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蕊靠在花坛边的墙上，一根接一根抽烟，取烟点人的姿势无比娴熟。

    新的一支递进嘴里，猩红的烟头便像夏夜茧火虫般亮起，之后变弱，变暗，成为裹在灰里昏红的烛

    灯。

    她垂下头,掸去烟灭。

    唐黎站在一旁，沉沉地叹了口气，问：“您在想什么呢？”

    陆秋蕊..有些事，想了许多年也没想明白。

    唐黎："什么事啊?"

    *..进秋蕊又吸了一口烟,才模模糊糊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错7...

    唐黎文怎会不知陆秋验想的是什么事。

    "或许您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私仇去接近夏小姐。更不应该明明现在喜欢她，还总是做一些对她不

    好的事。您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的。

    陆秋蕊不悦地瞥了眼唐黎，“你在胡说几道些什么？”

    唐黎:本来就·.."

    陆秋蕊严肃道:“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陶野。"

    唐黎见陆秋蕊的语气里已经有了点愠怒,便不敢再多话。

    陆秋念看起来有点烦躁，烟也不想抽了，剩下半根掐灭扔掉，吩咐说

    把陶野叫下来，陪我去喝酒。

    那要不要顺便看看复小姐有没有喝完鸡汤..

    她爱喝不喝！

    陆秋蕊气愤地打断唐黎。

    "她就是明天死了也跟我没关系。叫陶野下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真的没关系么?

    .，想起刚刚陆秋蕊站在挂号处给复星眠刷卡付医药费的样子，唐黎文叹了口气。

    陆大老板这一付就付了未来三个月的，哪怕人家告诉她复星眠可能一个礼拜就会出院，她还是不

    耐烦地催人家刷卡。

    按理说，陆秋蕊这么暗然看息星眠，唐黎作为陆秋斜这一方的人，不应该对她隐瞒夏星眠与陶野之

    间的秘密。

    ....

    说到底，复星眠和陶野，又何尝不是可恰人呢？

    一个虽然被陆秋蕊真正喜欢，却被实实在在地伤害看。一个虽然表面看起来被宠爱，却又早已沦

    为了陆秋念掩盖真心、寄托慰藉的工具。

    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外人怕是没办法帮她们理清。还不如顺其自然

    唐黎自个几也好奇，这三个人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虽然夏星眠说着“你不许陪她"，可唐黎来找陶野时，她还是一句话都没多说，自己一个人低着

    头，攥看被子角，默许了陶野的离开。

    她们这种身份，本来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力。

    ..，她又怎么会因自己一时的任性去强求陶野做不该做的决定。

    陶野走的时候，点了点手机，示意复星眠一会儿留意手机消息。

    于是她一走，夏星眠马上掌起了手机，眼巴巴地蹲在聊天界面。

    *，趴在枕头上，捏着手机，小声地叹气。又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念着“姐姐"姐姐“姐姐"，好像多叫几

    调对方就会早一点发来消息

    过了二十多分钟，陶野终于抽空发来了消息。

    (对不起啊，我也想留在那陪你的。

    复星眠马上打字：(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陶野:等你出院的时候，我带你去商场，头些你喜欢的东西，好么？）

    复星眠·好。)

    陶野:(那你今晚要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医药费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如果医院让你交钱什么

    的，你告诉我，我会去帮你付的。）

    复星眠翻了个身，再次回了句“好"。

    她想了想，又问：

    (你在陪陆秋蕊喝酒？

    过了一会儿，陶野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很明显是偷偷拍的，角度很歪，画质也模糊。背景是昏暗的酒吧，有几道彩色的光斑铺在角

    落的地面。桌上摆满了酒瓶，和一只装着一半威士忌的玻璃杯。

    对面坐的那个人虽然没拍到脸，但清晰地拍到了她领口那枚金属别针。

    这一边，陶野刚刚发完这张图，陆秋念便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叫你出来放松放松，你怎么一值在看手机？"

    她支起下巴、有些倦懒地问。

    陶野只好先收起手机，“没什么，只是回朋友几个消息。

    “朋友?"陆秋蕊挑了下眉，“男朋友？女朋友？

    陶野..您想多了，就是普通朋友。"

    “也就是说，你目前还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

    ..

