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最近醒的越来越晚,这日睁开眼,身边早没了顾言清的身影。

    看一眼床头桌上的时间,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揉了揉脑仁儿,暗叹自己能睡。

    如往常一样,她笨拙地从床上起来,去浴室洗漱,之后去楼下找顾言清。

    刚打开卧室的门,她闻到了一股油烟的味道,呛得咳了两声,微微拧眉。

    她记得顾言清挺会做饭的,怎么这么重油烟味儿?

    “老公?”她站在楼梯口,对着下面喊了一句。

    顾言清应了声,上楼看到她,忙扶她回屋:“你醒了,先别在外面待着了,进屋。”他说完,也没忍住咳了好几声。

    回到卧室,秦暖在沙发上坐下,想到外面的气味儿仍是不解:“底下干嘛呢?”

    顾言清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哭笑不得:“今天周末,穆陵城过来找我学做菜,早上忙活到现在,快把咱家厨房给点了。”

    秦暖捧着水喝上两口,还挺意外的:“他怎么这么勤快?”

    “蒋南卿不是出国了,他说趁机会学一学,以后用得着。”

    蒋南卿是穆陵城的女朋友,高中时的小同桌,之前去过顾言清公司,秦暖见过她,一个相貌精致的女孩子。

    对方是个学霸,当初以省理科状元考入C大建筑系,毕业后又被米兰理工大学录取,出国深造。

    年轻有为,秦暖还是很钦佩的。

    底下传来穆陵城的声音,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问题。

    顾言清有些无奈:“我下去看看,你乖乖在屋里呆着别出去,呛得慌。”

    “可是我肚子里的宝宝饿了。”她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顾言清笑笑:“秋嫂给你煲了汤,我一会儿让她给你端上来,你先喝着。”

    秦暖听了,这才满意地放他走。

    顾言清刚离开没多久,秋嫂便送了汤羹进来,秦暖喝了大半碗,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看育儿书,秋嫂陪着她。

    秦暖圆滚滚的肚子突然动了几下,秦暖放下手里的书,抚着肚子面上含笑。

    秋嫂看过来:“宝宝快出世了吧?”

    秦暖笑着点头:“再等不到半个月应该就出来了。"

    说起这个,秦暖心里的期待也迫切几分。

    楼下一番忙碌,穆陵城终于炒出了几盘像样的菜,颇为自得,把做好的菜端至吧台旁倚着的顾言清跟前:“尝尝?”

    顾言清随意扫了两眼拿筷子尝了两口,思索着点头:“还可以。”

    穆陵城对他的评价不太满意:“明明很美味了,你真挑剔。”

    顾言清笑:“严师出高徒的道理,你不懂?”

    穆陵城指着盘里的菜,反驳:“我这叫青出于蓝。”

    两人说笑两句,谈到正事上,穆陵城道:“你已经很久没去过公司了。"

    顾言清把玩着水杯:“不是有你在。”

    “那你也总得去看看吧,最近漠不关心的,新一款游戏研发是你提出来的,如今说撒手就撒手。”

    顾言清看了眼楼上,叹道:暖暖快生产了,我不在身边怎么放心?”

    之后又笑笑,调侃道,“南卿出国,你又不用谈恋爱,作为主要持股人之一,对工作多上点心不是你分内之事?”

    穆陵城嘴角微抽,嗤笑:“我天天加班,你在家里逍遥。顾言清,你这是欠我的,以后得还。”

    “还不还的,以后再说。”顾言清并不给他承诺。

    见他不说话了,顾言清难得认真几分:“知道为什么当初让你入股吗?”

    穆陵城抬眸看过来。

    顾言清道:“腾瑞董事长的位子,我妈不会待很久了,她巴不得早点跟我爸周游世界。将来我接手腾瑞,自然顾及不了这边。赢和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最后交到你手上我才放心。”

    他拍拍穆陵城的肩:“我知道你有想法,也有让赢和更好的能力,只管放开手脚去做。”

    穆陵城突然笑了:“你从小就诱导我学编程,参加各种T大赛,大学选了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又拉着我入股,创建赢和。我这一生,被你安排的满满当当,我爸都没像你这么管过我。”

    他顿了顿,又道:“我这人不喜欢被左右,唯独你帮我选的这条路,我很感激。”

    顾言清像他的指路人,亦师亦友,给了他最想要的光彩人生。

    穆陵城用力握住他的手臂,神情真挚,“谢谢你,哥!”

