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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你发现没有,七班班主任烫了个方便面头。”“哈哈哈哈,我发现了,她肯定是烫失败了。”
“周琳,下节课是不是要讲英语周报啊,你借我对下答案。”
“对干嘛啊,盛盛不是抽过你了。
“万一麻。”
“你看周末新更新的那集了吗?也太好哭了吧...'
十月早操完的大课间,整个五班教室里充满了喧闹声和谈笑声,余星倩坐在教室最靠右的那组第
五桌,充耳不闻,低着头正认真地补充上节数学课没记完整的笔记。
“星倩,吃饼干吗?”一道洋溢着笑意的清脆女声自她的左后方响起。
余星倩下意识地扭头,席惟婷手上晃着两包绿色小包装的零食,正支着下巴笑联眯地望着她。
她眼下有一颗泪痣,一笑起来就显得特别灵动娇俏。
余星倩微愣,习惯性地想婉拒:“….”
双唇刚碰一下,席惟婷的眉眼就耷拉了下去,余星倩生出做了环事的错觉
月 .. ..我试一块。“她勉强破例。因为自觉没有能回馈同字的零食,所以她儿平不接受别人的零食
投喂。
席惟婷立刻笑逐颜并:“两个口味,你都试试。"她去了好几包饼干过来,顺便照顾到了余星倩的同
桌:“戴祯,你也试试。
*阿,谢啦。"戴祯坐在靠外的位置,没客气地把她扔过来的饼干都接住,堆到桌子中间。
“尔和她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戴祯小声问。
席准婷一直是班级里不好好读书、不好好穿校服、时常因为不遵守纪律、不做作业被老师传唤的
那类硬茬。她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在班上这群本就不差的同学里都算很突出的,在男生里吃得很开,平
时也差不多只和她前后桌的女生一起玩,总让人觉得有点条、有点傲、有点难以接近,和她们这类想
读书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同学一年多,别说余星倩了,她们整个宿舍的女生都几乎没怎么和她
打过交道的。
余星倩看看桌面上包装精致的饼干,一时也答不上来
她不确定她和席惟婷的关系算不算好,如果非要说算好的话,那大概是从中秋节盛老师请她和席
准婷一起去宿舍吃的那顿饭开始的?
那天席惟婷教她打过几场游戏,在饭桌上和她开过几次玩笑,饭后一起回宿舍,拉着她躲着全
管,用手机流量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席惟婷看起来大大咧咧,泪点居然出奇得低,看完眼睛晴都哭红
了,她手足无措哄了她好久,没想到她一不哭,打起精神,第一件事情就是威胁她不淮告诉别人。
余星倩觉得她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奶虎,低眉顺眼地答应了,扭过头却忍不住笑,被席惟婷发现
了,两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笑闹了好久。
余星倩和她不太熟,不敢太放肆,很快就落了下风,被席惟婷压着两只手肆无忌惮地挠痒痒。
人生以来,那大概是她第一次笑得那样失控。
席惟婷支在她身上望着她,明眸里盛满了笑意,半响,说:“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脸都笑红了,尴尬问她:“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席惟婷在她身边躺下,眨了眨眼,狡黠说:“不告诉你。”
光线昏家,她的眼眸却明亮如星。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席惟婷对她释放前所未有的善意。
分吃零食时总会问她一嘴,课间打水时总会问她一句需不需要一起,连进街看见好看的头绳都会
多买一份送她。余星倩一直只当席惟婷是一时兴起、甚至是一时可怜她,想和她交个朋友。
她不好意思收她的东西,但也不反感她,毕竞越熟悉她便越发现她身上难能可贵的地方。
她骄傲、大胆、热情,还有一种在这个环境里同龄人身上已经很少见的,近乎幼稚的天真和莽
撞。
那是余星倩从来没有过、也没资格拥有过的东西。
让余星倩觉得纯粹和干净。
她羡慕、欣赏,甚至下意识地想保护她的这一份大真。所以她纵容着席准婷接近她,假装不知道
她每次放学时都是故意磨磨蹈蹭地等自己一起去食堂、假装不知道校运会时她根本就不是学生会负责
拍摄的小记者,是翘了点名偷跑过来拍她的、假装不知道她是故意不回家,要赖在学校陪她的
在不太过分的情况下她都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口应她的撒娇。
她想可能连席惟婷自己都不知道,她撒娇得逞时笑起来的模样有多可爱。
余星倩每次都忍不住心软。
一一月,席惟婷在宿舍里为她组织小型生日会,那是她这十七年来过得第一个其正的生日。她端
着蛋糕,被烛火照亮的乌眸,是余星倩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星星。
她没办法不把席准婷放在心上。
她借席惟婷作业本,给她讲题,帮她划重点,整理错题本,想方设法提高她的成绩,盼着她好
由着她逐渐侵点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与她形影不离。
那是她仅有的能回报给她的东西。
可事情好像慢慢失了控,戴祯从课间小小小声问“你和席惟婷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变成晚自习后避着
所有人问她”你和席惟婷,你们俩.….是不是….…那什么阿”。
余星倩洗着衣服,没反应过来:“什么?”
