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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没有睡觉,屈简简走出医院的时候,脸色是苍白而憔悴的,眼睛是疲倦而无神的,精神是委顿而恍惚的,最可怕的是经过方竹风的车祸,她考虑了一夜,整个人像个失魂落魄的幽灵,看不清未来的路,思想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这一整夜,她通宵没有阖眼,但是,她却很仔细、很冷静的思考过了。她、古柏谙、方竹风就像在相互的绕圈圈,在她迷糊的时候演了一场感情戏,她并不入戏,别人却为了她痴迷、疯狂。她不知道方竹风是真的如他表面上说的那样喜欢她,还是为了和她生一个孩子来报复她,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他就太恐怖了,在他的疯狂之下她哪里还敢和古柏谙继续走下去?
这样一想,她心中就猛的一阵抽搐,神志似乎有片刻的清明。是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必须离开,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完余生,这样,方竹风就不会发疯,古柏谙也会死心,不是皆大欢喜么?
“上车!”古柏谙似乎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很久,看到她出来,立即对一脸迷惘的屈简简喊道,“你怎么了?”
她慌忙摇摇头,坐进车里。
古柏谙把她带到那套小公寓,见她除了疲惫,还带着一种陌生的说不出来悲哀,他惶恐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可是,嘴才一张开,许许多多的委屈、悲愤、无奈……和自从天涯逝去之后的寂寞痛苦,都化为一声沉痛的哭泣,“哇”的一声冲口而出,一时间,各种痛苦,各种委屈,就像潮水般的汹涌而至,一发而不可止。古柏谙慌忙把她的头揽在自己怀里,拍抚着她的背脊,不住口的说着:
“怎么了?怎么了?简简?”感到那小小的肩头,无法控制的耸动,和那柔软的身子,不停的颤栗,他就被那种深切的怜惜所折倒了,对她因为方竹风而衍生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他低叹一声,挽紧了她。“哭吧!简简!”他柔声说:“哭吧!如果你心里有什么委屈,与其自己熬着,你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屈简简抬起头来,脸上泪痕狼藉。古柏谙温柔的递上一张纸巾,她突然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在他面前想要大哭一场,有些羞涩的擦干眼泪,尴尬的坐在他面前,问道,“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么放肆的哭,包括天涯走的时候,难道她担心竹风已经担心到这种程度?她这一问,倒让他左右为难了,今天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他的心又一次不由自主的绞痛,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小窝——”
果不其然,她烦操的打断,“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那——好吧!”他站起来,“我扶你到床上去!”
她没有拒绝,乖乖的躺倒在宽大的床上,实在是太疲倦了,头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简张开眼睛,一室的昏暗让她搞不清楚时间地点,隐隐的看到窗前有个熟悉的人影,她试探的叫,“柏谙?”
灯光“啪”的一下亮了,她才看清楚他,他的脸色比她的好不了多少,憔悴、苍白,满满的胡子,衣衫不整,头发零乱,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他站在那儿,深深的凝视着床上的她,沙哑的问,“饿不饿?”
“天都快黑了么?”屈简简讶异的看看他,再看看窗外,“我居然从上午睡到下午!”
“是啊,可见你昨天夜里是怎样尽心尽力的照顾那个男人!”她听出他的愤怒和咬牙切齿,简简下床,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淡淡的说道,“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古柏谙张大眼睛,不信任的看着这一切,“你真的那么担心他,一醒过来就要去看他?”
简简真奇怪他的怒火,上午他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无奈的看着他,脚步却朝大门挪去,“我很抱歉——”
“简简,你算是什么样的女人?”古柏谙糊涂了,狂怒了,他大吼道,“你刚享受完我的照顾就要急忙去看望你的方竹风?你以为世界上真的有男人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我古柏谙就是那个不会伤不会痛的男人?”
“对不起,”她扶着门框,不想解释什么。
“你要敢跨出去一步,我就死给你看!”古柏谙恨恨的说道,“不要以为只有他可以装柔弱,我也可以!”
屈简简眯了眯眼,看着门外,连头都不回,“你不要这么幼稚!”
“我说的是真的,”古柏谙此刻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我数到三,你不回来,我就永远解脱!一!”
“二——”
她的心脏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回头,看到古柏谙正用一把手枪指着他自己的脑袋,他张嘴,“三——”
“古柏谙!”她尖叫着猛的扑过去——
“嘭”的一声玻璃碎响!是子弹击碎玻璃的声音?
屈简简的心脏痉挛了起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从她内心深处一直抽痛到指尖,她闭着眼睛,颤抖的手紧紧抱着古柏谙的身体,半天都不敢睁开眼睛,她竟不敢抬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怕这一切马上变得残酷,怕稍一移动,就什么都消失了。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她缓缓张开眼睛看着面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仍然没从惊恐中清醒,颤着声音问:
“你没事?”
