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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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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火些什么,魏玢跌落尘泥受人欺辱,这不是她从前一直想要见到的吗?她嫉恨魏玢身份高贵,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盼着有人也能踩碎他一身傲骨,如今当真有人戏弄魏玢,她却气得失去了理智,连一贯伪装的楚楚可怜都忘了,竟冲上前替他出头。

    薛鹂很愤怒,也不知究竟是愤怒欺辱嘲弄的人,还是愤怒她自己这样没出息,竟轻而易举地对魏玢心软了。

    魏礼被薛鹂骂了一通,面上着实无光,然而他到底是理亏,只好替有人赔罪道:“宋郎君并无坏心,只是与兄长逗趣,一时失了手,还望兄长莫要放在心上。”

    那人也只是性子顽劣,想戏弄魏玢嘲笑他两句,替梁晏也替自己出口气罢了,并未想过真的伤到他。反而是薛鹂气急之下随手找来的石头大而坚硬,砸在他头上疼得他险些直不起腰来,脑子一阵阵地发黑。此刻捂着额头,只觉得有热流往下淌,血一直蜿蜒到了他的眼窝。

    “你胆敢伤我?

    J“我便是伤了,你待如何?”薛鹂毫不退让,一向娇美的容颜多了些凌厉。

    总归她如今还在魏府,魏植无论如何也会护着她,何况她明日便动身离开洛阳,还畏缩着怕惹事不成。

    魏玢没有理会那些人,视线也仅仅落在薛鹂身上。

    魏礼不想将事情惹大,以免惊动了魏恒,刚好触到了他的怒火,安抚了宋郎君后又替他们给魏玢赔了罪。

    离开之前又不禁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回到军中了,兄长何日动身?

    y魏玢淡声道:“尚未得知。”

    说完后,有人小声嘀咕道:“铸成如此大错,还想回去领兵不成”

    魏礼问过后,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薛鹂身上,也不知为何哂笑一声,带着人绕开他们离去了。

    @小径重归寂静,薛鹂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质疑道:“你为何不躲开?

    J“视物不清。”

    “你分明是有意不躲,好叫我看见。”薛鹂说着,心上却像是被什么勒紧了。©“你看见了又如何?”魏玢问过后,她又噤了声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

    魏玢继续说道:“既对我无意,又想着早日摆脱我,何必还要替我出头?

    羽薛鹂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没好气道:“我心地良善,见不得他们仗势欺人不成吗?

    JJ此话一出,倒是魏玢先笑了起来。

    薛鹂也觉着自己说这番话实在无耻了些,忙问他:“你寻我来究竟有何事?

    J“想见你一面。”他的语气略显无奈。“只可惜天色已晚,看不清你的面容。”

    薛鹂忽然间觉着魏玢可恶极了,魏玢分明处处逼迫她,将她束缚在玉衡居不得自由,又强占了她的身子,待她常常是威逼利诱。偏他如此可恨,又要露出一副爱她至深的模样,让她竟也没骨气地心软了。

    薛鹂心上泛酸,嗓音不禁变得滞涩。“此处没有旁人,你且告诉我,你的身世究竟还有多少内情?”

    “你是想知道我的身世,还是梁晏的身世?

    y她睨了魏玢一眼,闷闷道:“有何不同,你怎的还计较这些?”

    “若是为了梁晏,便不必问我。”魏玢的语气冷硬,像是真的在生闷气一般。

    薛鹂小声道:“此处太过昏黑,我送你回玉衡居。”

    魏玢面色稍缓和了些,找到她的手抓紧。

    薛鹂来到玉衡居以前特意与姚灵慧交代过,何况明日她便要启程离开洛阳了,料想魏玢如今的处境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再次来到玉衡居,薛鹂在院门前顿了一下才走进去。

    魏玢的侍者还是从前那几人,这些人只效忠于他,并未因他的身世而有多少变化。

    想到自己与魏蕴别过后,晋青立刻便来寻她,多半是魏玢知晓她让人打听玉衡居发生的事,因此也无所谓遮掩,直言道:“平远侯派心腹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是想替侯夫人正名,还是想找郡公算账?”

