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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chapter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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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无坷不止带了这一个小龄班,还带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班级,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班级。

    四个班够她忙了,有时候一天内会挤三节课,工作很忙碌。

    陈安宁那舞蹈课一个星期两节,一节在周四晚上,一节在周六下午。

    从上周六那次见面后,路无坷就没再见过沈屹西了,周四那天晚上也没见到。

    那天来接陈安宁下课的男人很黑很瘦,后来路无坷听同事说,才知道这才是陈安宁父亲。

    下课后路无坷到办公室换下舞蹈服,从舞蹈中心离开。

    到公交站正好碰上回阿释出租屋的公交,她上了车,在后面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澜江这座城市很多地方早变了个样。

    除了市区的关键地标没怎么变之外,高楼越来越多,人车也越来越热闹。

    公车窗外,高楼林立万家灯火,喜怒哀乐如同蝼蚁。

    沿路经过郊区,老房子和高楼参差不齐,灯火在田野尽头隐隐灭灭。

    公交站停站后,路无坷下了车,慢慢顺着路口往下走,经过楼下超市她顺路进去买了一瓶啤酒。

    想着阿释一瓶不够喝,又给她带了两瓶。

    她拎着一塑料袋啤酒回家的时候阿释已经回来了,正躺在沙发上翘着腿敷面膜。

    路无坷拿钥匙开门进去,她顶着那张黑乎乎的面膜看了过来。

    “回来啦?”

    路无坷应声,钥匙挂在了玄关,换上室内鞋进来。

    阿释那耳朵灵的,探头看了过来:“什么玩意儿?你买酒了?”

    路无坷把酒放在了矮几上,啤酒瓶碰出哐哐当当的声音:“你喝吗?”

    阿释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当然喝了,哪儿有酒就有我。”

    又打开外卖软件:“得叫点儿吃的,这酒待会儿喝起来才带劲。”

    路无坷这段时间来了后阿释天天跟她吃夜宵,都胖了两三斤了,但她完全没有减肥的意识。

    外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阿释去门口取了外卖后放在了桌上,坐沙发上给两人都开了瓶酒。

    路无坷当时刚好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看阿释递了瓶酒过来说:“我不喝,给你买的。”

    阿释盘着腿:“路无坷,其实你不太会喝酒对不对?”

    路无坷看她。

    阿释说:“我瞧你每次喝酒都只喝那么一点儿,就同学聚会那次喝得多了一点,回来还吃解酒药,大学更是一次都没见你喝过。”

    路无坷在沙发上坐下了:“喝过。”

    “什么?”

    路无坷说:“大学喝过。”

    大学阿释和路无坷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除了路无坷谈恋爱那段期间。

    要是平时路无坷喝酒阿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带她去喝的。

    以前的沈屹西是真的宠路无坷。

    阿释是那种男的对闺蜜稍微有点儿不贴心她都能给挑出毛病的,比丈母娘还挑剔的那种。

    虽然沈屹西这人以前是真浪真会玩。

    但阿释不得不承认,他跟路无坷在一起那会儿是真的疼她。

    打路无坷回来阿释就没跟她提起过沈屹西,其实她隐隐约约能知道路无坷这趟好像是回来找谁的,但路无坷又确实没太表现出来。

    就算是在朋友面前,她都是理智的。

    阿释忽然叫了声她名字。

    “路无坷。”

    路无坷抱着抱枕看向她:“什么?”

    阿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当年和沈屹西为什么分手啊?”

    其实路无坷和沈屹西为什么分手,大家都不知道。

    他们两个刚分手那会儿,流言众说纷纭。

    连阿释和齐思铭这帮自己人都没猜出来。

    当时正好碰上路无坷奶奶去世,那个节点上阿释也不会去打扰路无坷,问她和沈屹西之间的事。

    路无坷又是一个不问她她不会主动说,甚至问了她有可能不说的人。

    所以至今为止,连阿释都不知道她和沈屹西是为什么分手。

    沈屹西更不用提了,他不是那种会把前任拿出来说的人。

    那段时间他们班这位人物甚至瞧着还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依旧谈笑风生流里流气。

    人都有私心,阿释肯定站在路无坷这边。

    当时她瞧沈屹西这副样子,还给路无坷打抱不平,跟于熙儿吐槽说沈屹西狗男人没良心。

    还是后来齐思铭跟阿释提了一两句,她才知道那段时间沈屹西虽然瞧着心情完全不受影响。

    但实际上齐思铭他们别说套话了,说句话都怕惹着他,虽然他不会表现出来。

    这俩人明明在那前几天还好好的,结果一声不吭就分手了。

    两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分手后谁都没有痛哭的戏码,导致大家连是谁先说分手的都不知道。

