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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荡着残存的余音的大厅,在这里曾经停留着许多的喝彩。乐声犹如一朵最为绚丽的昙花,沐浴晨光中的时间总是短暂。
春花凋零、然后便是夏草……
夏草枯萎、然后便是秋木……
而当秋木再度衰老时,寂寥的旷野,覆盖着遍布千里的冰雪。
寒冷消融了花期,假如世界变为了冻土,那就再不会诞生什么。
到了那时、还能剩下些什么美好的明信片吗?
祈愿明日的花朵依旧娇艳……
沉默地盯着手中的话筒,轻轻朝它呼气,音响中传出了嘈杂的声响。
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还有其他的许多设备,直到每一件道具都确认安然,这才愿意将它们放进纸箱中。
“话筒和音质设备OK。”
“录放设备也基本完好。”
“看来就算是十几年前的东西,只要保存得当也能用很久嘛。”
做完手边的零散工作,离佩秋擦着额头的汗珠,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在弯了许久的身体站直的瞬间——
“呃——疼疼!”
似乎听见了脊椎碰撞的悲鸣,闪电般的痛楚实在强烈。
有种要快要断掉的感觉。
“又不是老伯伯,莫非是平日里锻炼不足吗……”
“只是搬点东西就变成这样、这可真是丢面子。”
仿佛一个七旬老人那样扶着腰,离佩秋堪堪站稳脚步。
“这不是当然的吗?”
“就算是专业的工人,恐怕也不会连续工作那么久。”
“还是老样子……一旦做起感兴趣的事就停不下来。”
“抱歉、抱歉。”
从宽阔舞台另一面走过来的人,挽着手有些不忍地看着离佩秋。
“逑姐,你那边的任务已经做完了吗?”
“是啊,还得感谢几乎把累活都包下来的你呢。”
“明明有些事情不需要亲自动手,工作人员又不止我们两个。”
“虽然是这样……”
“可正因为是重视珍爱的工作,所以才会想要亲力亲为不是吗?”
“不许别人涉足,想一个人做尽量多的事务,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尊重。”
离佩秋把最后一点东西放进纸箱,剩下的密封就拜托别人好了。
亦或者说,此时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不是繁重、反而是太过单调与简洁的这份工作。
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不是习惯、而是陌生。
嘛。
坚持到最后的最后,着实有一种画上圆满符号的满足感。
离佩秋的目光从君子逑处挪到全场,望着空旷的观众席不禁说道:
“总之、总算是结束了呢。”
“忙忙碌碌的一切,真的就像是做梦一样、像是回到了过去。”
“嗯,这种仿佛过去的节日庆典般的盛赛,不由得令人怀念。”
“看到收视率的数据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远远超出了预期。”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确认了这个并不是梦。”
“是亲手创造的现实。”
享受比赛的不只是选手和观众,主持人也抱有不会输的热情。
尤其是这种犹如冻结般的时间,在热度消亡的城市之间燃起火焰。
「VOCALOID」和「WHITE·REED」。
究竟又有谁能想到,本来都快因为队伍不足而停办的比赛,居然会因为这两支组合的活跃而浴火重生。
“辛苦了,逑姐。”
“你也是,佩秋。”
“换场地之后,对主持人也是一段新的开始。”
“但是、在临走之前,可不能把这个给遗忘了。”
离佩秋从架子上取下一盆植物,那是一株橘树的盆景。
经过夏季气温的熏染,朵朵娇|嫩的花苞开始初绽,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这并不是点缀赛场的装饰物,而是离佩秋的私人物品。
在工作的地方放一盆花草树木。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已然成为了改不掉的习惯。
“上次还是兰花……这次是橘树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培养得很好的盆栽呢。”
“兰花的花期只到春天为止,现在则是橘香的夏天。”
离佩秋苦笑了一下。
“只不过长势还有些不足。”
“虽然不是第一次尝试,但是护理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因为气候的缘故?”
“有这种可能,灵音市终究不是我的故乡,虽然同属南方,可对于习惯故土的植物,即便是微小的变化,也难免造成影响。”
“即便如此……”
仔细看着橘树的花|蕾,眼里饱含着少有的温暖。
“放心吧。”
“不仅会让你在秋季如期结果,冬天也会陪伴你到最后的。”
没有掩饰的低语,很自然地传进了君子逑的耳中。
面对心爱的花草的时候,他的表现总是会比面对人还要温柔。
从以前开始、就对花草抱有浓厚的情感。
比女性还要欣喜、并且比任何人都要挚爱的情谊。
“你最中意的是什么呢?”
“每种花都有独特的花语、每种草都有专属的意义。”
“正如没有哪种品质是最美丽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解说的声音稍微顿了顿。
“不过如果说现在喜欢哪一种,那肯定就是「橘」吧?”