“你把我的枪撞歪了——”
“古柏谙!”她突然用双手凶猛的捶打他的胸膛,一边哭一边骂,“你疯了!哪里来的枪?干嘛吓我!你混蛋!混蛋……”
“简简!”他沙哑的、颤声低唤,“简简!”
他迅速的拥抱了她,他那炙热的嘴唇,紧紧的、紧紧的吻住了她,两人的泪混合在一起,两人的呼吸搅热了空气。她的手死命的攀住他的脖子,原来她的世界就在他的世界里,她不愿意放开,再也不忍放开……
“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她突然推开他,用炯炯的目光审视着他。
“我们之间到底谁更残忍?”他用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你比我更残忍,你这个残忍的小东西!”
“是你,残忍的就是你!你要把我变成灾星吗?所有我身边的男人都多灾多难!天涯,竹风,你——”
“对不起!”他慌乱的内疚的擦干她的眼泪,“我们不要算账了好不好!”
屈简简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你不许这样,再也不许……”
秋的夜晚,是情人的夜晚,古柏谙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他紧紧的抱着他的简简,小心的不去触及任何能让她分心的话题。但是她还是问道: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是存心要威胁我吗?”
“不,不是!”他慌忙解释,“看到你要走,我着急了,只是着急!我害怕你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傻瓜!我是去看天阙,从昨天晚上至到现在,这么久都没看到他了。”
“对不起,我——”
“没关系,说不定我回去他已经睡觉了。”简简温柔的捧着他的脸,眼睛却危险的眯起,“为什么扣动了扳机?”
他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紧紧的握住,叹息道,“我想过千百次放弃你,下过无数次的决心不理你,可是我做不到,或许只有这一种方式,在你不要我的时候解脱我自己!”
她嘴唇轻轻的触碰到他的,十分温柔,“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我今天明白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不要你!”
古柏谙也认真的看着她,“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属于别人!”
“好。”
“那我也永不做傻事!”
看着他一瞬间变得愉快的俊脸,想着刚刚那千钧一发的瞬间,简简的心莫名的揪痛,她捂着胸口难以置信,难道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老天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当她决定远离纷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爱的人是想要又不敢要的吗?
她不知道怎样去解决方竹风的问题,也许真的只有从他们的视线消失,所有的人才会获得安宁!但在消失之前,请允许她刚刚复苏的感情放肆的泛滥一回,她突然好想他的拥抱,好想留住他对她的眷恋,也许这辈子再不会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爱她。
古柏谙紧紧拥着她,他的唇紧贴着她的,“我要你,简简!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每天,每天的夜里都发了疯的想你!”
“我明白。”她主动的吻上他的唇,他的面颊,双手探进他的胸膛……
睡了一整天,屈简简没有什么瞌睡,她注视着身边因累极了而睡着的古柏谙,眼睛里荡漾起一片温柔的光彩,她轻轻的抚摸他那安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她该找竹风谈一谈!
医院里没了方竹风的身影,屈简简疑惑的打电话给方竹心:“竹心,你哥哥呢,怎么没在病房?”
“他出院了!”方竹心小心的回道,“在家里呢。”
出院?屈简简简直不敢相信,伤那么严重,说出院就出院?她心急火燎的赶到方家。
屈简简冲进方竹风的房间,见他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就发现自己上了大当!什么重伤,他简直连个小伤口都没有,亏她还辛勤的守了他一晚上!她来不及观看他的卧室,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是方竹风把门已经关上,背靠在门上,定定的望着她。
“为什么骗我?”她恼怒的说道,“你的伤呢,不是到处都断掉了么,在哪儿呢?”
“对不起,”方竹风赔笑道,“我知道错了,你看,我今天就是要向你坦白的!”
“连竹心也骗我,你们两兄妹一个鼻孔出气!”简简生气的要开门,“让开,我要回去!”
“好吧,都是我不好!”他让开了房门,忽然间兴致消沉而神情沮丧,“我没有料到竹心居然说对了,除了将我自己弄得面目全非,看来我是留不住你的。”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他的沮丧和消沉使她心中一紧,那股怜悯的、同情的情绪就油然而生。她望著他,好一会儿,然后她走到他身边,轻声的说:“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我和竹心,我和小威!”
他抬眼看她,在她那翦水双瞳下昏乱了,“简简,你——,唉,总有一天,我想,我会为你而死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天涯何其有幸,他是在爱中幸福死去,而我就是悲哀的死去!”
“你胡说什么!”简简不喜欢他提起天涯,皱眉道,“背剧本么?”
“不高兴了?”方竹风无限悲戚的说,“我就知道是不能和那个人比的。”
她闭眼,深呼吸,眼睛微微湿润,带着点颤音,轻轻的说道,“竹风!你不要这个样子!”
她眼里的晶莹让他怦然心动,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俯下头,简简一下了躲开了,“不,竹风!”
他看着她,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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