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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蜩过后,在清河许多长衫长裙便穿不得了,季夏的热度催使人们换上更轻薄的衣衫。田里劳作的农工穿着粗布麻衣短袖褂子,卷起裤腿便下地了。
富贵些的就用贵重点的丝织物做衣服,但是论起干活,还是穿旧了的粗衣布袍好用。
他们都是苏家从南地搬迁过来的家仆,作为聘礼的一部分,晏家分了一部分的土地给新进门的新妇。
农田这个季节想要耕种已经晚了,一般春耕就得开始行动。
为了让宝嫣分得的土地良田能在季节中派上作用,苏家在年前就花了一笔银钱,聘请清河的庶民百姓做短工,为他们耕种。
等苏家的家仆抵达北地时,就能从短工中接过活计,还不耽误功夫。
宝嫣作为嫁过来的女郎,除了是晏家的少主母,还是她自己从苏家带来的人的主心骨。
在将晏家的部分家务熟悉后,宝嫣这才得空管理起她自己的私产嫁妆。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河巡视良田,望着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引水灌溉的家仆,烈日下,她朝管事的吩咐,“让他们都歇一歇,去把我让人准备的甜瓜杀了,请大家一起分吃了。”
除了巡视,宝嫣过来也是为了看看情况,顺便犒劳犒劳一路随她过来辛苦了的仆人。
在与管事详细商谈,拟定了在用人和发放的月例方面的规矩后,宝嫣的任务才算结束。
她走时,管事还试图挽留了一番,“女郎可要留下在庄子里用过荤食再走,上回大郎君还在此享用过一头雄鹿的肉,今日还会有新鲜的猎物……”
宝嫣拒绝了管事的好意,看着他颇为失落的神色含笑道:“下回吧,今日府里还有其他事要忙。”
管事坚持:“那等会老奴让庖丁将猎物处理好之后,给女郎送去,可与郎主一同吃。”
盛情难却,宝嫣只得接受下面的进贡,事后还曾自掏腰包,请人提前为他们做了一批将来御寒的衣物发放给家仆们。
夏季农活忙,北地作物与南地不同,不仅要熟悉一个陌生地方,还要学会这里新的劳作方式,这样大批精力都放在农活上。
就没办法织布了,就算织了,也不够冬天用的。
上头的贵人能为他们考虑着想,如遇明主,是件极其幸运的事。
冒着炎夏,宝嫣从外头回来,哪怕一路坐在马车中,不费脚力,还是感觉劳累无比。
车马在晏府外缓缓停落。
宝嫣从车中下去,站在门口台阶处,回眸看见车轱辘驶向一面高墙底下,问门外的府兵:“家中来客人了?怎么这么多牛车。”
马车并不多见,能用上马车的定然是勋贵中的顶级世家。
更多的人还是选以黄牛代步,但是宝嫣不记得今日晏府有什么活动,需要在门外停满十几张牛车。
府兵不曾隐瞒,据实已报:“是前来议事的客卿们,还有一些前来投奔想要入郎君麾下做事的能人。”
自从君侯出了事,府里隐隐有除老君侯外,以晏子渊为首的架势。
他一直在找背地谋害他的主谋,也不知道找到没有,宝嫣感到无奈的是,这方面的消息夫婿从不曾和她提起。
她只能靠长兄那边书信沟通,知道一点内情,其余的就无从得知了。
不知道他到底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不肯回新房住也就罢了,连宴客这些需要接待的事也不给她传个话。
她好让人好生招待那些能人异士。
宝嫣虽然心里颇有微词,然而知道以后,该做的还是得做。
既然晏子渊不让人通传她,宝嫣还是得行使作为少主母的职责和权力,她不能让人这么白白忽视她。
那些客卿不一定见过主母,宝嫣觉得自己应当去露个面,好叫他们知道她的身份。
不然今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劳动这些人,这些人但凡以不认识没见过她为由,冲撞或是闹笑话了,那可就尴尬了。
万事总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才能达到目的。
宝嫣言出即行,当下便让小观把从庄子里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郎君和客卿们用过荤食没有?没有就把田老送的鹿肉送去,还有织娘们采的山货野果,都洗干净呈上。”
小观:“知道了。女郎何不坐着歇息一阵,这些奴婢去安排就好了。”
她望着先一步跨进门的窈窕身影。
宝嫣冲她回头了,她扶着裙摆,张开柔软的唇道:“我回院里梳妆,整理一番,去帮夫君宴客。”
晏家有专门开辟出来,作为议事的院子。
凡是多事之际,谈论得晚了,还是慢了,被收纳麾下得到赏识的客卿还可以在这里留宿,待遇如同宾客一样。
看着突然端着吃食、瓜果,利落贯入的下人,刚刚议完的客卿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日前新晋的下一任家主娶妻成了亲,但是这新妇似乎带来了很不好的运气,直接让大喜之日,差点变丧事。
对一个家族来说,家门兴旺不兴旺,与妇人有很大的关系。
一个贤惠、有能力,擅理家事的女郎能助夫家直上云霄,这样的女郎是各家争抢的对象。
听闻现在这个少主母,就出自金麟苏氏,金麟自古以来出文豪,人杰地灵。
苏氏更是大家族遗脉,这位少主母是嫡系女郎,也很知书达礼,品行十分温良贤淑,可惜就是遇到了这等烂摊子事。
据说,就因为这个,少郎君与刚入门不久的她生了分。
不曾同房。
看着一桌桌摆上来散发香气的吃食,客卿们无一不明白背后的意义,定然是少主母想要展示贤惠的一面,彰显身份才吩咐下人送来吃的。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对方会亲自过来。
宝嫣步入堂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其中还有两个人不约而同抬起头,视线意味不一样却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天热,宝嫣特意换了一身能显得秀丽端庄的衣裙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重新描了细细的眉,贴了花钿,唇上同样抹了淡淡的口脂。
可她整个人,在明窗、云霞的照射衬托下,都好似覆了一层柔和神性的光。
人是腼腆而羞涩的,眉眼却是艳不自知。
陆道莲再次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深入骨髓,惹其难耐。
有一种心痒,似手狠狠挠在心尖蜜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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