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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王府。虞岁走在去见盛夫人的路上,方才在回廊的异样让她心中警惕,可直到她进入盛夫人的院落,也没有再遇见异常。
盛夫人坐在露天亭里,桌面放着一些账目册子,她平日都在这里整理商会中的账务,虞岁已经走进亭子里,她也没有抬头,手指轻快地拨动着算珠。
“姨娘。”虞岁低声招呼。
盛夫人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坐吧。”
虞岁却没有坐下,而是问道:“三哥还没从祖宅回来么?”
“他去得有些晚。”盛夫人淡声道。
她的冷淡并没有让虞岁感到什么不适应,盛夫人也没能如愿从少女身上看出从前的无措和小心翼翼。
虞岁随意地走动,来到亭子栏杆边,看向池中碧叶和游鱼,抓了一把鱼食撒下去,瞧着不慌不忙。
倒是盛夫人等不及,直接问:“你这次回来,如此明显地针对他,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以为姨娘你都知道了才叫我来的。”虞岁笑道。
盛夫人说:“我只是想不通,你们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虞岁转过身来,随手将剩下的鱼食全部洒下:“姨娘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通,如果我非要当南宫家的继承者,三哥和我之间还能有什么兄妹之情?”
她居高临下地审视坐在桌边的盛夫人,态度是白天面对盛罪时的傲慢。
盛夫人却在心里笑了,就凭你?
要说韩秉突然说自己想当南宫家的继承人,她还会提防几分,就算是苏枫,盛夫人也会思虑一下,唯独南宫岁,她是一点都不怕。这个孩子怎么看都没有可能。
南宫王府里的夫人们知道的事情只多不少。
韩夫人是南宫明行动上的帮手和搭档,盛夫人在商会和南宫家生意的走势上,也能知道许多事情,两边也会互通情报。
就算是整日游玩的惠夫人,也会因为配合自己的家族,从而知道许多朝堂上的事。
她们都清楚,王府的郡主南宫岁,只是个小可怜,未来南宫家主的位置,绝不可能是她的。
“郡主,如今王爷还好好的,谈论继承者的事,或许还有些早了。”盛夫人淡笑道。
虞岁轻哼道:“姨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父亲私下偷偷教三哥名家之术。”
盛夫人气定神闲道:“那是王爷的决定,你我又能如何?”
虞岁:“难道你看不出,对我而言,三哥就是最大的威胁吗?”
盛夫人笑起来,像是对小辈的宠溺:“能被郡主你视作竞争对手,那就是他的荣幸了。"
“我母亲掌管着燕国六州命脉,无论如何,父亲都不会抛弃她。”虞岁说,“同理,父亲也不会因此越过我而选择三哥,姨娘,不如趁早死心吧。”
盛夫人这下看虞岁的目光真带了几分怜爱:“郡主,也许王爷不会抛弃素夫人,可素夫人是如何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虞岁不悦道:“我可不许你说我娘坏话,从前是我对她多有误会,这次在太乙我才发现,我娘为了我,甚至能早早地就对三哥动手,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为我铺路。”
盛夫人眼里的笑意淡了:“是么?素夫人都做了什么?”
“姨娘,我今夜来,就是劝你识相些,别再和我作对。”虞岁站在石桌对面,似笑非笑地看回盛夫人,“三哥这些年早就因为农家之术而废了,看他在太乙的表现就知道,这次回来已经让父亲彻底失望,而我才是那个对父亲最有用的人。”
“你好好考虑考虑。”
她转身欲走,盛夫人起身追问:“郡主!”
