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海从被窝里钻出个头,摸到手机,努力撑开眼皮,“七点四十……”

    他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他宿舍里鼾声起伏,有一股不谙世事的冬眠气息。莆城越来越冷了,每天早上的起床简直难于上青天。

    噫吁喊!

    他在被窝里拱来拱去,好不容易翻了个身,再打了哈欠,去看微信。

    “施海,我不太舒服,这周的补习就取消吧。”唐啁的微信。

    他再一看时间,是凌晨两点发过来的。

    他撑起身子半坐起来,“好,你哪里不舒服啊?

    y等了一会儿,唐啁没回。

    他重新钻回了被窝,再闭眼迷糊了一会儿,完全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到了九点半,发现手机在振动,他点开接通,“姐?哦唐啁跟我说她今天不就舒服,今天不补习了……明天吗?她好像没说…等等,我再看看。”

    施海退出来再去看那条微信,重新按回去,“她说是这周,那就是明天也不补习了,没,没说哪里不舒服,不,我不知道,哎姐,我真不知道”

    L…”他拿起手机来瞄一眼,“挂了?

    “莫名其妙的。”施海伸了个懒腰,再去看微信,唐啁仍然没有回。

    到底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啊。”施海想了想,再打了这条发过去。

    另外一个对话框不停地跳跃,米雪的。

    “大清早的真要命。”嘴上嫌弃,他把枕头塞在腰那里,慢悠悠地回信。

    唐啁坐在书桌旁,脸埋在双腿的膝盖里,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书桌上的手机里有两个未接的电话。

    施辞的。她不再打了。

    她确实有点小感冒,就打了几声喷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不适,她其实是没想好怎么面对施辞。

    施辞让她考虑一下?考虑要不要当她女朋友么?

    唐啁从昨晚开始,把施辞跟她之间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播放。

    回忆,尤其是难忘的回忆的优点就在于它清晰且不会撒谎,你随时可以暂停,倒放,甚至可以扩大,特写观看。

    施辞看她的眼神,对她的关怀和爱护,以及那些感觉起来异样的小动作唐啁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她内心的最深处,应该早就察觉了施辞对她的好感。

    是呢,如果不是她的好感,她们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交集,而她一直在自私地享受着,不敢认真去想,去面对。

    施辞问她:“你能接受我的性别吗?

    J如果是其他人,唐啁说不准,不过如果是施辞的话,唐啁扪心问自己,答案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要做她的女朋友唐啁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变成模糊。

    她想,可她不敢。

    周日下午,Miu姐来到了施辞的新住处。

    立冬刚过,今天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冬季,玻璃上蒙着水汽,还还没到下雪的时机,空气里都是潮湿阴冷的风。

    “新房子不错。"MIU姐脱掉外套,打量着施辞的新房,下了一个结论。

    客厅里墙是淡雅的草绿色,布艺沙发是浅灰色,一大面落地窗靠江,夜色一定很美。

    “装修过后我还没怎么来。”施辞简单的白色毛衣,杏色裤子,穿得很家常,面容素净,窝在沙发里。

    茶几上两杯咖啡散发着袅袅而上的热气。

    一盏落地灯开着,发着淡淡的橘色的暖光,地暖也开着,墙上投影放着芒果台黄磊和何炅合作的下饭综艺片。

    Miu姐喝一口咖啡,心扉暖暖的,眼神包含着探究意味的,打量着施辞。

    施辞看过来一眼。

    Miu姐继续打量着她,脸上那抹精致的红唇弯了弯。

    施辞叹口气,“你想问什么?

    JJMiu姐无辜的语气,“是你想说什么吧?

    JJ施辞扬了扬眉,看看她,“我上次忘记问你了,你和那位苏总乃Miu姐倒也干脆,“so far sogood."(到目前为止还不错)

    施辞点到为止,就不再问了。她应该没意识到她再次叹了口气,Miu姐也不主动问她,悠哉悠哉地喝咖啡,甚至还聊起来咖啡的话题,施辞心不在焉地应着,直到她终于掉线走神了。

    “怎么,那个小姑娘拒绝你了?"Miu姐这才趁她不备,扎心一问。

    “……”施辞眼皮跳了跳,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oops!"Miu姐嘻嘻一笑,“被我说中了?

    J“哎呀呀,这是第一个拒绝我们施教授的女孩子吧?这是什么情况?夜路走多了?翻车了?天下红雨了?"Miu姐越说越是也阻挡不了疯狂上扬的嘴角。

    施辞深吸一口气,撇开脸,不看她,也不回答她。

    Miu有点惊奇地咦了一声,为施辞这少见的赌气状的孩子气,她笑道,“可不至于啊,旁观者清,我看那小姑娘心里是有你的。”

    果然,施辞转头,犹疑地盯着她。

    Miu姐简直要笑倒,“我的天,施辞,你怎么回事,这么患得患失的,这不像你啊?”

    她就这么稍微一试探,所有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施辞不仅喜欢人家小姑娘,还被人家小姑娘拒绝了。

    她可以就这个笑施辞一年不停歇!