    毕竟自己的妻子与兄长通奸,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让他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定是怒不可遏。

    若不是身在战场,兴许还要亲自赶回来砍杀了魏恒。

    “当年之事另有蹊跷,并非三言两语可说清,照侯夫人遗书上所说,我是平远候之子,与父亲并无干系”

    魏玢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面色平静,语气也淡然,全然不似一个局内人。好在此事虽混乱,魏玢却说的细致,很快她便明白了。

    梁晏之所以勃然大怒,并不止是魏恒强要他认祖归宗,而是由于平远侯一早便知晓他的身世这回事。平远侯对梁晏的严厉是出了名的,也是因此才使得他处处与魏玢比较,若要深究起来,他之所以凡事都想压过魏玢一头,也是由于平远侯时常用魏玢鞭策他。

    似乎在平远侯眼中,梁晏处处都不如魏玢如今知晓了二人真正的身世,似乎一切便有了缘由。

    因为魏玢才是他的儿子,而他一早便知晓,所以从未将他视为亲子。

    得知这一切,梁晏心中悲愤,这才在玉衡居前失了态。

    平远侯夫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魏惜,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平远侯命人送来的书信中除了一封遗书,还有他写给梁晏的书信。只是梁晏一时气昏了头,没有看出信中的愧疚与慈爱。

    反倒是魏玢,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当年梁氏一族被牵扯进谋逆的案子,平远侯又在北上抗敌,偌大的侯府无人支撑,剩下生产过不久的侯夫人,她口不能言,自是又委屈也无处言说。

    魏恒时常会去看她,大夫人知晓夫君疼爱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妹,也时常去帮衬一二。

    魏恒一向不满平远侯的存在,几次对他不利,魏惜知晓梁氏此次遭难,多半是有魏恒在背后做推手,倘若魏恒心狠,她的夫君定要战死沙场。

    成婚前,魏恒便以兄长之名将她占有,魏氏的家长匆忙将她嫁与平远候,为的便是绝了他的心思,却不想他依然纠缠不休,即便她与平远候夫妻恩爱,仍是没能让他死心。

    魏惜一向软弱胆怯,受了欺负也不知该如何反抗。她暗示魏恒孩子是他的子嗣,以魏恒疯癫的性子,绝不会任由自己与她地孩子叫平远侯父亲。而他果不其然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有他的儿子在侯府,魏恒也会手下留情,不至于赶尽杀绝。倘若梁氏覆灭,他与大夫人的子嗣便会被处死。

    魏恒待人凉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亦如是,他与大夫人还会有许多的子嗣,送出去一个也不打紧。

    魏惜听闻夫君在战场上遇袭失去了行踪,病得也愈发重了,替换两个孩子,一是为了护住孩子的安危,二是对魏恒怨恨。然而事发后,看着襁褓中的梁晏,想到温柔贤淑的大夫人,她心中始终愧疚不已,便想要将真相说出去,然而不等她寻到机会便撒手人寰了。

    魏恒一向监视者她的书信往来,魏惜无法告知平远侯这一切,便将遗书缝制在了给平远侯的冬衣中。

    平远侯再回到洛阳,侯夫人已经病逝,剩下的只有她亲手缝制的冬衣与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颓丧了许久,试着独自将梁晏抚养长大。魏惜缝制的冬衣他不舍得穿,也仅仅是珍藏起来,偶尔放在床头用以思念亡妻。后来因意外发现了冬衣中的书信,梁晏已经到了六岁的年纪。他才知晓当年发生的事与魏恒有关,知晓魏惜受了多大的委屈,而他竟抚养了仇人的孩子多年。

    然而他时日已久,他对梁晏有了情分,眼看魏玢年幼便享有美誉,又不愿将魏玢扯进风波中。他本想将梁晏抚养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往后魏玢成为魏氏家主,他再告知魏恒真相,足以令他含恨而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竟不知为何走到如今的境地,离他当年所想早已偏离了。若不是魏恒将脏水泼到死去的魏惜身上,让她死后还要背负着勾引亲兄长的罪名,他不会让梁晏知晓这些事。

    得知这层旧事后,薛鹂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良久后才说:“郡公实在是咎由自取。”

    兜兜转转,多年的执念成全的只是一个笑话,荒唐了半生,竟是什么也没能得到。

    魏玢并未评价魏恒的得失,只是平静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世间万物都是在苦苦煎熬罢了。”

    薛鹂不禁唏嘘,然而知晓了魏玢并非乱|伦所出,她心中也好受了许多,无论如何,至少不必背负着那样难堪的身份。

    “那日后呢日后你要如何?

    J“陛下命我将功赎过,奔赴成安郡抵御叛军。”

    薛鹂犹豫了一下,委婉道:“既如此,这样要紧的军务在身,你我又分别在即,不如将我的毒解了如何?

    乃魏玢扭过头,面上看不出喜怒,黑沉沉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心虚不已。

    刚好侍者端上来两碗甜酿,魏玢的指腹摩挲着书案的边沿,目光缓缓从甜酿移到了她的脸上。

    “鹂娘,你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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