    阿释跟路无坷说:“那会儿我们班随便一个女生都会拉着我问你俩这事儿,她们知道我跟你关系好。大家都觉得是沈屹西先甩的你,毕竟就他那半个月换一个女朋友的德行,对你腻了很正常。”

    路无坷靠在沙发里,跟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很平静。

    阿释说:“后面你出了国,这流言就一边倒了,说是你甩的沈屹西。”

    人本性就是爱八卦和凑热闹,不管好的坏的都听上一耳朵,反正不是痛在自己身上,说上一句踩上一脚也无所谓。

    路无坷没说话,阿释那张嘴却一直没停下来:“不过这堆人里不包括齐思铭他们几个,他说他跟沈屹西几年兄弟了,虽然没那些穿一条长大的认识的时间长,但沈屹西性子他了解得很。”

    齐思铭当时跟阿释说的话她到现在都记得。

    他说就沈屹西这人,一旦真上心了,不可能会放过路无坷,只会是路无坷跟他分的手。

    他说就没见过哪个女的能让沈屹西这样。

    听了阿释说的,路无坷怎么可能不信,信的。

    五年前的沈屹西,没人比她更了解他,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沈屹西不肯她分手。

    阿释见路无坷脸上一丁点情绪都没有,方才挑起这个话题的那点谨慎和紧张,也随着脊背塌进沙发里的那一刻跑得一干二净。

    她从黑色塑料袋里拿了瓶啤酒出来,用平时都随手扔茶几上的起子打开,瓶盖咔哒一声掉在桌上。

    阿释喝酒跟吃零食似的,没个八瓶九瓶她醉不了,她喝了一口啤酒:“所以当年真的是你跟他分手的吗?”

    路无坷看向阿释,两秒后她点了点头。

    自己猜到跟当事人亲口承认还是不一样,这有点颠覆了阿释对沈屹西这个人的认知。所以即使有预料到这个回答,但她还是被呛了一口:“真的啊?为什么啊?”路无坷又不说话了。

    之前阿释还觉得路无坷这趟回来了,就沈屹西那态度,让人想揍他个两百拳。

    现在这么一想,难怪。

    是她家路无坷甩了他的。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站在路无坷这边,看见沈屹西不理路无坷还是会不爽。

    “不过啊,照沈屹西那人那德行,虽然这事放现在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他还真就这么着了,后来身边一个女的都没有。毕业后有没有这我不清楚,但大学那四年至少没有。别说一年了,一个月没找我都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一大长串说完向路无坷寻求认同:“你不觉得奇怪吗?”

    路无坷看了她一眼。

    而后摇了摇头,很诚实:“不奇怪。”

    阿释送到唇边的酒瓶停下,转溜了下眼珠子,视线落回路无坷身上:“啊?”

    是的,路无坷一点也不奇怪。

    或者换个说法,她很清楚地知道,沈屹西不会找别的女孩。

    她不会妄自菲薄,是清楚自己在沈屹西心里的分量的,很是通透。

    不单单她自己是这种人,沈屹西也是。

    就短短几个字,阿释却跟听了天书似的,半天没搞懂路无坷怎么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未成年的时候没少早恋,但都是图新鲜感和好玩,大学和工作后也谈过一两段,但到这个年纪,图的就只是找个伴缓解一下成年人的孤独了。

    所以对于那种高手过招的恋爱,她这恋爱脑真的转不过来。

    本来她还想问路无坷是什么意思,就被搁沙发上的手机弹进来的消息声打断了。

    进入职场的人最怕的就是下班时间社交软件响,就怕一打开是领导的消息,领导一旦发消息十有八九都是让干活,剥夺空闲时间,但又不能也不敢不回。

    阿释在领导背后骂归骂,手机响铃该开的还是开。

    这大晚上的,她拿过手机看了眼,看到不是领导松了一口气,同时嘴里又念叨着:“这齐思铭大晚上给我发什么消息。”

    阿释跟齐思铭大学出来后还一直保持联系,两人跟兄弟一样。

    路无坷从沙发上起来到厨房冰箱拿了瓶牛奶,回到客厅,就听阿释一脸迷惑地按着手机给齐思铭回语音。

    “齐思铭你没毛病吧?问我地址干嘛?”