    顾言清笑笑:“你有天赋,互相成全而已。”

    大厅的烟味儿散了,秦暖被秋嫂扶着走下来,站在不远处听他们俩谈话,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么情深义重的交流,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回避一下了。”

    顾言清侧目看到她,起身过去,扶她在吧台旁坐下。

    穆陵城递了筷子过来:“嫂子要不要尝尝本大厨杰作?”

    秦暖看着那几样菜,水煮鱼,红烧排骨,酱汁牛肉都不是简单的菜,还挺不简单的。

    她饶有兴味地夹了块排骨,品尝过后看向顾言清,赞道:“跟你做的也差不多嘛,出师了。"

    顾言清拧眉:“你确定?我做的可跟这个不一样。”

    秦暖嗔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鼓励的话都不会说。人家陵城有心学做菜讨女朋友欢心,这就很值得嘉奖了,你也不能要求太高。”

    刚刚听到秦暖的夸赞,穆陵城正高兴,此时一听这话,笑容垮下来。

    所以是对他要求低,才觉得好吃?

    他不信地自己尝了尝,还是觉得极其美味!

    “你们俩真没口福。”他不服气地道。

    顾言清和秦暖相视一笑。

    秦暖突然皱了下眉头,手里的筷子滑落在地上,脸色顷刻间惨白如纸。

    顾言清神色遽变,忙扶住她:“暖暖,怎么了?”

    秦暖靠在顾言清肩上,艰难出口:“宝宝好像要提前出来了……”

    顾言清当即抱了她去外面,穆陵城跟着,帮忙打开车门,把秦暖放在后座。

    他正要关门去驾驶位,穆陵城拦住他:“你急成这样开车多危险,我来吧。”

    顾言清觉得他说的有理,这会儿也没工夫客套,坐在后座搂住呼痛的秦暖,任穆陵城驱车去医院。

    送秦暖去产房后,顾言清心神不宁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双手握拳,目光紧盯着手术室的门,不时听着里面的动静。

    穆陵城在他旁边坐下:“你还没给叔叔阿姨打电话吧?”

    经他提醒,顾言清这才想起这事来,忙拨打手机。

    陆菁这会儿刚在公司开完会,看到顾言清的未接来电,隐约预感到什么,正要回拨过去,陆老太太却打了过来,说起秦暖预产期提前的事。

    陆菁坐上车,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劝道:“我和老顾去医院就行了,你跟我爸那么大年纪就别折腾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行行,我去接您行了吧?”

    她摇摇头挂了电话,吩咐沈特助:“先接我爸妈,再去医院。”

    之后给顾教授打电话。

    接了陆老爷子和老太太去医院的路上,老太太一直在后面催促。

    陆菁安慰她:“你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这点事着什么急,别最后暖暖跟孩子没事儿,倒把你自己给急病着了。”

    老爷子安抚着老伴:“丫头说得对,别急。”

    老太太叹息:“咱们咩咩的第一个孩子,能不急吗。当初咩咩出世的时候我,我也急。”

    陆菁无奈,催促沈特助:“开快点儿。”

    到了医院,顾教授也恰巧开车赶来。

    陆菁看到他迎上去,四下看看:“爸妈没来吧?”

    顾教授道:“妈说要来,让爸给劝住了,在家等着也是一样。”

    陆菁松了口气,扶着忙不迭的老太太进医院。

    穆陵城陪顾言清等在外面,此时见陆家人来了,打过招呼后离开医院。

    顾教授在顾言清旁边坐下,见他一直抿着唇不说话,出声缓和气氛:“很紧张?”

    顾言清愣了一下,抿唇沉默片刻,点头。

    顾教授叹道:“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我也这样。紧张,激动,坐立难安,手心冒汗,那种感觉我现在还记得。”

    顾言清侧目看过来。

    顾教授又道:“记住今天的感觉,也记住肩上的责任。”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秦暖听到孩子的哭声时,有些体力不支,没撑住看上一眼便陷入了昏迷。

    她醒来时已经转入了VIP病房,顾言清在床边守着。

    看到她睁眼,他略显憔悴的脸上挂了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醒了?”

