个小时的睡眠。”
她放下一瓶药。
“要是又一晚上没合眼就吃两片这个药,精神会稍微好一点。”
“———那我就不继续烦你了,记得饭和药都按时按量吃哦。”
诺瓦露摆摆手转身离开,却被虚抓住了。
“还有其他事?能办到我尽力而为。”
“……你想说的就这些?”
“吃饭、吃药、睡觉,其他没有了。”
“还有的吧?「涅普迪努的情况怎么样了」「别消沉了想想对付玛吉空奴的办法」无论是询问还是斥责,你一声都没有问过吧!”
“啊,是啊。”
诺瓦露想了想,语气依然很温和: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没必要多说了,你也没心情回答这些话吧?我不是为了吵架或者让你伤得更深才来这里的,我不想加重你的负担,自己的创伤只有自己才能抚平,就算是我也明白这道理。”
“玛吉空奴的情况怎么样了?世界格局现在是什么样子?”
“别想太多,眼下你只要做你自己的事,剩下的交给我们女神就行。”
「毕竟我们才是世界的守护者」———诺瓦露这样说着,她看向虚,发现虚的眼里若隐若现地有了光芒,相比先前如同乌云遮天的黑夜的眼睛,现在倒是有了几分天晴能看见星星的样子,她思考片刻,改变了主意:
“要不要到外面走走?”
“我不能离开。”
“我会叫专门的护理人员,稍微离开一会也没关系吧?而且我记得你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来着……要来吗?”
“…………”
……
拉斯缇修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废气弥漫的灰色天空只有这时才能放晴。
庞大的机械怪物停止运转,喧闹与嘈杂消失得无影无踪,工业都市掩埋在夜幕的庇护下,世界变得极为寂静,仿佛文明本身的发条用尽了。
虚和诺瓦露漫步在城市的近郊,诺瓦露抬起头望向昏沉的天空。
“真扫兴,明明说今晚会有流星雨,果然天气预报不能信啊。”
“刻板如你也有看流星雨的浪漫心情么。”
“别总是把我往奇怪的方向想,就算是我也会对浪漫的事抱有憧憬;听好了,空虚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感,正因为觉得孤独,所以人们才会想尽办法找乐子,把烦恼寄托给其他的事物。”
“诺瓦露,果然你也……”
“伤心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哦。”
诺瓦露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是……上次来过的那片高地?”
“是啊,我没说过吗?这里很久以前就一直是属于我的秘密场所了,从这里眺望拉斯缇修的夜景,看着现在的样子、对比以前的样子,哪里是新建的、哪里被拆掉了,看着这个国家一点点变化,这是我坚持了几百年的兴趣。”
“比起星空更愿意看星空下的东西?”
“是是,反正我就是一个不可爱的人啊,毕竟……”
诺瓦露看着远方的朦胧夜色中的拉斯缇修的光景说道:
“毕竟星星在天界也能看到,国民和国民生活的地方只在下界存在。”
天界和下界,感觉是快被遗忘的设定了。
女神居住的天界,人们居住的下界。
在虚的记忆中,天界什么的根本一次都没去过,只是听着有趣的概念。
上个世界,女神一直住在下界的教会,与国民共存于同一片土地,据涅普迪努所说,天界是个除了浮空岛众多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没有布丁、没有游戏,乍听是不受约束的天堂,没有可以对话的人、未免太无聊寂寞了点。
“这个世界的你们是住在天界的吗?”
“这个世界……啊对,你是这么称呼的来着。”
诺瓦露想了想、点了点头:
“嗯,住在天界喔,只是偶尔才到下界留一段时间;一部分原因是我们还不擅长和普通人相处,我们其实风评不好,因为一直都是战争、无止境的对峙,我们只是在毁掉下界的人们亲自建立起的东西。”
“但是,也不完全是这样。”
诺瓦露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
“信仰战争虽然持续了那么久,但绝大部分时间都由天界的我们进行,打到现在,天界已经快成废墟了,即便这样也坚持在天界的原因——只有这点我能打包票——我们都不想把战火引到下界,或许中途走歪了路,我们仍以自己的方式爱着这个世界。”
不想让国民流血、所以自己承担了大多数的战争、这样吗。
嘛,挑起战争的原本就是女神,要说同情也并不值得同情。
只是,只有在听着这样的阐述的时候,只有在听着名为战争的错误在没有人想打的情况下还持续了数百年的时候,虚才对上个世界的友好条约的分量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果然我还是想回到上个世界……”
不经意间感叹出自己的心声。
诺瓦露投来某种看不懂的目光,但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虚原本就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不强,实话实说而已。
“……你想回去吗?”