    齐思铭消息倏地就回了。

    “你上次朋友圈不嚷嚷着想买游戏机吗?我给你邮一个过去。”

    阿释满头问号:“不是,齐思铭,你是喝大了还是脑子去哪里撞着了,还记不记得你那天在我那朋友圈底下怎么回的?”

    阿释开始算账,一副要把齐思铭耳朵吼聋的架势:“你说!你是不是说就算吃屎也不给我买!”

    齐思铭又回了消息,在笑:“靠,许婉柔你好他妈记仇。”

    又说:“赶紧发来,过了今晚你求我我都不给你买了。"

    阿释说:“不信,你肯定有诈,我一看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齐思铭:“真的,老子今晚摸麻将赢钱了,想做桩好事儿攒攒德,明年找个好媳妇儿。”

    其实就算齐思铭不给阿释买东西,地址告诉他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俩人斗嘴斗习惯了,你来我往总得拌上几句。

    路无坷坐在沙发里咬着吸管啜牛奶,阿释语音是外放,她就这样听着他们斗嘴。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大学。

    最后阿释还是把地址甩给了齐思铭。

    晚上路无坷躺进被窝里,阿释还没睡,翻身过来搂她,大学那会儿阿释就很喜欢抱她,说她抱起来软软的香香的很舒服。

    “路无坷,你怎么还是这么好抱。”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会儿,阿释工作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很快就睡了过去。

    路无坷一向躺得早,睡得晚。

    直到两点多才开始昏昏欲睡,却被床头一阵手机振动声吵醒。

    她根本没睡熟,慢悠悠睁开了眼。

    手机又嗡嗡振动了两下,路无坷才伸手拿过来。

    看着来电显示,她沉默地盯着。

    这些年她从没换过手机号码。

    这是沈屹西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路无坷几乎没怎么犹豫,却也不算迅速,按下了接通。

    然后,她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那边一片安静。

    只有呼吸声,气息很沉稳,却又像不怎么清醒。

    一下一下和她的逐渐重合了起来。

    他喝酒了。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了冰冷的嘟嘟声。

    他挂断了。

    这两年谁都没换电话号码,却谁也不肯低头给谁打个电话。

    一通电话隔了五年。

    手机那头嘟嘟声自动挂断,周围又陷入一片安静。

    暴露在空气里的指节被冻得发冷,耳边手机没再亮过。

    屋里没开灯,四处化不开的浓墨。手机机身泛着凉,屏幕是黑的。

    路无坷按亮了手机,一小方白光落在她脸上。

    她皮肤是冷色调的白,睫毛微翘,鼻尖小巧,被冻红了一小点。

    她看着手机,按下他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然而几秒寂静过后,那边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声。