虞岁却没有停下。
@她才不会傻到直接将素夫人对盛罪用幻兽的事告诉盛夫人,就算她说了,盛夫人也未必会信,要让盛夫人自己去查,一点点将真相找出来,才能最大程度地调动对方的愤怒。
等虞岁离开后,盛夫人立刻让人去跟在太乙那边联络,询问盛罪这一年在太乙发生了什么。
早在盛罪回来被罚跪当天,盛夫人就已经让人去查了,所以虞岁回来之前就给她设了套,将盛罪在冥湖的经历放出去。
今晚太乙的消息就传到了盛夫人耳朵里,知道了盛罪在冥湖暴走,将牧孟白打了个半死,疑似被农家幻兽影响。
“农家幻兽?”盛夫人不由得想起虞岁刚才的说辞,那可是农家禁术,素星这个女人倘若真的是素星,她绝不可能是为了郡主,反倒是她的大女儿楚锦原来这女人装得一副清高模样,却早早布局,私下里给自己大女儿铺路!
“马上去将少爷叫回来。”盛夫人神色冷沉地往外走,“再去请宋医师过来确认,王爷现在在哪?”
侍女答:“王爷刚结束议会,还在厅内。”
盛夫人眼珠一转,又道:“素夫人的病情是什么时候加重的?”
侍女又道:“大概两个月前。”
这个时间点与盛罪在冥湖暴走的时间差不多。
盛夫人心中对虞岁的话已经信了三五分,一想到素星这些年装得无所谓,私下里却拿自己儿子开刀,她心中就燃起一股难以熄灭的怒火。
盛罪与苏枫还在祖宅中。
他们来得晚,虽然见过了南宫祖母,见过了惠夫人,却没有见到燕小川l。
临走前,盛罪站在祖宅门前冷着脸问苏枫:“是你说燕小川在这的,他人呢?”
苏枫低头看听风尺:“我亲自把人送过来的,方才祖母也说了,府中有客人。”
盛罪转身要回去,被苏枫拦住:“燕小川不想见你,你非要祖母明说?”
老太太比前些年更加让人害怕了,苏枫才不想再回去一趟。
“燕小川为什么.
”盛罪拧着眉,这会很多事都想不明白,苏枫抓着他往外走,“你等会回去直接问爹,你想知道什么他都告诉你的。”
两人走在回王府的路上,看见道上来往的金甲军和御兰司队伍。
“今晚有什么事发生么?”苏枫沉思道。
盛罪冷着脸:“又是抓玄魁?”
“御兰司都出动了,应该是。”苏枫的视线却随着一队青龙军转动。
说起玄魁,盛罪想起的却是在太乙外城抓玄魁的那天晚上,他和虞岁说起何时回家,当时的氛围还让他有些别扭,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后悔拥有这段记忆。
在盛罪回忆往昔的时候,苏枫已经上去拦下了一队御兰卫询问。
“少爷!”
盛夫人派来的人找到盛罪,高声呼唤,“少爷!夫人要你立即回府!”
盛罪瞥眼看去:“什么事?”
侍卫上前答道:“小的不知,只是夫人有些急,还叫了宋医师。”
盛罪以为是盛夫人哪里不舒服,刚要回去,想起苏枫,这才抬头去找他人在哪。
“二哥!”盛罪朝苏枫喊道。
苏枫招了招手,示意知道了,隔着一段距离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跟着御兰卫去看看。”
兄弟二人在漆黑的官道上分开。
苏枫从认识的御兰卫那里得知,今晚御兰司在城外行动,抓到了两名逃脱的玄魁成员,正在追捕逃回了帝都的漏网之鱼。
于是苏枫主动揽活,说自己上次在城外也与玄魁交过手,所以可以帮忙抓捕,并有模有样地划出范围,让御兰卫增派人手去了南宫王府那一片。
庚汉复与魏灵姝被御兰司抓住,段风宁将两名玄魁主要成员带回帝都后,又对外宣布,玄魁百寇在今晚的行动中重伤,逃回了帝都。
玄魁的青阳百寇,是名医双修的九流术士,身中泰阿神术剑意,五行逆乱。
诸多消息对外公布,让本该入夜变得寂静的帝都热闹起来。
在南宫明还未知晓此事前,许多人和势力就已经展开行动。苏枫让王府那一片加强巡逻,让受伤的楚锦无法贸然靠近,更别提进入王府。
带着人在外巡逻的正是苏枫本人。
在回帝都之前,对楚锦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南宫王府。
可如今她距离南宫王府就几条街道的距离,却因为御兰卫和兵家重台的巡逻搜查队伍变得困难重重。
快速通过巡逻队伍回王府的办法有,那就是求苏枫。
可楚锦宁愿死也不会求苏枫给她开路。
城中一处民舍中,楚锦满头是汗,浑身是血地坐在床边,她褪了半身衣裳,由唐英秀在旁为她处理伤势。
唐元则在屋外布下避占。
唐英秀今晚本是要去试探虞岁的,突然得知御兰卫行动的消息,便知道不好,离开王府去找楚锦等人,却还是慢了一步。
如今她接应到回帝都的楚锦,对方却已是重伤。
楚锦五行逆乱,身上还有被天火流焰灼烧的痕迹,唐英秀看着很是棘手。
“袁锡什么时候过来?”楚锦咬牙问道。