    施辞按了按额角,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哎,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回事。”

    “安啦,安啦,喜欢就追呗,还有你追不上的女人吗?"Miu姐道。

    施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要不喜欢女人,那我也没办法。”

    Miu姐端详着她,感叹,“看来你是真喜欢那小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沮丧,告诉我”

    她凑近一点,“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J施辞微微牵起了嘴角,看在Miu眼里,似乎想到了那个女孩,施辞就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欢,这样的真情流露,更让Miu姐好奇。

    “我也不理解,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跟我对乔莎的感觉还不一样,我们几乎都立刻确定了对方…”施辞喃喃轻语,“我很早就知道我对唐啁有感觉,我不想强迫她,更不想用手段趁虚而入,她真的是很优秀很好的女孩子.我之前还在想,哪怕唐啁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现在,如果她跟我说她不喜欢我,我恐怕接受不了”

    “我的天,你真是疯了,让一个小姑娘把你耍得团团转”Miu姐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忍不住发表意见。

    “不,她根本不知道,她要是愿意‘耍’我还好”施辞唇边的笑有了一点苦意。

    Miu姐皱眉,摇头,叹气,“你”她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多少岁?你简直没救了!”@施辞也笑,身子倒向沙发,“哎”她叹着气,眼底却有光,“Miu姐,我完了,这次我真的栽了!

    JJL”Miu姐趴过去捶她,“你不争气,你活该,你自作自受!

    J两人一起哈哈哈笑起来。

    阴沉的天空下,校道上五彩缤纷的雨伞像一朵朵小花,络绎不绝地绽放着。

    施海打着一把暗红色的大伞,雨水不断地从伞沿渗流下来,落到地面上。他把伞倾向唐啁那边,“昨天你说不舒服,有没有好一点?

    JJ“嗯”唐啁应了一声,“我们到八栋楼下去吧,雨太大了。”

    八栋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栋教学楼,施海主动撑着伞,提醒着唐啁,“小心点脚下,哎这条路真不平.”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栋逸夫教学楼是莆大比较老的一栋教学楼了,墙面乌暗,角落有苔藓,视野被雨雾迷蒙着。

    @“我觉得你以后不再需要补习了,还有一个多月,你按照平常的学习习惯,再多做几套真题就可以了。”唐啁说。

    “这也不是不行……”施海有点奇怪,“不过,我觉得有点突然,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唐啁沉默地望了一会雨,低声说:“施海,我不想瞒你”

    施海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把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好,长睫微敛着,似乎含着什么情绪,“我好像喜欢施教授。”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施海刚想开口,轰隆隆的雷声大作,他咽了咽口水,怀疑刚才是自己耳朵的问题,“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JJ“下雨了J施辞客厅那一面落地窗水雾迷漫,一个缩小版的雨后世界。

    施辞躺在沙发上,Miu姐躺在地毯上,两人齐齐望着天花板,茶几上的咖啡不知道续了多少杯了,“如果我们要谈心的话,我觉得酒精比较有用。”

    “我昨天喝够了,不想再喝了。”

    Miu姐说:“如果是我的话,谈个恋爱这么费心的话,我才不要,我嫌麻烦,你说你何苦来着”

    施辞已经懒得回答她了。

    “而且你还心甘情愿,我的天,难以理解。你真是愚蠢的浪漫主义者。”

    “你走啦,赶紧叫车走。”施辞赶人了。

    “我不用叫车,”Miu姐冲她挤眼,“我可是有约会的,苏她来接我,“不要嫉妒我。”她去洗手间补了妆,穿了外套,“我走之前让我理一理哈,所以唐啁比你小十三岁,你弟对她有意思,你也对她有意思,你弟对她表过白,你也对她表过白哇喔”

    “施海那边应该没关系了,”施辞坐起来,“你不要把事情复杂化。”

    “哦,那是你觉得,你有没有从唐啁的角度想一想呢?”Miu一语中的地说。

    施辞一愣。

    “我走啦,拜拜。”Miu姐挥挥手。

    施辞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吁出一口气。她翻开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私信。

    她抿了下唇,罢了,也确实该跟傻弟弟说一声,她拨了施海的电话,第一次没接,她心里有点烦躁,又拨了一次。

    没想到施海的语气听上去也烦着,“姐?

    J施辞微微皱眉。

    就听他说:“有什么事就说,我现在很烦。”

    这臭小子。

    他还说:“尤其不想听你讲话。”

    施辞反而笑了,“我得罪你了?

    y施海哼哼两声。

    施辞想到了唐啁,如果硬要讲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施海的。

    她清清喉咙一声,“那对不住了,我可能要说点让你生气的话。”

    施海一顿,警惕道,“你说说看。”

    施辞起身望了眼落地窗,她走过来,望着雨景,她想到唐啁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她希望能够在莆城租到喜欢的房子,能自己布置,有一个大飘窗的房子。

    施辞记起唐啁说这话时的表情,她眼神莹亮,带着对未来的期翼。她也记得当时听到她说这话的心情,她就想把她搂过来,告诉她,这绝对是可以实现的,而且她希望在她的生活里,她的梦想里。

    施辞心底柔软起来,话也就容易出口了,“施海,我有句实话要跟你说,我想追求唐啁。”

    施海那边突然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小海?”施辞叫他。

    “卧槽!!!”施海在那边怒吼一声,似乎还砸了什么东西,咣咣作响,下一秒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