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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悠尼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沉默不语、保持安静,没有出席晚宴,只是像松鼠那样啃食存货的面包。
没有大吵大闹,锁上房门,握着唯一的钥匙,只身一人躲在自己的空间,这就是悠尼闹情绪的方式。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虚走到悠尼的房前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
就像是伪装着没有人在里面一样,但是虚很清楚,悠尼就在里面。
隔着门板,虚相信悠尼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时候正面现实了吧、你究竟想自我藏匿到什么时候?”
“从失败的打击中走出来,再试一次,直到成功为止,这才是正解。”
「没有用的……做不到的……」
从门板的另一侧传来细微的声音。
「想得到姐姐的认可是不可能的,只是勉强不挨骂就已经是极限了!」
「我就是弱小、没用啊,所以别再管我了!反正我至今也是这样过来的!!」
那是积攒许久的压抑情感,在一瞬间突然爆发的宣泄。
悠尼的声音含着泪水的咸味,显然现在不是沟通的好时机。
“话先说在前头,就算死缠烂打我也不会放弃。”
虚再一次摇头离开了,正如悠尼期望的,给她一个人安静思考的时间。
寂静的房间里,悠尼独自坐在牀上,洁白的牀单凌乱了,却没有心情整理。
悠尼只是紧紧抱着枕头,将脸埋在软软的枕头里,僵直地蹭来蹭去,在确认虚已经走远之后,才用一种复杂的心情低语着:
“笨蛋……”
……
离开悠尼的房间,接连碰了好几次壁,虚才找到直通女神办公室的电梯。
搭乘电梯抵达顶层,诺瓦露还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繁忙工作的细枝末节,连抬头的空余都没有,一边动笔一边问道:
“悠尼的状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刻意躲着我,果然我是被讨厌了吗。”
“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那孩子不是耿耿于怀的性格。”
诺瓦露停下笔,但时间很短暂,说完这些又继续埋头工作。
喂喂、好歹是你妹妹的心理状况吧?这么漫不经心真的好吗?
这样的画面,就算是虚也难免有些看不下去。
“诺瓦露,把对悠尼的要求放得宽松一点如何?”
“为什么?”
“你没有发现你给她的圧力太大了吗?完全超出范围了吧?”
“这样吗、我一直都没注意到……但是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诺瓦露斩钉截铁地说道:
“悠尼现在已经能变身了,换而言之,已经进入女神的行列了。”
“因此她要承担更多责任,标准也会更高,为了国家的未来她必须更努力才行————治理国家是很沉重的事,不早早适应以后是会吃苦的。”
“我们四个当初就是那么走过来的,这对候补生们也是同样。”
这是诺瓦露的教育方针,认真过头的人,或许很帅气,但绝不可爱。
想说服诺瓦露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虚对此深有体会。
但是现如今,比起讨论工作分量的多少,显然还有很为重要的问题:
“诺瓦露,你知道悠尼为什么会冒险接SS级任务吗?”
“难道不是你这家伙怂恿的吗?”
“呃、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悠尼的心情,你又了解多少?”
闻言,诺瓦露沉默了,被问到这个问题,她无心办公,静静思考着:
“接取超过能力范围的工作,除了上进心以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悠尼肯定也是想变得更强,更好履行自己的使命才会冒险吧。”
“不过、心情吗……”
说到这里,诺瓦露顿住了,眼里不再是担忧,更像是一种羡慕。
“和那孩子培养起能吵架的关系,说实在的、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诺瓦露略显苦涩地笑了笑,指尖的钢笔不自觉在白纸上来回画着圆圈。
“其实那孩子一次都没和我生过气、闹过情绪。”
“撒娇也是一次都没有,明明是姐妹的说,很好笑吧?”
摇摆不定的笔尖定在纸上,墨水穿透纸张,一层层染了下去。
“悠尼一直很懂事……不、是懂事过头了,很少表现她的年纪该有的样子。”
“明明每天都在对话,却很少有心心相对的交谈;尤其是最近,总感觉那孩子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我……我是不是被那孩子讨厌了呢?”