戴祯左右看看,像是要说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贴近了她的耳朵,吐出那三个惊世骇俗的字眼
“同性恋。”
余星倩拧校服的手顿住,如遭雷击
她不能确切地知道“同性恋"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这在大众眼里不是什么好词。她亲
耳听到爸爸和爷爷谈论村里一个男的不娶媳妇,带了一个男的回家过年被赶出去时驾过:“那是变态。
她心慌意乱,本能地反驳:“你不要乱说。
少有的不高兴。
戴祯目党说错话,连忙安扰:“你别急,不是就不是,我就是问问J琳。"她顿了顿,达是怀疑:“我
很开放的,你们其不是吗?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余星倩蹙眉,喉咙不自觉发干:“真不是。”
戴祯“噢”一声:“好吧,那是我们看走眼了。
“你们?”余星倩眉头拧得更紧了。
戴祯坦白:“宿舍里大家都有点怀疑啦。但你说不是那我就信你。不过哦...”她提醒:“你不是,席惟婷可不一定哦。”
"她绝对喜欢你!"她说得斩钉截铁。
哪有人对朋友这个样子的。为了不动声色地给余星倩送吃的,可以给她们整个宿舍每人都送一
份、为了研学旅行和余星倩一个宿舍,磨了她一个星期,就为了让她把床位让出来给她、为了给余星
倩过个生日,提前大半个月就开始准备惊喜、因为听到别人嘲笑余星倩寒酸,当场和对方吵起来,险
此动手,被余星倩问原因时却一声不吭
每次席惟婷体育课来找余星倩时,她身边那一帮朋友的起哄声都好明显。
也就余星倩不开窍,所以一点都没察觉到。
余星倩不愿也不敢多想,央求:“你们不要乱猜啦。”
戴祯咬了咬牙,干脆戳破:“我是说真的,你要是真对她没意思,最好留个心。”
“我之前在微信上转过一个小游戏,输入名字可以测试你和你喜欢的人般不般配,其实这是个整
蛊游戏,测试是假的,可以看到谁输入了谁和谁的名字是真的。席惟婷,输入了自己和你的名字。
不蕾于重磅炸弹,余星倩的心彻底乱了。
夜里她躺在狭窄幽暗的床帘内望着天花板,过去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是晴天时席惟婷递给她的
水、雨天时席惟婷交给她的伞、出游时席惟婷与她分享的一只耳机、感冒时席惟婷给她泡好的冲剂
写作亚时席惟婷无意中被她发现的写着她名字的草稿本. .
有的事,其实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她不愿意多想就可以真的不存在。
可是存在了又怎么样?