    陶野不置可古。

    陆秋念喝完杯里的酒，又点起一支烟，一口就吸了半根。

    “姐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事，你后来有认真考虑过么？"她掸了掸烟灰。

    陶野装不懂:“什么?”

    陆秋蕊笑了一声，像是着出了她在装傻，耐着性子说：“我说，做我女朋友。

    陶野举起杯子，抿了口水。许久都没接话。

    陆秋懿拾着自己的酒杯起身，走过来，坐在了陶野身边。

    一坐下，她就靠过来，把距离拉得非常暖味，鼻尖抵到了陶野的耳廓上，手也揽住了陶野的居

    头。

    “我喜欢你，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她侧过头，轻轻地吻陶野的耳米。

    那时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

    陶野抬起手，尽量自然地推开了陆秋蕊，笑了笑说：

    “陆总的’一辈子’，这么容易就说出口了？”

    陆秋蕊又揽住陶野，有点被酒精迷失了理智，嘴昏又凑过来，隔着衣服吻她的肩。“你不信么？

    陶野:“你以前对夏星眠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陆秋蕊.没有。"

    陶野:“为什么不对她说？

    陆秋念没有回答，只是吻陶野的动作停了，头枕在她肩头，不知在想什么。

    陶野掌起杯子，喝下里面全部的温水。

    “真正想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才不会轻易把一辈子说出口，对不对?"尽在晋江文字

    城

    陆秋总笑了起来，也不晓得在笑什么。

    笑了半天，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换了个活题。

    “我要出国半个月，这可能是我在国内和你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从来没强迫你做过什公，不过今晚

    我心情很不好，你能陪我么？

    “我现在不是正在陪您？”

    “我说的。·...

    陆秋念抬起头，在陶野耳边，嗓音带看被酒液润过的微业。

    “陪我.上床。”

    陶野很有距离感地额首，客气地说：“陆总，我想我们之前很明确地约定过了，我只陪酒，不上

    床。"

    “是么..？我好像记不太清了。

    "您喝多了。”

    陶野想要起身离开，陆秋蕊却忽然收紧了握着陶野肩头的五指，强行将她拉回自己怀里。

    眯起的眼睛里有带看醉意的笑。

    那如果我非要这公做呢？

    自从那张照片后,陶野就再没回过消息。

    夏星眠本来想得到一个回复后就睡觉，她很累很困，身体也不舒服。可是一再等不到陶野的回

    复，她也不敢睡。

    可能是被陆秋蕊绊住了，不方便着手机2

    她又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姐姐，晚安。

    依旧没有新消息过来。

    复星眠辗转反侧，生理上很困，可心悬看，也睡不看。

    她本来不想再和唐黎有任何消息往来，但这个时候，好像除了唐黎她也没法问别人。

    于是她给唐黎发消息：（唐姐，抱歉打扰你。陶姐姐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唐黎回复·

    (这么晚了，夏小姐还是先休息比较好。陶小姐自然有她的事。

    复星眠·(她有什么事？

    唐黎·(她的事当然是陪陆总。她今天可能没有时间看手机了，复小姐早点睡吧。这次对话我会

    刑掉，别再在这个号上问我过界的事，下不为例。

    复星眠面接无视了后半段警告，盯着前半句里的重点，继续追问：（什么叫没有时间看手机？她

    在做什么？

    唐黎没有回复。

    夏星眠接着发：别以为我不知道，陶姐姐一值都是只陪酒，不做别的，她到底被怎么样了？

    可不论她再怎么问，唐黎都不再回复了。

    夏星眠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来得架兀又猛烈，很难用清晰的逻辑去解释。只是她的潜意识，本能，每一条反界

    神经，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莫名地慌L。

    她马上给陶野打电话，没人接。

    她又从黑名单里把陆秋蕊移出来，给陆秋蕊打电话

    还是没人接。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暗示看，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

    .….定会发生。

    夏星眠从床上爬起来，腹部一阵剧痛，脑袋被打的地方也痛，耳鸣阵阵。但她还是拾起外套匆忙

    穿上，监白相间的病服被草草暴住，一沿病服领口还露在外面

    她出门的时候，护士吓得急忙过来拦·

    “夏小姐，您还不能下床呢！"

