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清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公司楼下遇到了秦暖。

    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背着叮当猫图案的双肩包，手里提着吃食。

    看见顾言清，她眼前一亮，飞奔过来：“第一天打卡，爱心早餐呦！”然后把自己的早餐双手奉上。

    “谢谢，我吃过了。”他微微颔首。

    “可是这是我亲手……扫码支付的，一家特别好吃的早餐店，你尝尝呗。”她很期待地冲他眨巴着眼睛，“我特地买的我最爱吃的。”

    顾言清忍着笑，拧眉：“你追人，买自己爱吃的？”

    秦暖楞了一下，然后很理直气壮地回答：“可是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呀？咱们俩以后如果在一起了，你不就得迎合我的口味吗？现在提前适应一下。”

    顾言清无语，迈开长腿要进公司。

    秦暖跟着他：“你真的不吃吗？为了送早餐，我今天六点半就起来了，你好歹心疼一下吧？”

    “那以后就不用送了，早点回家。”他步子没停。

    顾言清到了36层，陆菁女士已经在了。看见儿子，她挑眉：“听说下面有女孩子追你？”

    看着他妈明知故问的眼神，顾言清懒得搭理：“放暑假闲着没事干，拿我消遣的，一看就是三分钟热度。”

    陆菁笑他：“暖暖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女孩子，我就看她什么时候把你拿下。”

    顾言清在沙发上坐着，揉了揉眉心：“妈，你让我来公司是假，介绍秦暖给我才是真正目的吧？”

    “错！”陆菁女士扬眉，“我既要把秦暖介绍给你，还要你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公司。你看，我如今不是做到了？”

    顾言清把玩着水杯，面无表情。

    “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妈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陆菁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子，你还嫩点儿。”

    顾言清拿掉他妈放在他肩上的手。

    “说真的，你觉得暖暖怎么样？”

    顾言清随意翻着手里的文件，“不熟。”

    “多相处相处就熟了，我跟你爸当年不是从不熟到熟吗？”

    顾言清嗤笑：“那是你当年死缠烂打。”

    陆菁女士不以为耻：“是呀，你就是我当年死缠烂打后的战利品，你敢说我这个战利品不好？”

    “……”顾言清嘴角一抽，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菁女士打了个响指：“这些资料抓紧时间看完，妈妈去开会了。”

    “知道了。”他声音懒懒的，透着无奈。

    只要进入了状态，顾言清做什么事都会很认真。腾瑞集团的资料对他而言，了解起来也并不吃力，很快便能摸透。

    这可能，是他遗传了陆菁女士的好基因吧。

    沈特助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时，顾言清正坐在休息区码程序，电脑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看得他眼花缭乱。

    顾言清对着电脑时戴了一副无边框的眼睛，神情专注，气质儒雅。他年纪轻，性子很温和，没有陆菁从商多年的凌厉，却是另一种耀眼夺目。

    沈特助盯着那些代码看了会儿，见顾言清一直没有发现他，握着拳头轻咳两声。

    顾言清回头。

    沈特助笑问：“午饭时间到了，少爷是自己去餐厅还是我让人给您送来？”

    顾言清停顿几秒，摘了眼镜：“我去餐厅。”

    他随手合上电脑，起身离开时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

    沈特助没料到他会折返，愣了一下，还未开口，就听顾言清说了一句：“以后叫我名字。”

    “是。”沈特助忙应下来。

    ——

    从公司大厦出来，外面太阳正盛，热浪翻滚，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找不到什么阴凉的地方。

    顾言清刚站定，突然一抹娇俏的身影冒出来，笑嘻嘻对他挥手：“好巧，在这儿遇见你！”

    她手里撑着遮阳伞，戴着墨镜，朱唇皓齿，桃腮雪肤，纤细的胳膊白皙娇嫩，泛着莹润的光泽。

    “……”顾言清反应一会儿才问，“你怎么还在？”

    秦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极好看的杏眼，水灵灵地眨巴着：“我追人的时候很敬业的。”

