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没有工作，没有闹钟

    阳光慵懒，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钻进来，在被子上投下一道光缝。

    虽然出了太阳，可这个季节，还是有些冷的

    床上的人还没有醒，侧躺在松软雪白的被子里，蜷成一团，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刺青

    鼻尖布满又密又小的汗珠。

    "..."

    细碎的一些单音字从她昏齿缝里溢出，手指握得发抖。

    噩梦惊醒，漉湿的睫毛猛地抬起

    在醒的那一莉那，她习惯性地蹬了一下脚，本就只盖到手置的被子滑到了床下。

    陶野缓缓吐出一口气，睡梦中手指握合得太久，筋肉都酸捅。她坐起来，带着初醒的懵懂，揉了揉有

    些乱的长发。

    然后她看见了床下的被子。

    ”…又踢被子了么。”

    她咕哝着，捡起被子，还自言自语地和被子道歉。

    "对不起啊，天天都踢你到地上去。”

    她拥着纯白色的被子坐在床上，看起来好像一杂墨在自色包装纸里的花

    清晨的第一朵玫瑰,还带着昨夜酣睡后晶宝的露水。

    等彻底清醒后，陶野想起今天没有工作，她准备给家里大扫除来着。

    于是她先起了床。

    第一件事，从床头柜拿出一只新口罩戴上

    足到客厅，她捏着口罩鼻梁金属夹，说。“小满，姐姐一会儿要喷点消毒水，先带你尔....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转过头，看向角洛里那个已经空了的狗窝。

    半晌，她才有些迟钝地抬手，从耳朵上拉下了口罩带子，摘下这个已经没有必要的防护。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很懂事地自己安慰自己。

    “至少它走的时候是很开心的。而且，我不用再戴口罩了。

    难过在所难免，不过她也习惯了这种来了又去的过程。

    其实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亦或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狗，本质都是一个又一个只能陪伴

    她人生中有限路途的旅客。

    她没觉得这样很悲惨。

    相反，她觉得这样挺好。

    大家在属于自己的站点下车，这再正常不过了。她不会贪得无厌地想要他们多陪她一程。

    她只会感恩：鲁经相遇过，已经是弥足珍贵的缘分。

    知足常乐。

    只要及时知足，负面情绪就永远不会压倒正面情绪。

    陶野收拾好了心情，哼着自己编的小曲，继续她的大扫除计划。

    “洗地板一一洗地板一一洗完地板洗栏杆。洗栏杆洗栏杆一一洗完栏杆洗毛毯。洗毛毯洗

    毛毯一洗完毛毯洗床单.....

    她把所有押“an"韵的物品先洗了，然后看着剩下的，嘶了一声。

    “啧，你们这些不押韵的，该从哪件开始呢?”

    正思考着，手机忽然响了。

    陶野接起来，“喂？”

    电话这头是夏星眠，她敏锐地从陶野说“喂"的语调里精准品读出了情绪，于是也跟着陶野一起开

    心:“怎么，感觉姐姐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陶野轻笑:“因为今天不上班啊，我就有时间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清洗一遍。

    夏星眼和陶野生活过相当长的时间，所以她知道陶野很爱于净，爱到几平是洁癖的那种

    女人爱干净很正常，她也从未多想过。

    唐黎抱来了文件正想汇报说明，夏星眠压了压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她握着手机，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弯了腰趴在臂弯里放软了语气：“不用上班的早晨，做做家务

    想想就很惬意呢。

    陶野那边应该开着免提，扫地的声音特别清晰："陆总还在上班？

    复星眠·“是啊，最近忙着工作交接。

    陶野一开口，又是熟练地把距离感控制在关心和客气之间，给人感觉聊下去也可以，不想聊也能

    随时无所顾忌地中止。“要跳槽么？"

    “准备出来单干了，自己开公司。”

    “会很累吧。”

    “怎样都是累，自己单干能多赚一些。

    那就希望陆总一切顺利了。

    复星眠同后菲进坐椅里，轻声说。"上次酒吧里那些诂实在是太唐架了，孢歉，希呈没有吓到你。

    那天事后她静下心来细想，自己也后伯。当时上了头，竞然有了打破逻辑链的想法，却忽略了命

    运线被更改后的蝴蝶效应。

    如果这个莫比乌斯环被拆毁，她的灵魂都未必还在这个身体里，更别说还记得上一秒对陶野的表

    白了。即便陶野答应了她，她们们怕是也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好在，陶野也没答应。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有一点好处：知道陶野不会答应之后，她可以放肆地对她说喜欢了。