……
悠尼是一个比较稳重、不爱闹别扭的人———她始终给人以这样的印象。
对工作严谨负责,每一件事都尽力做到最好,从未抱怨过工作太多或太难。
即便被诺瓦露提了过分的要求,她也没有怨言,默默接受,在背地里花费大量时间、查阅各种资料,一心一意办事。
就是这样的表象,才让虚和诺瓦露误解了。
这分明是误会:建立在对方的容忍之上的、得寸进尺的过度期待。
其实,悠尼和涅普基雅她们、和正值玩乐之年的其他人没有不同。
悠尼的内心很纤细,只是因为倔强的性格才掩饰起来,一次次努力都没有回报,反而被加重了要求,设身处地想想,她目前的情绪完全是自然的。
说真的,这对奇怪的姐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想得到对方的关心,却从不愿轻易开口。
一个明明非常关心对方,却从不愿轻易开口。
就像是在电车站台的柱子两侧背对着相互发短信,等待对方前来的情节。
诺瓦露和悠尼,肯定也是一样,跨不过名为不坦诚的柱子,无法贴心相见。
「现实中就是有啊,因为需要一点勇气就不敢去做的人」
做不到的话、就只能甘愿受苦了。
白痴吗、真是。
……
悠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绕着无人经过的远路,再度步入机密资料室。
她还有一些文件的整理任务没有完成,她不会因为情绪而影响到工作。
事实上,悠尼闹情绪的对象就只有虚一个人而已,并不是针对诺瓦露。
正如悠尼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无论被诺瓦露说了什么、她都不会反抗,尽管她无数次想做个叛逆期的孩子,然而每当看见姐姐熬夜工作的景色,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悠尼想要帮助诺瓦露,不想辜负诺瓦露的期待,仅此而已。
悠尼鼓起勇气,重重拍了拍脸,直到两颊通红,这才全神贯注投入工作。
在一如既往的时间与地点,带着一如既往的心情,做着一如既往的行动。
穿梭一排排大书架,从一行行搁置层上取下一本本资料夹。
查找进行得很顺利,唯独在最后关头出了问题。
面前依然是过于高大的书架,过高的距离让悠尼即使踮着脚也无法够到。
悠尼吸取了教训,找到几本无用的书籍放在脚下,试图登上台阶够到那本书,可惜由于没把握准重心的位置,书本的阶梯坍塌,悠尼掉了下去。
掉在凌乱的书籍中,连同书架的某些书也摔下,砸在脑袋上,很是狼狈。
悠尼不甘心地咬着牙: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能力如此不足呢?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就要成功了,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输给了自己的败笔。
悠尼从厚厚的书堆间站起来,仰视高高在上的那本书,申出手,如同触摸夜空中的星星那样,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是这本吧?”
忽然间,专门用于取书的机械夹抓住了那本书。
帮助的人将需要的书放在悠尼的头上。
“谢谢……”
下意识想道谢。
悠尼很快反应过来,像炸毛的猫一般试图退到墙角。
可这一次,她被地上的书绊倒了,所幸虚拉住了往后倾倒的悠尼。
“躲我没关系,稍微注意点啊。”
“啊,嗯,谢————不对!!”
又一次炸毛了。
啊啊、被用很谨慎的眼神直直盯着。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呀!”
“为什么……因为我判断你会来这里。”
虚说道:
“如果你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估计无论敲几次门都没什么用吧?”
“幸亏我还记得你反复叮嘱的资料室的路线,能及时赶到真是太好了。”
悠尼:“居然专门赶来这种地方吗……?”
虚:“为了和你搭上话真是辛苦得要死。”
悠尼:“这样啊……”
悠尼低下头去,想必她此刻一定非常感动,信任感在剧烈上升吧?
然而,悠尼警惕地咽了咽口水,快速找出了能发出嗡鸣的警报器。
“这下证据确凿了呢,必须赶快发出警报————”
“喂喂!这个反应太不正常了吧!”
“举报偷窃机密的入侵者与什么错!?”
“等下!那个按下去的话我在社会层面上就完蛋了!”
“我按。”
“住手啊混蛋——————”
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从悠尼手里把警报器夺了过来。
虚累得半死,悠尼则带着死鱼眼瞥向别处,根本没在反省。
“真是的、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警报器这种东西啊?”
“……嘛,当然是因为这是少女的必备品啦。”
“哈?必备品?哪个常识紊乱的家伙教你的?”
“……涅普基雅。”
喂喂、悠尼小姐,涅普基雅的话可不能信啊、涅普基雅的话呐!
毕竟那可是能随身携带偷拍工具、还敢公然拿出来传教的狂热机械迷。
“蠢死了、怎么样都好吧。”
悠尼捡起散落的资料,径直往出口走去。
“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闻言,悠尼站住了,低着脸小声说道:
“像以前一样,专心完成姐姐交代的任务……”
“然后呢?”
“慢慢积累经验,变得能熟练处理文件……”
“然后呢?”
“接过姐姐交给的更多更难的工作,被提更高的要求————然后!又一次次失败,永远也无法赶上姐姐的步伐,永远也……得不到赞许……”
十分清楚虚接下来的疑问,悠尼自己无比大声说出了最糟糕的结果。
悠尼更紧地抱住资料:尽管结论太过刺耳,但得出结论的人却是自己。
“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维持现状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件事。”
“别管我啊……”
仿佛心灰意冷般说着,悠尼落寞地转过身去:
“我讨厌多管闲事的你。”
“但是……”
“我更讨厌半途而废的自己、不争气的自己……”
“最讨厌了。”
宣泄心情之后,悠尼明显冷静了不少,不理智的沖动渐渐消失。
这就是虚想要的效果。
尽管他对悠尼有许多误解,但只有一点是不会错的:悠尼很死心眼。
凡是决定要做的、被赋予期愿的事,即便半途中断,即使因为一时情绪而迷失了,在闹腾过之后,悠尼绝对能正视事实,重新努力、继续尝试。
毕竟她可是那个诺瓦露的妹妹啊。
虚摸了摸悠尼的脑袋:
“再试一次吧,直到成功为止。”
“我会协助你的,放心,惹出事也会和你一起挨骂的。”
这就是虚不惜死缠烂打也要传达给悠尼的话语。
悠尼的雾蒙蒙的眼里带着疑虑,不理解地问道: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单纯放心不下你而已———这种漂亮话我才懒得说。”
虚道出自己的真心话:
“努力了却无法得到回报,不只是你,我也很讨厌这种事。”
“如果你实现了愿望,我亦能得到某种意义上的满足,就是所谓的安心感。”
“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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