    见顾言清不理她，她紧跟上去，顺便替他也遮一遮太阳：“我的爱心早餐你没吃，中午我请你吃大餐？”

    “不用，谢谢。”

    “那你请我吃也可以的。”

    “……”

    “AA行了吧？你走慢点，我都没法帮你遮伞了。”

    ……

    腾瑞集团的员工餐厅在大厦的后面，走几步路就是。

    到了餐厅，秦暖全程跟在顾言清后面，他打什么菜，她也跟着要什么，见他找位置坐下，她迅速抢占他对面的空位。

    顾言清当没她这个人，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吃相也斯文好看。

    秦暖托腮看着他。

    顾言清被看得不自在了，终于忍不住抬头：“你怎么不吃？”

    “我在吃啊。”她眼睫微微颤动，像两把刷子，面上挂着笑。

    顾言清无语：“你一筷子都没动。”

    秦暖冲他抛了个媚眼儿：“我在痴痴看着你。”

    “……”顾言清窒息了，“你不吃饭就去别处玩儿。”

    “吃呀，谁说我不吃了？”秦暖不再看他，很自然地开始吃饭，随口问，“对了，你跟沈特助是什么亲戚？”

    顾言清没回她。

    秦暖就没指望他回答，她说：“我觉得，你也有点像我家的亲戚。”

    顾言清拧眉：“什么？”

    “像我爸未来的女婿。”

    “……”

    陆陆续续有人在他们附近坐了下来，秦暖扫了一圈，几乎都是女生，目光时不时往顾言清的身上看。

    顾言清倒是一直低头吃自己的，旁若无人的样子。

    自己看上的食物，眼瞧着还没到手呢，居然有这么多人惦记着。

    秦暖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她咬了咬筷子，抬头问顾言清：“你无聊吗，要不然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顾言清不想接她的话，她的问题全是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进去了。

    沉默，才是王道！

    过了一会儿，顾言清见她没了下文，也没给他变魔术，他没忍住，主动问她：“你变的魔术呢？”

    “变过了呀。”她睁着水汪汪的杏眼，一脸温柔无害的样子。

    顾言清：“？？”

    她双手托着下巴，笑成一朵花：“难道你没发现，我已经变得更喜欢你了？”

    “……”就知道，他不该多嘴。

    秦暖很没眼力劲儿地问：“你脸红什么？害羞？还是你也喜欢我了？毕竟我这么可爱……”

    “可怜没人爱？”终于能怼她一次，顾言清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哪哪儿都舒坦了。

    谁知秦暖却笑的奸诈：“我可怜没人爱，那你快爱我呀！”

    顾言清：“……”

    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孩子吗？

    没有!

    ——

    无聊烦闷的暑假，秦暖在追小顾这件事情上找到了一丝乐趣，每天早上准时在腾瑞集团大厦门口出现，中午厚着脸皮跟他一起共进午餐。

    到了星期天，腾瑞集团双休，秦暖空闲下来，待在南郊别墅的画室里构思漫画。

    下一部漫画的主角人设她画了好几张，又全都废掉，没一张满意的。

    闺蜜小铃铛约她去喝奶茶，她索性便换上衣服出了门。

    一家奶茶店里，两人靠窗而坐，秦暖说起了自己这几天在追人的事。

    小铃铛大吃一惊：“你追人？真的假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秦暖不以为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追不上的话我不亏，追上就是我赚到了。”

    “你是糊涂了还是对自己颜值这么没信心？你这样的，追人家还觉得自己赚了？”

    “那是你不知道对方多帅！”秦暖露出小花痴的表情。

    小铃铛嗤笑：“能有多帅？比顾致扬还帅？”

    秦暖摸摸她额头，被小铃铛抬手打掉。

    “不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秦暖拧眉，慢吞吞开口，“顾致扬那条狗，什么时候帅过？”

    小铃铛反驳：“你有没有搞错，人家可是童星出道，得奖无数，号称颜值与演技双在线的流量新星，18岁微博粉丝六千多万。你这话让他粉丝知道，绝对毙了你。”她做了个切脖子的手势。

