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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王觉领路,时不虞和丽妃一路畅通无阻的去往大殿。而此时的宜生,也被禁卫拖入了大殿。
看到他,便有几人悄悄对了个眼神,这人他们在那姑娘身边见过,竟然也去敲了登闻鼓,是和皇帝有关的人?
原以为相国和皇上的抓奸大戏就是今日最大的热闹,可眼下这层层递进的战术,大戏分明还在后头。
兵部郑尚书心想,怪不得那姑娘没有给他们任何具体吩咐,只让他们见机行事,这一环扣一环的安排得面面俱到,他们确实也使不上力。
皇帝气息急促,看着下面几人恨不得生吃了他们!
民告官的事有,民告皇上的事从不曾听闻,可就是这么千古奇闻的事却发生在他身上?!
别管是因为什么事告他,他都将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好,好啊!
要说这背后没人指点,谁信!
有这胆子,还有这脑子的,只能是计安!
皇帝气极反笑:“推着无辜的人出来告朕,咱们大佑文韬武略堪比太祖的安殿下怎么成缩头乌龟了?”
宜生强撑着跪坐起来,汗津津的脸上贴着几缕头发,他将之拨到耳后,抬头看向上首之人。
还是那么恶心的眼神,还是那么恶心的一张脸。这么近的距离,他只恨自己没有丹娘的本事,不然一定能杀了这欺他辱他毁了他之人!
“何宜生拜见皇上,皇上可还认得我。”
皇帝嗤笑一声:“听你这话,朕应该认得。”
宜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多少也学到了姑娘的一点皮毛,比如气韵,比如冷静,此时面对皇上恶劣的态度,语气却也不变。
“我还有过另一个名字,‘齐紫’。”
皇上脸色微变,这名……
“皇上若还是没有印象,我很愿意再多提醒几句:在那宫殿中不问真名,而是用第一天穿的薄纱颜色命名,我那天穿的齐紫,所以我在那处宫殿里名唤‘齐紫’。”
“什么宫殿!一派胡言!”皇帝用力一拍龙椅扶手:“如此污朕名声,该杀!来人,拖下去砍了!”
何宜生仿佛没听到,从怀里拿出一张状纸托在手中,带着满腔恨意定定看向那世间最恶之人,抬高的声音更显尖锐。
“小民何宜生,替自己,替亡姐,替还记得名字的六十七人,状告皇上荒淫无道!为一己私欲……”
“满嘴胡话,住口!”皇帝暴喝出声:“计安竟敢如此污蔑朕!把他押下去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他藏在哪个耗子洞里!”
禁卫在皇上第一次召唤的时候就进了大殿,可并没有上前。
能入宫当禁卫的家中都非同小可,这样的家族养出来还进了千牛卫的都不是蠢货,就算是蠢货,眼下也不敢冲动。
皇上没了皇子,而安殿下是先皇之子,只这一步就能让他们行事时想了再想!
可当皇上第二次召唤,他们却也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慢吞吞的往前挪了一步,就听得永亲王道:“皇上稍安勿躁,不妨听他说完,看看计安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禁卫立刻停下脚步,甚至还想把刚才跨出去的那一步退回去。
皇帝恶狠狠的看向永亲王:“永亲王,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永亲王看着绑起来丢在一边的章续之和朱凌,又看向个个血透衣裳,拼死也要来为孩儿,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的几个男女老少。
他之前选择计安,是因为他是国师选择的人,之后渐渐觉得他能让大佑再次中兴。现在他仍然坚持之前的选择,缘由却不止是如此了。
计辰,在毁坏大佑的根基。
他抬头应话:“老臣,从不曾忘了自己的身份。何宜生,你继续说。”
何宜生不管皇帝气成了什么样,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坐着,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为一己私欲,纵容恶犬四处网罗长相出挑的年轻男女,强抢我们姐弟二人入宫,受尽屈辱,家姐生生被折磨而死。我诈死被丢入乱葬岗,侥幸被人救下。留着这口气在这世间苟延残喘,我为的就是今日。”
何宜生将状纸放在地上:“小民这状纸无处可递,只能交于天,交于地,交于这朗朗乾坤。小民相信,受命于天的天子,一定会庇护自己的子民。”
“好胆色,真是好胆色!”皇帝大笑:“朕倒是想问问你,计安许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何宜生并不上当,都这样了都还能死咬住安殿下,任何话都往安殿下身上扯,可见姑娘说得对,皇帝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脑子一定是好使的,他若没一点本事,不可能在先皇过世后接住了那个摊子,还将朝局稳了下来。
“庆德何氏,何宜生。五岁启蒙,是个远近闻名的读书人,教过的先生无不称赞,十三岁失踪。可查。”
皇帝正欲再次强行镇压,柔弱的趴着,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的女人紧跟着开口道明来历:“吾儿临安白氏,白泽。六岁启蒙,聪慧之名在当地无人不知。十六岁失踪。”
有了人带着,另一个年纪略大的男子也道:“吾儿南孟严氏,严辰。家中幼子,六岁启蒙,十五岁失踪。”
剩下的另一个语带哽咽,眼泪双流:“吾儿兴齐伍氏,伍思盛。六岁启蒙,得到兴齐书院的不悔先生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十七岁时失踪。得知思盛的死讯后,不悔先生气急之下撒手人寰。”
殿中一片寂静,听到这三个人的来历,一众臣子就知道了他们是往身体里埋‘天子万年’笔的那几人的家人。
臣子不会直视君颜,可这一刻大家都不由得看了一眼。
包括那何宜生在内的这几人出身都不差,莫非皇上专挑这种人家的下手?不过也是,只有这样的人家,好颜色才不会被磨损。
伤害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并不会感同身受,可皇上如此的肆无忌惮,让他们有些心中发冷。
有朝一日,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家人身上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不,不用有朝一日了,反应过来的人看向排位靠后的游福。
游福也真的出列了,正了正自己的官帽,一撩自己的衣摆跪下,他什么都未说,只是跪在何宜生旁边。
满朝皆知的事,本也无需多说。
现在重要的是他的态度,很显然,他和敲登闻鼓的几人站在了一个阵营。
皇帝看到游福的动作,脑子里翁翁作响。
到了这会,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事情还不止如此。
殿门口又进来一人,往何宜生另一边跪下,根本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充满恨意的眼神直直对上皇上的视线:“奴婢素绢,浣衣宫尚宫,真名应冬青。携亡妹应蝉衣,状告皇上荒淫无道,强抢民女,逼死亡妹。奴婢不知道应该求谁来寻这一个公道,奴婢只知道,皇上,不配为人!”
“荒唐,荒唐!”皇帝死咬住一点:“计安这手伸得可真够长啊,连宫中的人都收买了!”
“若是我状告皇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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