唐英秀说:“我已经通知他了,但如今城中到处都是巡逻队伍,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楚锦刚要开口,却因为逆乱的五行之气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本欲持针给自己治疗,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唐英秀见后,转身对屋外的唐元说:“去把袁锡带过来。”
“留你一个人在这?”唐元头也不回地问道。
唐英秀冷静道:“只要你回来的够快,就不会有事。”
唐元这才离去。
袁锡今晚没有参加他们去外城的活动,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要立即赶过去的,只不过刚开门,就被站在门外的年秋雁给拦下了。@“你”袁锡还在惊讶,就被迎面而来的卦阵山纹给击飞回屋里去。
年秋雁关上门,对摔在地上捂着额头的袁锡说:“你都对他们说了什么?”
袁锡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笑道:“小姐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年秋雁,你要发火也该去找小姐吧!”
年秋雁也笑道:“我冲小姐发火做什么?”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袁锡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身,“小姐现在被钟离家的泰阿神剑术重伤,五行逆乱,正等着我去帮忙,你要是拦着我坏了事,回头可就真的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年秋雁一双眼平静无波地盯着袁锡:“倘若今晚你去了,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袁锡,我给你一次机会。”
袁锡怔了怔,随即捂着被撞的额头笑起来:“年秋雁,是我给你机会吧,你这些年在太乙做了那么多事,我可是一件都没往外说。”
他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就算你后来和郡主走得近,我也什么都没说。”
年秋雁微微眯起眼。
“既然你什么都没说,那小姐为什么知道冥湖的事?”
“小姐都问到我头上了,我当然得说点什么保命了。”袁锡耸了耸肩,“你应该也清楚,小姐要我又查一遍,本身就是在怀疑你,而我可不想被小姐当作是叛徒怀疑,闻人胥那件事后,她就变得看谁都是叛徒。”
“再说,你也确实不清白啊。”
年秋雁迎着袁锡的目光,听见对方说:“你只是心里想反,又没有那个胆子。”
袁锡眯着眼笑道:“我不一样,哪边赢面大,我就是哪边的人。”
年秋雁:“那你可要当一个眼光独到的墙头草才行,否则选错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袁锡翻着白眼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被年秋雁抬手拦住。
“你真要拦我啊?我不用占卜都知道,等会唐元一定会来找我,你打算自投罗网?”袁锡不解地望着他。
年秋雁说:“你可以不用去。”
袁锡眼角轻抽:“难道你打算杀我不成?”
话音刚落,年秋雁的神木签就出现在袁锡眼前,他望着袁锡震惊的眼眸说:“换你五行逆乱就行了。"
“年秋雁你他*”袁锡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五行逆乱而捂着胸口蹲下身去。
年秋雁离开没多久,唐元就已经到了。
他一脚踹开屋门,只看见屋内因为五行逆乱晕过去的袁锡。
城中小楼,亭中的瞎眼青年把玩着神木签,漆黑眼窝朝着亭外的老者望去。
燕老收到消息,说:“庚汉复被御兰卫抓住了。"
山容将手中的神木签递出去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燕老抬头朝他看去:“难得。”
“你最好别救他。”山容说。
燕老问:“为何?”
山容摇摇头:“占不出,可我的感觉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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