    秦暖四下看看:“我睡着之前,听到有人说是个男孩?”

    顾言清拿温热的帕子给她擦脸:“嗯,将来能保护妈妈的男子汉。”

    “在哪儿呢,给我看看。”秦暖有些迫不及待,强撑着要坐起来。

    顾言清按住她:“躺着别动,我抱来给你看。”

    病房是一室一厅,这会儿小婴儿正被客厅的陆菁抱着,老太太和老爷子看得满心欢喜,因为怕吵到里面的秦暖,大家说话声音很轻。

    顾言清开门出来,小心翼翼从陆菁怀里结果宝宝:“暖暖醒了,我抱他进去。”

    说着重新进了里间。

    母子平安,大人们放下心了,这会儿也没进去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陆菁吩咐沈特助送两位老人回陆家。

    送老爷子和老太太上了车,陆菁挽着顾教授的胳膊没急着回医院,想着那个小婴儿,陆菁叹道:“跟言清小时候真像,比一般刚出生的孩子都好看。”

    夕阳西下,天边绚烂的云霞仿佛轻纱漫舞,花鸟啾啾。

    在园子里的长凳上坐下,陆菁靠在顾教授肩头,突然就有了感慨:“他刚出生的时候也不过那么大,看着他蹒跚迈步,咿呀学语,那些时光跟昨天似的,一眨眼却长大了。长大了,就是别人的了……”

    顾教授抹掉她眼角的湿润:“你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今天怎么感慨起来了?我不是还在呢。”

    陆菁笑笑,靠在丈夫的肩头,闭了眼睛。

    眼前突然被闪了一下,她抬眸,对上不远处举着相机的小伙子。

    @对方先是一愣,随后扯了下帽檐,撒腿就跑。

    陆菁反应过来后,忽而扬眉:“这小子是个新手吧,偷拍都不会。顾教授,你说他们拿着照片会怎么编故事?我可很久没八卦新闻了。"

    她思索着,冲他笑,“没准儿觉得我养了小白脸,顾教授清高了半辈子,学子遍天下,学术界地位举足轻重,如今可要当心晚节不保。”

    外面起了风,顾教授帮她把外套扣子系上,嗔道:“你呀,心宽。”

    陆菁不以为然:“以言清的能力,如今想让那些老家伙们信服应该不难,他的身份也没必要藏着了,摆在明面上,跟老家伙们斗斗法也很有趣。那小子喜当爹,如今给他惹点麻烦,中和一下,免得太得意忘形。”

    顾教授:“…”

    孩子被护士抱走之后,顾言清在病房里陪秦暖说话。

    她刚吃了点东西,这会儿靠在床头,手被顾言清攥着,两人正兴致勃勃聊着以后养儿子的小温馨。

    顾言清手机响了一下,他随手点开,看到陆菁的微信:【儿子,你老爸老妈被偷拍了,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近期可能要去集团露个脸。老家伙们惦记你很久了,估计会很热切,等着接招。】

    “

    ”顾言清眉头微蹙,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放回口袋。

    秦暖打量他一会儿:“出什么事了?”

    顾言清笑笑,宽慰她:“不算大事,有点突然而已。”

    @“怎么了?”

    “爸妈被人拍了。"

    秦暖先是觉得松了口气,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对顾言清而言,应该是个不小的麻烦。

    腾瑞集团各个董事,应该很快就会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秦暖捏捏他的手指,给他宽心。

    “不用担心,我应付的过来。”顾言清反握了握她的手,帮她掖上被子,沉思着道,“爸妈为了我隐瞒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其实早该公开了。"

    顾言清又想到先前在产房门口时,顾教授说过的话。

    记住今天的感觉,也记住肩上的责任。

    腾瑞,他早晚都是要面对的,这是外公和他妈的期许,也是他肩上的责任。

    “没事,你后面还有远商呢,他们肯定会忌惮。”秦暖说。

    顾言清轻抚着她的眉心,温声道:“只要你和宝宝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没什么难事。”

    秦暖张开手臂:“要不要来一个爱的抱抱?”

    顾言清含笑抱住她,听到她在他耳畔低喃:“我老公最棒,不接受反驳!”

    他宠溺地望向她,喉结一动,轻吮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