    复星眠没顾医护人员的劝阻，坚持向外走

    她整个人都绷得紧，嘴昏干涸得起了皮，没有半点血色

    头发也不整齐，只仓促地扎了个马尾，鬓边脖后都是没扎上去的碎发。露在外面的脖子号手腕苍

    白得像纸，随便一捏就能掐碎似的。

    她从来不会让自己不体面地出现在阳生人面前。但眼下她就这么不修边幅地，虚弱，狼狈地跑进

    外面的大雪里。

    等出了医院大内，站在鹅毛般浓密的雪中，寒风顺着领口钻入锁骨时，她实然意识到她根本就不

    知道该去哪里找陶野。

    她只好先拦了辆出租，先去南巷的酒吧，平时她和陶野上班的地方。

    到了南巷酒吧，赵雯刚好在门口抽烟。夏星眠跑过去问她陶野的下洛，赵要一头雾水「“她不在这

    里啊，今天她又不上班。"

    复星眠便把陶野发给她的那张照片给赵雯看。

    赵雯看到了桌角的贴纸logo，认出这是太元路的另一家酒吧，把名字告诉了夏星眠

    复星眠又转道去那家酒吧。

    一路辗转，到了那里，那川的人又告诉她，是有姓陆的客人和一个漂亮女人来过，但她们二十分

    钟前就走了，走得比较匆忙，点的酒都没喝完

    陆秋蕊应该是把陶野带回了她的公寓。

    于是夏星眠马上前往陆秋念的公寓。

    到现在，她几乎精疲力尽，耳鸣没有停过，身体在不断发出警告。

    之前周溪泛只说她的腰上被包扎过，她本以为是普通擦伤。可现在她痛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肋骨断

    了。

    站在公寓门前时，她撑看墙壁，沉沉地喘气，感觉自己随时都会量过去。

    砰!

    砰砰!

    她基本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敲门。

    过了几秒，门被拉开。

    陆秋蕊果然在家。她穿着松垮的睡衣，皱着眉看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夏星眠，问

    “你怎."

    在她身后，浴至的坡璃力是亮看的，小沙发的扶手上搭着陶野今天穿的杏色毛衣，毛衣上似乎泼

    了一些暗红色的酒液。

    沙发脚歪着一双高跟鞋，鞋带有些乱。也是属于陶野的。

    "你..”

    夏星眠一开口，孑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想质问陶野的下落、或是阻止陆秋蕊对陶野做出什么事

    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立场。

    她和陶野的关系只能存在于暗无天日的黑夜，永远不能宣之于口。她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保护

    她。她甚全都不能问一问她在哪里。因为在陆秋蕊眼中，她们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里的阳生人。

    她有什么办法能在此时此刻保护陶野吗?

    、一有么？

    其实有的。

    夏星眠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好吗？”

    陆秋蕊显然也有些意外，半阿都没说话。

    过了半天，她才掩饰性地笑了一声，抱起胳膊，倨傲地问。

    “怎么，你愿意向我认错了？"

    ”…我就想和你聊聊。"

    想和我聊，可以。除非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认错。

    复星眠盯看那件搭在沙发头上的，属于陶野的否色毛衣，双手紧紧攥成拳。

    她把刚刚深吸进去的那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

    “我错了。”

    “然后呢?"

    “你还想要听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听什么。”

    ”…好。”

    复星眠低下了头，脖领的线条绷得很案。

    是我任性，是我不识抬举，都是我的错，我认。我现在请求你，我求你和我出去聊一聊。只要你

    今晚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打也好骂也好，或者要面接睡我，怎么样都行。我求你

    了.…真的求你."

    她颤抖着喘了口气，垂着眼，语气越来越低，低到了尘埃之下。

    ”….求你。”

    在地下至差点被打到死，她也没有对陆秋蕊说出“求"这个学。但她现在就这么低着头，盯看脚

    面，像一条没用的狗一样，苦苦哀求。

    这是这3年里她第一次对陆秋蕊如此的低声下气。

    或者说，这是她21年来，第一次向一个人、一件事如此彻底地妥协

    但哪怕低头，复星眠也很清楚，她妥协的对象，其实并不是陆秋念

    真正驯服她、让她甘暴为之放弃一切骄傲与尊严的一

    是陶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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