    他关机了。@路无坷没什么反应,把手机放回床头,拉过被子翻身睡了。

    /

    隔天路无坷今天两节课都排到晚上,十点多才从舞蹈中心下课。

    办公室那门把坏了几天都没修,路无坷出来,一个不小心手指头被尖锐的铁片边缘划拉了一道细口子。

    不怎么痛,她也没去注意,关了走廊的灯离开。

    从舞蹈中心出来,走到路灯下,才发现流了一手指头的血。

    路无坷拿纸巾包住,没一会儿纸巾上便浸染了红。

    从公车上下来,走回阿释房子,手上的血还流不止,路无坷在路边的竹筐垃圾桶边停下,把纸巾扔了,又重新拿了一张出来压了压血。

    她确实一点也不疼,脸上没有一丝抽动。

    阿释住的这片是居民区,楼下超市,药店,饭店应有尽有。

    路无坷来这儿还没去过药店,到阿释楼下后又走了一两分钟的路,找到了一家药店。

    白炽灯灯光透过玻璃门落在外面的水泥地上。

    阿释正好给她发了条消息,路无坷拿出手机看,阿释今晚加班,问她要不要吃夜宵,她带点回去。

    路无坷跟她说想喝生鱼粥。

    她回消息的同时走上台阶推开了药店的门,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

    路无坷听见里头的店员跟另外一个店员说待会儿这药煮完了给装杯放桌子上,学生待会儿下晚自习了会自己过来拿。

    附近那高中宿舍连个吹风筒都没地方插,更别说煮中药了,这药店收费给人煮。

    路无坷闻着这股中药味,突然想起奶奶癌症第一次手术后家里天天熬中药给奶奶调理身体。

    还有钟映淑,也是喝过一段时间的中药。

    现在想起奶奶和妈妈,路无坷不会再像以前有那么强烈的排斥反应,在国外那五年奶奶妈妈和她的合照也一直放在床头柜上。

    以前还小的时候她不懂奶奶说的那句以德报怨是什么意思。

    现在却一想就知道其中道理,奶奶也不是真的对自己家做过无法饶恕的罪过的沈家心怀慈悲,只不过是不想她过得艰难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奶奶活了七十个年头,算是把什么道理都看透了,知道她会因此吃苦,比起自己孙女的幸福开心来说,仇恨便变得无足轻重了。

    可路无坷没有听奶奶的话。

    她一直以为仇报了,什么也就都跟着散了。

    可很多时候不是这样。

    路无坷收了手机正想抬头,一道声音使她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润喉糖放哪儿?”

    男人嗓音泛着丝哑,一听就是烟抽多了。

    路无坷抬了头。

    店员给沈屹西指了个货架,他在一货架前蹲下了,一条胳膊吊在腿上。

    柜台后那俩小姑娘头凑一起捂着嘴小声议论,目光是看着沈屹西的,挡不住脸上的笑和红耳朵。

    那边的沈屹西抽了盒润喉糖出来。

    路无坷走了进去。

    沈屹西正好起身,垫了垫手里那盒东西往这边走。

    他眼皮一撩就看到了路无坷。

    路无坷很淡定,还有闲心关门。

    沈屹西也差不多,很快视线从她脸上晃开了,往柜台那边走过去,把手里东西放到了柜台上。

    任谁都猜不到他们两个认识。

    “结下账。”沈屹西说。

    路无坷从他身后经过。

    她到里头买了盒止血胶布,从货架后绕出来的时候沈屹西已经不在了。

    往柜台那里走的时候,那俩小姑娘声儿没收着了。

    “那男的长得好帅啊。”

    “是真的帅,要不是有女朋友我就找他要手机号码了。"

    “得了吧你,嘴上说得这么起劲,肯定到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刚还连人都不敢看呢。”

    两个小姑娘说着笑,路无坷过去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

    结账后推开门出来,周围早没了人影。

    路无坷目光也没去找,往回走回阿释的房子。

    /

    今天历时将近十天的拉力赛结束了。

    RIA勉强拿了个第二,第一是国内另一支车队的车手,车队这个第二是队里的邵司泽拿下的,其他几个小孩儿名次不好不坏中规中矩。

    这一大帮人比完赛就得喝酒,跑出个好成绩了就说是要庆祝,跑差了又说要借酒消消愁,说白了都是给想喝酒找的借口。

    包厢里闹哄哄,打牌吹酒瓶,乱到翻天。

    沈屹西车绕半圈城市,上楼一回包厢,立马被人盯上,被拉过去打牌。

    过没一会儿,齐思铭拿上瓶酒端着个酒杯在他身边坐下了。

    “哥们儿,刚怎么突然不见人了,回来还闷闷不乐,去哪儿碰钉子了?”

    沈屹西咬着烟,烟雾中眯眼瞧着手里的牌,甩了张出去。

    “眼睛没事儿?”

    “不是,你最近这状态一瞧就不对劲,”齐思铭说,“上次这样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沈屹西斜斜地咬着烟,从鼻子里出了声气儿:“不对劲个锤子。"

    齐思铭啧了声:“行行行,您说没就没。”

    又看沈屹西酒杯没酒,想给他倒酒。

    沈屹西抬手给拦住了:“不喝了。"

    “怎么还不喝了?昨晚可是一瓶接着一瓶,今天才干了多少。”

    手机上还有昨晚喝醉给某个折腾人的拨出通话的记录。

    沈屹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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