    反正，，说再多福也没区别。

    陶野笑着说:“不会啊，酒后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我只是说找唐实，不是说不能当皇。"夏星眠投者果上的一支圆珠第，发出咔哒咔隧的阿动，“我

    喜欢你是事实。"

    "喜欢我的人太多了。”

    陶野扫完了地，开始涮拖把了，始终含着盈盈笑意，让人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陆总，加油排队。

    复星眠有些吃醋,拧起了眉。

    “喜欢你的人到底有多少个？”

    "数字很重要么。”

    “嗯，很重要。"

    我也没有仔细数过。不过您要是现在开始排队，只能排在长尾的最后面喀。

    陶野是开玩笑的口吻。复星眠却坐道了，圆珠笔的弹簧结构在她手里都快要被捏环。

    无论喜欢你的人有多少，我都是最喜欢你的那一个。

    地很认真地说。

    伴随着洗手池的水声，陶野很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夏星眠扶额，此时此刻的这句“谢谢"，和“你是个好人"的好人卡也差不多。

    她也不想继续打扰陶野打扫卫生，随便说了两句，就很知趣地挂掉了电话。

    唉。

    不论是什么时期的陶野，都是这么的让人捉摸不透啊

    一边等待了半天的唐黎开口说："夏小姐的人学军训已经结束了，马上要举行开学典礼，她想激请

    您陪她一起。

    复星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这几天不想看见她。

    唐黎挠头：“您这么讨厌她吗？”

    复星眠偏了偏头，“也不是讨厌，就....单纯不想翻几年前的空间相册吧。

    唐黎·?

    复星眠现在着到年轻时的自己，比原来还要觉得傻。尤其是酒吧表白无果后

    这个时期的自己太青涩太不成熟了。

    不成熟到她竞然隐隐生出了自厌情绪。

    这也难免，毕竞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天天都翻说自己年少轻狂时期的过往。

    人们面对自己时，感情总是很复杂。

    一边自我恰惜，一边自我贬低。

    而在上一次酒吧表白无果后，她就更讨厌起自己来。有些话要是早点说，她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藤

    屈。

    复星眠看了下时间，说：“一会儿下班了，首接把车开到酒吧去。

    唐黎:“今天陶小姐不上班啊。”

    “我酒瘾犯了，不喝点，今晚肯足睡不看。

    说着，复星眠掌起桌角的电子烟，先用低量克的尼古丁解了一下烟瘾。

    这些东西一旦成瘾，就成了生活里的必需品。衣服领口、指骨之间，都会漫染上莲浊的味道。什

    么都没法推盖纸烟的那股焦油气息。

    她熟练地将烟雾吸入肺，看了眼手里的电子烟。

    烟仓里注的是果冻味的烟油。

    "对了，我上次让你准备赞助酒吧的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么？"她问唐黎。

    唐黎点头·“差不多了，已经走完了术侯，酒吧老板也将此事下达到了赵要小姐。从今大开始，以

    后南巷酒吧给每一个客人的免费小吃都会从瓜子变成果冻。

    复星眠嘱附:“多给他们们送一点，员工休息至的桌子上也要摆满果冻。"

    唐黎：“好的。"

    “记得，今天也要带上一束鸢尾。

    下班后，车子先去花店，再去南巷酒吧,已经很晚了，巷子除了酒吧那扇门，几乎都黑了灯。

    赵雯从复星眠手里接过花束，笑得也似开了花：“哎哟，今天陶野可不上班，您这花儿难不成是给

    我的？"

    夏星眠:“我是想让您帮忙插到休息室的花瓶里，明天她一上班就能看见了。

    赵要随口说道:“您为什么总送鸢尾花呀，她又不喜欢鸟尾。

    “不喜欢么?"

    夏星眠愣住。

    “我,. .看她手腕有鸢尾花的刺青，以为她会很喜.."

    赵雯摇头，“她手上那个鸢尾只是因为想遮一下之前的刺青，没什么特殊意义的。

    夏星眠马上追问：“遮什么?”

