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今天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坐在屋顶上空，暮汐双手托腮喃喃道。

    北夜川抬头望了眼夜空，无数星星如同棋盘里散落的棋子，装点着整个夜幕。“为什么？”

    “这样你就不会望月心疼了。”瞪他一眼，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可她却不知，自从那一夜后，他就不会望月心疼，他会望着她，心痛如绞。

    “想不想离开这里？”冷不丁的开口，差点把暮汐吓得摔下去。

    摇头，她望向北夜川绝美的面容。真搞不懂，明明他和师父长的一点都不像，她为什么老有一种见到师父的感觉。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挺好。”

    “一辈子待在这荒芜的地方，真的好吗？”

    抿唇，她极不赞同的看着他，“你还不是一样，临惜宫也不比落霞殿热闹多少。”

    失笑，清亮的眼眸牢牢锁着天上那颗最亮的星辰，“你是不是喜欢皇兄？”

    胸口如遭重锤，手不自觉的揪紧衣服。“我的身份，你现在知道了吧。”她不是笨蛋，当初北沂寒叫她迁往这落霞殿，就是为了留下一个名分，还有这些天越来越热闹的北辰皇宫。她知道，如烟就要来了。而她，终究只是暮汐。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能怎样，你不还是你。”

    “说的对，我还是我，我还是暮汐。”深吸一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释然的笑意。如烟如何，暮汐又怎样，能够做回自己就很好。终于不用背负别人的身份，她该感到开心才是。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这么难过。为什么要难过，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北沂寒的不是吗？为什么要难过，像他那样的男子，这世间怕也就如烟才配的上吧。

    “哪天，你若想离开这里，记得告诉我。不管怎样，母后的话，皇兄还是会听。”

    状似不经意间的开口，让暮汐许久都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是不是打算为了她去求太后。记得当初她不过是在他面前提了太后，他就已经在不开心了。现在，居然愿意为她去求太后！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望着夜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九月。北辰偏北，气候比别处湿冷，再过些日子就该下雪了吧。

    “夜深了，早些休息。”

    “你也是。”解下自己外袍，她将它披在他身上，“明天记得多穿件衣服，你要是病了，谁陪我说话。还有，替我向雪玲问声好。”

    眼里印上些暖意，冲她淡淡点头，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目送他离开，暮汐却无心睡觉，而是索性卧躺在屋顶看起了星星。不知不觉在冷宫已住了两个多月了，除了食宿差点，其他都挺好。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师父。

    师父，你究竟在哪里？徒儿好想你！半年了，你还在生徒儿的气吗？

    脸上湿湿的，她知道是自己的眼泪。侧个身子，闭眼在屋顶睡着了。

    “汐儿，快来看，有烟火。”才洗漱完毕，就听红玉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跑出去一看，真是烟火。五彩的烟火将天空照个透亮，交织成一袭华美的梦。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却是暮汐从未见过的漂亮场景。从空中碎裂，奔腾着覆盖了整个夜空。虽比不上月光的皎洁，却比的星辰华美。

    望了眼在一旁惊叹不已的红玉，她默默往后退去。烟火是个奢侈品，若非重大节日，宫中是不可能燃放烟火的。可明明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除非......

    “圣旨到！”殿门被打开，进来两名太监，“宣武十一年九月十三日，武帝大婚。今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罪女暮汐，陛下仁德，即日起迁往浣衣局洗衣，将功赎罪，钦此。”

    “谢陛下圣恩。”接过圣旨，当所有人都离开，她却跪着没有动。陛下仁德，真的仁德？他怎么会知道她叫暮汐，若不是如烟求情，他真会放了自己？逗了一大圈，如烟，你终于还是来了北辰。早知如此，那我当初来这里的意义何在？

    “汐儿。”轻唤一声，红玉将她揽入怀里。

    暮汐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从落霞殿搬到浣衣局，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来了十几日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早上很早就得起来，晚上洗不完衣服还不准睡觉。衣服若是洗不干净或是洗破了，等自己的就是一顿皮鞭。

    “暮汐，还不快过来把这些衣服洗了。”挥了挥手里的鞭子，李公公说的一脸趾高气昂。

    望一眼他脚边那堆得跟小山似的衣服，再看一眼自己手下还有一大桶没洗完的衣服，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的很怀疑自己跟这公公是不是前世有仇，不然为什么老叫她洗这么多衣服。

    “我来帮你。”红玉见状忙要上前。对面李公公已很不客气的一鞭子扬下来。

    “谁让你多事的，让她洗。”

    “算了姐姐，我来吧。”接过衣服，暮汐走到池边默默动起手来。心里却把这死太监不知骂了多少遍。本来还觉得当太监的断子绝孙挺可怜，现在看来是活该。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皇后驾到！”正感慨，院里已响起一太监高呼，所有人都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暮汐从池边站起来，怔怔望着不远处身穿百褶富贵千水裙，腰佩璎珞，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如烟。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每走一步，都像是一场梦境。才相别几个月，她却觉得隔了千年那么久远。如烟，你终于来了。

    “暮汐，你在做什么，还不开跪下。”一旁李公公看得心惊，生怕惊了凤驾。

    猛的回过神来，她躬身下跪，“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大家都起来。”说话间，她已走到她身旁，将她轻托了起来。“好久不见。”

    真诚中又带有歉意的笑，如同春日的百花在雨里润泽，让人又爱又怜，更觉酸涩。

    “好久不见。”良久，暮汐才僵硬的吐出几个字。

    如烟点头，温和道，“随我去御花园走走。”也不管暮汐愿意与否，拉着她离开了众人视线。

    身后传来宫女太监的那些窃窃私语，暮汐听在耳里，不由将头压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