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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坷上高地那里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在树底下站着,过会儿身边来了几道熟悉的声音,路无坷一下知道是大巴上那几个女生,她几乎听了一路那几个女孩的声音。女孩们手里不知道拿的什么东西,走路头都凑一起看,娇嗔笑闹。
路无坷也没去注意,就看着在底下沙路上忙来忙去的工作人员。
那几个女孩里似乎有一个对其他人聊的话题不感兴趣,就拿着个长条状的东西扇着风。
这地方太阳很烈,路无坷不怕热,倒没觉得多难忍。
过没一会儿,她身旁那女孩突然开口:“你没带面巾?”
路无坷不明所以,看向她。
就是这么一看,她看清了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是现在小女生追星的那种手幅,黑色的,上面印着一个人。
女孩看着年纪十七八岁,长相明艳,往底下抬了抬下巴:“这儿尘土多着呢,待会儿车一开过去,准糊得你满脸都是。”
路无坷却问了她一个跟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她问她手里拿的那东西:“这是什么?”
女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翻过来给她看:“手幅啊,这给RIA车队应援的。看,这是RIA教练,长得好看吧,待会儿我姐妹还要找他签名。”
路无坷看着她手里的沈屹西,没说话。
那女孩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手幅,问她:“你也喜欢他啊?那这个给你。”
她递到了路无坷手里,路无坷接住了:“谢谢。”
“瞎,客气什么,她们还一堆呢,不仅有教练的,还有队员的,你要不要?”
路无坷摇头。
女孩话挺多,朝路对面示意了一下:“看见没,赛车手的车都停在那几个大帐篷里,待会儿教练啊赛车手啊都会在那里,每个车队都会给人发签名和合照。”
她说着惋惜地叹气:“不过听说这个教练从来不给签名和合照,白瞎了那张脸。”
过了十几分钟后,如女孩所说,车队陆续到场。
伴着身边几个女孩的调笑声,路无坷一眼就认出了沈屹西。
他从车上下来后在跟人攀谈,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支烟,笑笑的。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
别人都紧张严肃,就他一个人跟来度假的一样。
明明昨晚见这人的时候,他是冷淡又漠然的。
身边那些女生早过去了,也不知道要到签名和合照没有。
路无坷走下高地往那边走,但过去那边的时候人早不见了,应该是到出发点准备去了。
路无坷在原地待了会儿,想回路边去看比赛,结果刚转身就撞上了从帐篷里出来的人,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路无坷想去捡,就听头顶忽然有人说:“哟,你粉丝?”
她手一顿,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那人还在说:“小姑娘,这手幅做得挺好看啊。”
路无坷神色自然,把东西捡了起来,她能感觉到那道无声的目光。
男人还在开身边人的玩笑:“都遇上了,干脆给人签个名儿呗,挺辛苦的,大老远跑这儿来看人。"
路无坷站起来,对上了那道视线。
沈屹西指间还夹着烟。
男人察觉出气氛不对劲,挑眉:“认识?”
路无坷没说话,只是看着沈屹西。
几秒后,沈屹西跟瞧人瞧倦了似的,眼皮无所谓地一低,擦肩而过撂下了一句话:“不认识。”
沈屹西走向停在一旁的车,拉开副驾车门上车。
晃眼日光里车门被关上,激起覆在车门上的一层细尘。
动作不轻不重,不带一丝情绪,像极了眼前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路无坷看着关上的车门,脸色很平静。
一旁男人视线从车上收回来,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
那人瞧起来三十岁左右,调侃了一句:“小姑娘,这人挺不解风情的,以后眼睛可使劲擦亮点儿,别喜欢他这种人。”
路无坷当然听得出男人这话是在缓解气氛里的那点尴尬,看了他一眼。
她长得清纯,干净到瞧着像十七八岁的。
男人看着这张脸,想到了自家侄女,又逗趣了一句:“需不需要我帮你把这手幅硬塞他手里,让他给你签个名儿?”
“不用。”她瞧着完全没有一点伤心情绪。
明明就她那张脸,稍微生动点都会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能惹人疼。
路无坷说完也没在这里站着了,抱着手机和手幅转身走了。
她还没走到路边,路边吼叫呐喊声冲天,男人们喊起来一点也不输女人。
伴随着男人们尖锐昂扬的口哨声,转角一辆红黑相间的赛车车尾甩了出来,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
排气声直冲人耳膜,赛车油门骤然猛加,冲过了这段赛道。
尘土霎时飞扬,漫天黄土。
沈屹西也曾这样肆意张扬过。
拉力赛刺激就刺激在路况千变万化,大到沙漠草原,小到泥泞路柏油路,不确定性极高。路况不佳的情况下,赛车手稍加不慎就会发生翻滚等一系列危险事故。
拉力赛是间隔发车,途中车手和车手之间基本碰不上面,用时最少者获胜。
路无坷站了没一会儿,又一辆赛车飞驰而过。
后面一辆接着一辆,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阳光着实猛烈,很刺眼,晒得她眼皮抬不起来。
每当自己喜爱的赛车手出现,哪个赛车手又来了个很漂亮的操作,观看比赛的男人堆总能掀起巨大声浪。
看完经过这个特殊赛段的所有赛车,路无坷耳膜都跟着发鸣。
拉力赛只有特殊赛段才会记录赛车手的成绩,不计普通行驶路段的行驶时数。
这个特殊赛段过了,下一个特殊赛段在山上,山上的明天早上才开始。