    “诶，您就别问那么多了。”

    求您了，"复星眠被激起了好命心，拉住想要离开的赵雯，尽量放软了姿态，“告诉找吧。

    赵雯无奈道“这是陶野的私事，我不好和您说呀。

    复星眠立刻保证：“赵姐，我不是个坏人，我发鲁我对陶姐姐没有一点点坏心思。我只是想多了解

    她一些，好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对她好。我只是想对她好而已。

    赵雯上下打量着她。

    夏星眠信誓旦旦地重复：“真的！"

    赵要望见了她眼底的一片赤诚，叹着气笑。

    "啧，难得陶野能遇到您这样的大好人。行吧行吧，就和您坐下喝两杯。

    复星眠忙客气地迎赵雯一起去到僻静的卡座坐下，叫服务员上了两杯店里最贵的酒。

    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酒吧里的音乐声和鼓点声也比之前稍弱了一些，像激流之后暂时平静的溪水，泛着层层波动后的

    柔软涟漪

    桌上酒杯里的酒液也在静置的状态下有着细微的水纹。

    她从不会和别人说这些事，要不是上次我陪她去办了些孤儿院的手续，我也不会了解. .

    孤儿院?"夏星眠目光茫然

    X朝舔着嘴唇上的酒，有点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怎么孑说了个开头您就打断呀?'

    复星眠道歉·“对不起，您继续。

    赵雯掌起桌上盘子里免费的果冻，剥开吃了一颗

    "她的来生父母在她一岁的时候就把她遗弃在了孤儿院门口。她本来不姓陶，可该姓什么，也没人

    知道。"

    赵雯嘴里嚼着果冻，说话却还是很清晰的

    *从孤儿院说起的话，就要聊到收养。说到收养，细讲的话，那故事可就长了。

    复星眠·“没事，您慢慢说，越细越好。

    行，那就从第一个说起。"

    赵雯爽快答应。

    赵要说，陶野打小就漂亮，一堆小孤儿里面，她向来是最漂亮的一个核子，所以想收养她的人很

    多。

    收养小核嘛，谁不想挑个最漂亮的?

    夏星眠应和地点头。

    赵雯继续讲下去

    陶野第一个挑中的父母，夫妻两口子都是老师，一个教高中，一个教小学。看上去人都挺好，文

    化素质高，对她也很好，家境也殷实，一切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陶野当然也很开心，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有一个所有小孩都羡慕不已的家了。

    但人怎么可能不想要自己的亲生血脉呢?

    或许是这个民族血液里流淌了几千年的传承本能。好像这个小核身上流的不是自己的血，就永远

    隔了一层怎样都无法破除的隔核

    收养了她后，那对夫妻一值没有放弃做试管。几十万几十万的积蓄往里砸，后来，竞真的成功生

    下了个儿子。

    有了小孩，自然是要养自己小孩的。

    那夫妻跟她一边道着歉，一边把陶野又送回了孤院。

    她挑选的第一个家，就这么在假惺惺的虚伪里，把她又抛弃了一次。

    “陶野就是个傻子。”

    赵妻轻笑。

    我说这俩夫妻王八蛋。她说那也没什么，他们只是挑了一个最优解，而她无非是他们多走的那-

    一

    点点弯路。我说：你白白给人做弯路，难道都不怨恨他们吗？她说世上总有人要走弯路的。谁能保证

    目已一生都不会助误别人？谁文能保证，目已永远都不会成为别人选错的智路呢？

    ....

    复星眠抿住下香。

    赵雯将果冻的塑料壳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接着说。

    陶野回到孤儿院后，又有很多人来想收养她，她又做了一次选择。

    第二个挑中的夫妻，双方都挺年轻，模样也好。男方是个幽默有个性的纹身师，女方是个温顺体

    贴的家庭主妇。两个人开了一家店，经济生活都早入了正轨。

    刚开始也没出什么事几。可久而久之，时间一长，有些隐藏看的问题也就出来了。

    男纹身师总是爱喝酒吸烟，喝多了吸多了，好则吐一场闷头睡觉，坏则无意识地实施暴力。

    “暴力"两个学而言，最可怕的不仅是举打踢，更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侮。男人会趁看醉劲

    儿强行给他妻子纹身，纹上的，都是极其下流的脏字。

    从他酒后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他的妻子是他花了点不干净的手段先强上了，再硬娶的。女方