    秦暖环顾四周，很怂地改口：“他长得……也还行吧，人模人样的，就是嘴欠。”

    “你不要总拿有色眼镜看他，就发觉他的帅了。”小铃铛说。

    秦暖耸肩：“我没想拿有色眼镜看他，谁让他老怼我，好歹咱们仨也是一起长大的吧，他就从来没说过我一句好话。我们俩不叫发小，应该叫冤家！”

    小铃铛打量着秦暖的表情，犹豫着问：“你们俩是不是又冷战了？”

    秦暖咬着吸管，恨不能顾致扬变成那根吸管，咬死他！

    “怎么了？”小铃铛问。

    秦暖吐一口气，咬牙切齿：“他骂我傻逼。”

    “……”小铃铛眨了眨眼，“顾致扬骂你？听错了吧？”

    “没听错，就是这么骂的。”秦暖使劲儿咬着吸管。

    小铃铛拍拍她肩：“我问问他。”说完掏出手机，给顾致扬打电话。

    响了许久，那边传来慵懒的声音：“干嘛，我在拍戏，别说废话。”

    小铃铛：“顾大明星，你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顾致扬握着手机的动作收紧几分，停顿片刻：“秦暖是不是在你旁边，把电话给她。”

    小铃铛看了眼秦暖，秦暖偏过头去。

    “……她不跟你说话，想想自己哪儿错了，赶紧道歉。”

    小铃铛说完开了免提。

    那边顾致扬沉默了一会儿，吞吞吐吐：“我，那是口误！”

    秦暖放下奶茶，对小铃铛笑：“我还有事要先回去，改天再说。”她起身背起双肩包走了。

    小铃铛看情况不对，关掉免提把手机放回耳边：“暖暖不是小气的人，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顾致扬叹气：“还是她爸让她出国，她非要去C大的事，她说这辈子死都不出国，我觉得她想法太偏激了，一时嘴快说了句傻逼。”

    小铃铛一脸无语：“……暖暖为什么不愿意出国，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她已经够惨的了，你还骂她，怪不得她不理你。”

    “我没骂她，就是不想让她钻牛角尖，陷进过去的阴影里她只会更难受。”顾致扬顿了顿，“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会解决。”

    ——

    周一早上，艳阳高照。

    顾言清如往常一样来公司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在门口看见秦暖的身影。

    秦暖追她一周了，周六周日双休没有见到，如今突然消失，应该是放弃了吧。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果然没在。

    就知道她没什么毅力。

    顾言清这般想着，突然一抹身影冲出来：“嗨！你在找我吗？”

    她冲过来的猝不及防，顾言清双颊微热，心跳没来由的加快几分，“你想多了，不是找你。”

    话语刚落，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昨晚上熬夜赶项目，他有些感冒。

    秦暖捏着下巴打量他片刻：“感冒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感冒吗？因为你对我开始没有抵抗力了。”

    她指着他，板着脸质问 ：“说，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顾言清：“……你这些话都是哪儿学的？”

    “网上呀，百度搜索土味情话，有很多的，据说是女追男的神器！”

    “……”顾言清勾唇，“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吗？”

    “我觉得－－”他俯身过来，很语重心长地提醒，“你用力太猛。”

    他凑得有些近，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白皙温润，说话间有热气喷过来，秦暖有些脸红心跳。

    她眨了眨圆溜溜的杏眼，磕磕巴巴地应着：“这，这样啊，那我以后，注意一点！”

    见他不语，她难得面露几分关切：“难受吗，需不需要我去给你买药？”

    “小感冒，不用了，多谢。”顾言清说完进公司。

    秦暖原地愣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去附近的药店。

    药店里的药品琳琅满目，秦暖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工作人员笑着迎上来，跟她打招呼。

    秦暖道：“感冒药，要最好的，你看着帮我拿几样吧。”