诺瓦露问道。
虚点了点头。
“这样啊、稍微有点寂寞,你和我们经历了太多事情,我早就把你当做同伴了,所以……(摇了摇头)直到最后都没能把你拉过来,确实有点打击呢。”
“别把我说得像逆子一样,我选择了起点,你们选择了终点,仅此而已。”
虚不自在地挠了挠发痒的头:
“当然,回不去这件事我也深谙于心,只能说是愿望吧,而且经历了那么多,虽然这个心愿没有改变,选择心愿的理由却已经不同。”
虚声音落寞地说道:
“换做之前,我只是想逃避现实,拥抱上个世界的残影麻痹自己,缓解这个世界的痛苦与无奈,只要相信还有退路,心里就充满安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如今想回到从前的理由,都是为了和涅普再会,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怎么样我不清楚,上个世界的涅普却是平安无事;我啊,只要涅普迪努能醒过来,继续陪在身边,不管哪个世界都无所谓。”
这就是虚的回答。
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苦涩。
诺瓦露有些惊讶,无奈地笑了笑:
“还是把话题绕回涅普迪努身上了啊,真是失败。”
“难怪你突然开始提那些陈年旧事了么。”
“抱歉,原本叫你出来只是为了让你散散心的,果然我不适合与人谈心。”
“别在意,要是最KY的诺瓦露当我的劝导人,想想也是蛮不爽的。”
“唔……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惹我生气?”
“反正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种关系吧。”
“嘛,也是。”
诺瓦露似乎安心了不少,用手托着脸眺望夜景,闭眼回忆着。
“说起来,我和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是吵吵闹闹的。”
“是啊,你每次都满脸不爽的样子,我和涅普串门的时候十次有七八次都被你说「给我回去啊」这种话。”
“那是你们打扰到我的工作了吧、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反省一下啊,涅普迪努为了逃工作来找我、每次都给我添乱,你也不劝劝她,反而像看热闹一样看我笑话,赶你们出去是当然的。”
“所以我们就没有一次和和睦睦地相处过吗?”
“没有,就算开头不错最后你们仍然会惹我生气的!”
虽说如此,诺瓦露一次都没有认真把虚和涅普迪努赶出门。
“……还记得我们假扮恋人的那次吗?”
诺瓦露忽然问道。
“你是说为了打造亲民形象而演戏的那次?”
“对对,那个时候真是很辛苦,被你撞见、被拍照、被误会,回过神就变成那样了,虽然是我提议的,但是突然要把你当成恋爱对象什么的……这个转变我也费了很大功夫。”
“所以都说了是在演戏吧?”
“我知道啊!可是、果然改变人际关系是很麻烦的事。”
诺瓦露继续说道:
“当时不知情的涅普迪努还追了上来,看样子慌慌张张的,想必是误会我要把你从她身边抢走,所以手忙脚乱了———现在想想,在外人看来就是三角关系,我是不是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呢。”
“你、考虑太多了吧?(笑)”
“别笑我呀!我是、我是很认真说这些的!”
“就是笑你这点啊,怪不得你一直没朋友。”
虚捂蟕笑道:
“没有一成不变的关系,有时正经有时古怪、有吵闹的回忆,也有羞|耻的回忆,这才是正常的人际交往的过程,我虽然也讨厌改变,但例外就是例外———那次的结尾是看见涅普迪努在偷拍,结果又变回追来追去的吵闹光景了吧?”
“我是不是被小看了?”
“哈哈哈……”
“不许笑!!”
尽管不是看到「有人踩香蕉皮摔倒」就会笑的人,虚对诺瓦露的不知该说是陈旧还是死板的思考方式还是笑出声,或许不是那么好笑的事,近些天心情都很压抑,好不容易找到笑点,忍不住多笑了几声。
“真是的、你笑够了没有!”
“哈哈!反正我笑点就是奇怪!”
笑到眼泪都笑出来的地步。
“但是……很痛苦吧?”
“…………”
“和涅普迪努扯上关系,笑的同时也很累吧?”
“…………”
戛然而止的笑声。
眼泪以别的形式存在着。
“啊啊,是很累,累到头晕眼花,累到神志不清,但是没关系,累到极点也就能忘掉其他事了,这是我唯一能惩罚自己、让心情稍微好受点的办法……”
虚低声说道:
“如果我早点把注意力从回去这件事上移开,或许就能发现异常、涅普就不用变成那副样子了……明明就在身边却一直没有察觉,由于太安心反而放松了警惕;最重要的就在身边,最容易忽视的也在身边,因为忽视丧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我犯下的错误是最大的,比那个邪神大得多……”
就像是在教堂里忏悔,祈求着人或神或者任意什么的原谅。
那个瞬间,虚感到自己被人抱住,被埋进某个人的怀里。
“……诺瓦露?”
“我知道平常都是涅普迪努来安慰你的,但例外就是例外,没错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任何辛苦沉重的事,不要憋在心里,只要说出来就会好受了;你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内心也有一击即溃的地方;听好了,这不可耻也不懦弱,我说过的吧?正因为觉得孤独,所以人们才会想尽办法把烦恼寄托给其他的事物。”
诺瓦露微笑着温柔说道:
“多亏平常的吵闹不休,我应该是除了涅普迪努之外最了解你的人。”
“所以,哪怕一点也好,我希望背负你的不安,就像你曾经在这里开导我一样,现在轮到我了;仅限今晚,把我当成涅普迪努,倾诉也可以、撒娇也可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
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身处无助的虚,呆呆看着靠近的诺瓦露。
积攒已久的辛酸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阻止,什么都不管地失控了。
“对不起……”
“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哭出来会好一点。”
……
黎明还离得很远,天空却明亮了不少。
稍稍来迟的流星雨划破天际,终究装点了拉斯缇修的夜空。
浸沐于夜色的教会,某间特殊的房间里。
安静地躺在牀上的少女,慢慢睁开眼睛。
……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好看的连载小说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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