余星倩不是拎不清、看不懂现实的人。且不说她和席惟婷都是女生,就说她和席惟婷的家庭背
景,隔着天堑,她不配也不应该在这个年纪、这样的时候谈一场著侈的恋爱的。
她甚至不敢问自己一句是不是喜欢席唯婷的,便在大亮前做好了把这段短暂交逢掩理进时光里的
准备。
可大亮时,她打并宿舍的门,看见席准婷冒着冷风端着牙杯漾着笑眼站在门口等她一起去刷牙
时,所有冷淡无情的话又都被噎进了喉咙里。
她不忍心。
她害怕看见这一双明亮清澈的眼会蒙上阴霾、泅出水雾。这十七年里,除却亲人,只数席准婷待
她最好、最赤诚。她做不出让她失望的事。
余星倩在反复的犹豫中逃避、妥协、投降,最后欺骗自己,席惟婷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她可以当
做什么都不知道,和以前一样做朋友就好了。
只要她不越界,只要她开心。
于是她容许着席惟婷越来越明显的占有欲,容许她会因为自己给别人讲题多说了几句话而闹脾
气、容许她在图书馆看书时,非要觉得自己手上的书比较好看,窝在她的肩头与她看同一本书、容许
她在舍管查将后借口大冷被子凉,非要跑来宿舍和她挤一张床。
隔着睡衣,席惟婷小脸贴着她的肩窝抱住她的时候,余星倩终于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不心动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拥抱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拥抱一个人。
席惟婷的呼吸、席惟婷的体温,是她有记忆以来触碰到的,人类最真切、最温暖的热度。
所以那一日午后无人的宿舍里,席准婷仰起下巴,委屈巴巴地对她说“倩倩,我牙疼,你帮我看
看”,她跪坐着,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凑近了查看,女孩痴痴地看着她,空气忽然安静,女孩吻了她的
手指,接看,吻了她的唇时,她没有拒绝她。
也无力拒绝她。
生平第一次,她放纵了自己,向对她从来严苛的命运乞求。
乞求一个童话,乞求一线渺茫的希望。
那个春天,她尝到了人生中最多的甜,甜到她曾以为这是命运对她的恩赐与偿还。她做过很多次
的梦,梦见她和席惟婷长大了,一起上了大学、上了班,过起了寻常人最寻常不过的日子
可梦终究只会是梦,未到天明,她们的梦便醒了。
出逃的第一天夜里,在民居破旧的出租房单人床上,席惟婷腿疼得直哼哼,她担心她,她撒娇
编她说:“尔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她哄她,亲她脸,亲她的唇,亲她的膝盖,亲遍她的全身可是不敢要她。她说:“等我们再长大一
点,一切再好一点,我再好一点.'
席惟婷回吻她,答应说:“好。”
“不过,你已经够好了。”她笑着说。
余星倩的眼泊却在一瞬间滚了下去。
她不是容易掉眼泪的性格,可那时那刻却无法忍住。明明还拥有着她,却觉得好像已经失去了
她。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有预感了。
后来的很多年里,她想过很多次,如果当初她们没那么慌张,没那么冲动,再冷静一点,再相信
老师们一点,她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人生没有如果,她们都回不了头。
被找回家以后,父亲瘫在床上,用手边所有能够得到的东西砸她,奶奶护着她,跪下来求她:“倩
倩,听奶奶的,你都改了吧。”
她顶着一头被父亲用搪瓷杯砸出的血,和奶奶相对跪着,泣不成声,答应她:“好,奶奶,我改
我都改了。”
从此,她绝口不再提席准婷,把爱情束之高阁,把所有的时间都交给课本与试卷。盛槿书留给她
的那一句“要向人生索取,不向命运乞求”,她一直铭记于心。
高考出分报喜那一年,盛槿书问她想报什么专业,鬼使神差的,她又想起了那一年女孩委屈巴巴
抬头看看她,张看嘴,薄唇嫣红,眼波潋滟的模样。
那一刻的心动,她永生难忘。
她说:“我想当牙医。”
盛槿书说·“挺好的,那我们北城见?”
“北城见。"
求学七年,她像盛槿书曾经说的那样,发现人生很长,长到她一生中还会遇见无数的人,收到许
多的好感与追求,可走过那段人生,她却觉得,人生好短啊。
短到她日日夜夜都好像只是在重复曾经无意义的每一天,她再遇到的每个人,都像她,又不像
她。
很想她。
越来越想她。
可也越来越不敢想她。
她再没有过过生日,可每年都许一个生日愿望,从一开始的盼望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她,诸
事无忧、平安喜乐,到慢慢,只剩爷爷,到最后,只剩她。
宁城变成一个没有牵挂的城市
可毕业后,她还是拒绝了导师的推荐,孤身回到了宁城。
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直到那一天在门诊,她叫下一个病人的号看见电脑屏幕上浮起姓名:席惟婷。
诊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女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和着高跟鞋的敲击声响起:“余星倩?”
“余医生?”
她意味深长地叫她名字。
余星倩看见她眼下有一颗很妩媚的泪痣,挑眉笑时,明艳张扬。
命运的转盘,终于再次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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