    工作人员拿了几种药装进袋子里给她，报了价格。

    秦暖付账后出来，边走边低头扒拉着袋子里的药，查看药品包装上写的适应症，琢磨了一下，又从包里拿出笔来在药品包装上写了几行字。

    看着那字，她想象着顾言清看到时的表情，眼神中颇有几分期待。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扫一眼来电显示，她接听时唇角还有抑制不住的微笑：“小铃铛，怎么了？”

    小铃铛：“忘了跟你说，你的U盘我昨天见面的时候放你书包里了，你发现没？”

    “有吗？”秦暖楞了一下，她其实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借过小铃铛U盘，昨天俩人一起喝奶茶，她也没提这事。

    “你翻翻书包看看。”

    秦暖应着，打开书包，还真找到了一枚U盘：“咦，这U盘怎么在你那儿。”

    “之前你找的高考模拟真题，让我做的，忘了？”

    “……哦，想起来了。 ”

    “我给你U盘里下载了教育电影，你记得看，就当是姐们儿送你的成人礼，别客气。”电脑桌前的小铃铛举着手机，神秘一笑。

    “嗯，好。”秦暖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着，看了下时间，“我不跟你说了，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追人吗。怎么样了，追上没？”

    “没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刚一个星期。我今天故意躲起来，他居然主动寻找我的身影了，这是进步！”秦暖说起这个唇角不自觉上扬。

    挂断电话，秦暖收了手机往前走，不小心踩了下鞋带，她低头看一眼，把手里的感冒药放在花坛边上，随手把U盘丢进去，弯腰系鞋带。

    系完之后，她提着药站起来，原本是打算去附近咖啡厅等着中午小顾出来给他，结果人没走到咖啡厅，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她爸打来的。

    秦暖不情不愿点了接听。

    “爸爸让江秘书去你南郊别墅接你，你没在？”

    “接我干嘛？”

    “爸爸出差一周了，刚回来，你不陪爸爸吃个饭？”

    “你自己去吃，我忙着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是想去C大吗，先回家，爸爸跟你谈谈。”

    秦暖握着手机思考几秒，应声：“好，马上回。”

    原本她还想等着中午跟小顾一起吃午饭的，如今看来是吃不了了。

    她看一眼手里的的感冒药，思索一会儿，决定交给腾瑞集团的前台，麻烦她把这药在中午下班时交给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顾。

    前台是个软萌的妹子，知道她是远商集团的千金，自然客客气气满口答应，又笑着问：“秦暖小姐，你追人家一星期了，不会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吧？”

    秦暖舔了下嘴唇，神色自然：“我懒得问。”

    前台妹子悄咪咪跟她说：“我听人说，他叫顾言清。”

    “顾言清……”秦暖嘴里默念了两边，微微勾唇，灿然一笑，“多谢！”

    她跟前台挥手，出了大厦。

    秦暖前脚刚走，后头顾言清就从楼上下来了，面容清隽，气质儒雅。此刻他正边走边打着电话：“好的教授，我知道了，这就回学校。”

    收了手机，他正要径直走出大厦，被前台给叫住了。

    对着他俊逸的脸，前台妹子双颊有些红，很羞涩地把感冒药递过去：“这个，是秦暖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顾言清看着那药，眉心微微拧了拧。

    思索了一下，他跟前台说：“下次秦暖小姐再来，你跟她说一声，我不在腾瑞集团实习了，她以后不用再过来。”

    “啊？”前台妹子都愣了一下，一个大学生没毕业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实习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

    顾言清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几秒后他又折走回来，把前台妹子手里的感冒药接过。

    看到里面有个U盘，他有些疑惑：“这个也是她的？”

    前台妹子也是这会儿才看见U盘，秦暖小姐也没说U盘的事呀。不过，既然跟药放在一起，应该就是给顾言清的吧。

    她这么想着，点头：“这个是秦暖小姐送你的。”

    顾言清有些不明白她送自己U盘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帮我谢谢她。”

    他提着药从腾瑞集团大厦出来，掏出手机给他妈陆菁女士发信息：【实验室有项目出了点问题，我最近不来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