    没什么文化，嫁过来，也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多少是个归宿。

    也是个可恰人。

    无时无刻在这个家庭里战战蔬税，又本能地为他们的婚姻粉饰太平。骨子里，是千百年来受惯了

    压迫的妇女的奴性。

    男人收养陶野的目的也并不里纯，他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看女儿。

    最过分的一次，他在酒后量不遮掩地攥住陶野的手腕，目光赤条条盯着她，说，这是他给自己养

    的小老婆。等妻子年老色衰，陶野就是他的新玩物

    喝醉酒的成年男性，成年女性尚且躲不开，陶野自然也无法避开。

    她手腕上最开始的利青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个男人留下的，两个脏得不能再脏的字。

    一留，就儿乎是跟了她半辈子。

    夏星眠好像很久都忘了呼吸

    “后来有人发现了女人身上奇怪的纹身，报了警。派出所了解情况后，为了保证陶野的安全，就把

    她送回了孤儿院。"

    赵零撑起下巴。

    "那应该是她的童年阴影了，她没有和我细聊，但细节绝对比你我想象到的更爷人室息。她一足对

    男人留下了阴影。"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第三次，她选了一个没有丈夫的单采母来。

    复星眠抠紧桌角，案张得呼吸都有点歌抖：“这次也是个环人吗？

    次要摇头，“这次不。虽然生活消贺了些，不过这个养母对她很歼，陶野的名字就是她起的。她

    特别特别宠陶野，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自己过得苦一点也要给陶野最好的，把她缺的爱全都填

    上了。勤勤恳恳地将陶野养大，一个硬币一个硬币地凑够了学费，送陶野进了置宁大学念书。

    夏星眠松了口气·“那就好。"

    "好什么呀？”

    赵雯唏嘘。

    “陶野大二的时候，她养母在给她挣下一年的学费的路上，被大卡车给撞死了！”

    复星眠还没送完的气又滞留在胸胜

    就好像也有一辆卡车撞上了她的大脑

    只是这样听着，她都真真切切地有了那种本以为一切都在变好，却架然之间失去一切的窒息感。

    赵要叹着气，“再接着她就辍学了。她说是没钱继续念，可我感觉她是对上学这事几有了创伤应

    障碍，就是PTSD。一边极端地羡慕其他能上学的正常人，一边又打心眼儿里深度恐惧。

    复星眠喃喃·“原来是.….这..

    赵雯拿出烟盒，“是不是感觉，好像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可她当年也没有办法做出更好的选择了。

    “是这样。不过，她自己觉得她总是走错路，所以字一直那么艰难地活着，害了自己，最后也害了

    别人。”

    复星眠忽然想起·陶野说过,她最喜欢探戈。

    “探戈可以犯错，跳错了，继续跳就好。不像人生。

    指尖缓缓蜷进享心

    "那个纹身，她没法儿不去在意，于是后来就自己找了个形状合适的图案，盖了一下。”

    赵雯取了根烟放进嘴里。

    “可惜啊，就算是盖住了，她也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我老是觉得，她现在有洁癖就是因为

    时候的那些阴影，脏乱差的孤川院，更脏更乱满是烟酒味的纹身室，还有那个刺青，就像个盖都盖不

    住的污点，永远留在她皮肤上。不管现在怎么遮，都是徒劳了。

    复星眠困难地咽了咽唾液

    原.

    是有了污点，才有的洁癖。

    这一根烟很快就被抽完

    赵雯把烟带按进烟灰缸底部，觑着复星眠

    "按说我不该和您说这么多，但从您看陶野的眼神能看出来，您确实很喜欢她。您又这么有钱，有

    能力。我就是真的希望，能有一个人把她带到一个更好的世界去。

    短暂的停顿。

    我真的很想看到，她能得到一份足够有安全感的爱，和一个真真正正的家。"

    ..

    “我觉得您可以给她。"

    ....

    “您可以给她吗？”

    我 .."

    复星眠明明知道自己这一世不可以，却还是忍着泪，自欺欺人似的，微小地点了下头。郑重万

    分。

    ”………我可以。”

    赵雯起身，走到夏星眠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她没再说什么，但那种"拜托"的情绪很明显地蕴含在她的动作里。

    “等等。"

    复星眠忽然文开口，嗓音沙业地叫住了正要走的赵妻。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赵雯停住脚步。

    “您问。"

    夏星眠抬起双眸，直视着赵雯。

    她深吸一口气。

    .被那朵鸢尾花盖住的，是什么样的脏字？”

    赵雯沉默了很久，幽幽地对上夏星眠的目光。她似乎很不态心将那两个字道接说出口

    最后，她嘴昏满了满，只在夏星眠的凝视里做了个不出声的口型。

    biao z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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