“橘的高洁、橘的坚守、橘的贞洁、橘的使命……”
“橘的气度高过梅花。”
“橘的素洁胜过百合。”
“没错,纵使芳草百亩、佳木百株,但唯独橘才是我的挚爱①。”
但凡提起关于花草的话题,离佩秋的言语总是如同江海般滔滔不绝。
这种近乎于执着的爱情,有时也会让人倍感头疼。
——对于那个像是「橘」的人来说。
“比起花朵……”
“再看一眼这个赛场如何,这个如同起始之地般的场地。”
“至少在这里点燃了希望,这是东方、是能见到日出的地方。”
“虽然是临时借用的场地,却翻开崭新的一页,观众的欢呼、歌手的旋律,将它们犹如录像般刻印在脑海里。”
“这是崭新开端的赠礼。”
“这样思考的话,不是很符合你的风格吗?”
“没错。”
“想着这些,仿佛眼前就是光明铺陈的大道一般。”
顺着君子逑的目光,离佩秋的目光环视着这个赛场的一切。
从前台到后台、从观众席到大舞台……
每一句台词、每一句歌声、每一句喝彩,全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距离「愿望」又更进一步了呢。
“逑姐,谢谢你。”
“不必感动,只不过是顺着你的思路进行话题。”
“就个人而言,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实感就是了。”
君子逑理了理头发,打开手机发送着「整理完毕」的信息。
“不过还是值得高兴。”
“毕竟由于这次的成功,我这边的业绩评价也提高了不少。”
“还有下一次预定好的比赛,不用在「不知道下次有没有工作」的恐惧中度过,不用担心得失,躺在牀上也能做个美梦②。”
“逑姐……”
“还真是非常没有梦想的回答呢……”
“嘛嘛,我就是这样不可爱的人啦。”
“毕竟像你这样能坚持梦想的人,在这个业界已经不多了。”
“不只是主持,抛弃了荣光和梦想的歌手,也不是没见过。”
“这还真是令人头疼的现实。”
“但纵然如此。”
“「梦」这种东西,终究还是要有人去做不是吗?”
没有一丝迟疑地说道,离佩秋的声音依旧和刚才一样平稳。
“没有「梦」和「热情」的世界,实在是太过于灰暗。”
“即便和现实偏离太多,有些东西也是无法推脱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天命,可如果连我们都放弃的话,还能有谁愿意做呢③?”
“逑姐也是因为有梦想,才会担任主持人一职吧?”
“啊……是呢。”
“说到这个地步的话,我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即便是踩着荆棘亦要一往直前……如同这般的执着信念吗?
虽然有些过愚,然而正是这样才是那个人所与众不同的地方。
选择现实的话,或许就能安于现状。
选择梦想的话,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正因为如此,所以有许多人离开了这个破旧的摇篮。
在属于梦想的层面上,君子逑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失败。
“话说回来,即便是你,梦想也不会一成不变吧?”
“这是无法逃避的事。”
离佩秋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说来惭愧,小时候的天真无邪的梦想,是住在花木的城堡里。”
“渴望着用香荪饰墙,用紫贝铺庭院,用桂木做正梁,用木兰做椽子,用辛夷做门楣,用白芷饰卧房④。”
“总而言之,那是比梦境还要梦幻的梦想。”
“现在呢?”
“现在的话,当然同样还是这个梦想没有变化。”
“只不过……”
缓缓睁开眼睛,离佩秋的目光继而望向外界的真实世界。
“小时候的梦想,仅仅是找到一个城堡住进去而已。”
“但是现在,我要亲手去创造一个这样的城堡。”
眼睛十分坚定,仿佛不会被任何东西蒙蔽。
将手申向天空,这在君子逑的眼里自然不会抓到什么。
不过是他的话就有可能……
君子逑没辙地一笑。
“这样吗。”
“这还真是……浪漫主义呢。”
“虽说没有现实主义实用就对了⑤。”
“会很辛苦哦?”
“我说过的吧,就算前途坎坷,那也得有人去做呀。”
话题恰好进行到这里,君子逑的手机忽然传来一封短信。
那是主办方的来信。
“要去庆功会吗?”
“据说因为大赚一笔的缘故,主办方要好好犒劳工作人员。”
“虽然和功利牵上关系有些奇怪……不过谁在乎呢,有丰盛大餐吃的话。”
两个人一边做着闲聊般的交谈,一边朝着赛场的出口而去。
“假如有花束的话,还望逑姐能送给我啊。”
“真拿你没办法。”
“下次还会请群众演员吗?”
“怎么可能,直到第三轮赛事起就不需要那些人了。”
“其实我们也算是被歌声拯救了呢。”
“有时间一定要感谢一番参赛的组合们。”
“约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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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佩秋:人物取自《楚辞·离骚》“纫秋兰以为佩”
君子逑:人物取自《诗经·周南·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①:《楚辞·九章·橘颂》
②:《关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笑)
③:《离骚》前段主旨
④:《楚辞·九歌·湘夫人》:“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⑤:《楚辞》普遍为浪漫主义、《诗经》普遍为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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