那辆土黄色大巴车又回到了车队场地,来拉人回去。
昨晚膝盖还没消肿,路无坷奔波一天,膝盖一阵一阵针刺似的疼。但她没管,或者说早已经习惯,顶着下午的大太阳往那辆大巴走了过去。
买完车票上车,路无坷在窗边坐下来。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方才停帐篷外的那车已经不见了。
这次上来没再遇到那几个小姑娘。
大巴车把一车子人拉回了小镇上。
路无坷虽然没离赛车那么近,但身上还是沾了土尘,她回旅馆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这地方是个旅游小镇,到晚上楼下街道很热闹。
酒吧有人在唱阿桑的叶子。
干净的女声飘进旅馆的窗口。
路无坷没下楼去逛,房间里没开灯,她在电视上找了部电影看。
看完电影,路无坷拉过被子躺下。
酒吧唱了一夜的歌,凌晨两三点才没了声音。
隔天清晨,从床上醒来又是艳阳高照。阳城这一站比赛为期三天,但路无坷没准备再待下去,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起来收拾行李。
/
飞机落地澜江,澜江还在下雨。
春雨细细绵绵,从飞机舱门出来扑面而来的湿气。
路无坷昨天在阳城还好好的,刚下飞机身上那股乏力劲儿又上来了。
空气潮闷,她胸口想提口气都难,呼吸滚烫。
她抬手摸了下额头。
果然,又发烧了。
小病小痛矫情不得,路无坷也不强忍着,从机场出来后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急诊大厅人来人往,路无坷在一片吵杂声中到窗口挂号。
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人很多,路无坷挂完号后以为她前面会排很多人,结果排她前面的就一个,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走廊上病床随意堆放在墙边,病人躺在床上呻吟哀叹。
路无坷在诊室外面椅子上坐下,等着医生叫号。她头脑昏胀,盯着地上看,不断有腿从她面前经过。
很快电子屏上就跳出她的名字,路无坷起身推着行李箱准备进去。
上个病人还没出来,她还没走近诊室,都能听到里面医生和人的交流声。应该是电子屏显示快了,路无坷停脚想回椅子那边坐着。
接下来里头那道声音却忽然拖住她的步子。
他的声音被烟熏得有点发哑,细听能发现比以前低沉了些,像是沉淀了些什么东西在经历里。
他在问:“她前天感冒了,高烧是这个引起的?”
他竟然也从阳城回来了,因为他口中的这个“她”?
里面医生在回答他问题:“也不全是,这小姑娘这次发烧主要还是因为肠痉挛,感冒她吃药了没有?”
这个问题的答案,路无坷不听他说都知道。
果然,他说:“吃了。"
这时候她明明应该走开的。
但她没有,就那样平静又安静地听着,像只是在听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感冒就先放一边不处理了,先把肠痉挛和高烧这块处理好了。现在她输液室那两瓶吊瓶打完不出意外高烧就能退了,回去别吃辛辣刺激或者太冷太烫的食物就行。”
医生应该是递给了沈屹西药单:“这单子拿去一楼窗口拿药。”
“行。”他嗓音有点疲。
路无坷背靠在诊室外头的墙上,跟任何一个在等着被叫号的病人一样,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里头医生喊了声她的名字:“路无坷,可以进来了。"
余光里从门口出来的人脚步顿了下。
路无坷背抵在墙上,下一秒,沈屹西看了过来,她也抬眼看过去。
四眼相对,皆是平静和冷淡。
谁眼里都不肯有多余的一丝东西在。
路无坷白着一张脸,却单纯只是因为发烧头晕不舒服,不是因为沈屹西那些话。
诊室里医生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人呢,在不在?”
路无坷没在沈屹西面前表露一分情绪,像平静无波的潭水,她移开眼。
沈屹西好像也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同时淡淡挪开目光。
路无坷从墙上起身进诊室,两人擦肩而过。
诊室里是个四五十岁的男老医生,正在翻着病历本看,见她进来眼睛从眼镜后抬起来,例行一问:“哪里不舒服?”
路无坷走过去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发烧。”
医生拿了个温度计给她:“先量量体温,身上还有其他不适的状况没有?比如喉咙疼啊,打喷嚏这些。”
路无坷说没有。
五分钟后医生拿过她的温度计一瞧:“哟,小姑娘,这都烧到三十九度七了。”
路无坷手心确实热到发烫。
医生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后,给她开药:“最近这天气流感病人多,你这发烧也是感冒引起的,病毒还感染得挺严重。不过处理好了也没什么大事,注意后面别着凉就行。”
说到这儿的时候,似乎诊室外有什么人起身经过走了,医生下意识抬下眼,又低下眼写药单。
给她唰唰开完药后,医生单子递给她:“到一楼窗口拿药,给你开的这些药一天三餐饭后记得吃啊,剂量都给你标好的。”
“谢谢。”路无坷接过药单,离开了诊室。
/
路无坷拿好药后撑着伞离开急诊,不多时伞面上便落满细薄水雾。
医院对面是已经建有十几个年头的居民楼群,一眼望去灰扑扑,马路上车水马龙,门口停了几辆出租车准备拉客。
路无坷还没来得及走至门口,忽然一道声音拦住她的脚步:“路无坷?”
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停下脚,循声回头。@医院门口有个收费停车场,轿车排排列,其中一扇车窗落了下来,露出车里那张几乎被墨镜挡掉大半的脸。
人都不用摘掉墨镜,路无坷就认出来是谁了。
于熙儿把墨镜推上去,桃花眼潋滟,还是以前那个气场:“还真是你啊路无坷。”
两人得有几年没见了,除了逢年过节偶尔说上两句,平时很少联系。饶是如此,于熙儿还是算路无坷联系得比较多的人。两人多年没见,现在碰着面了,却一点也不生疏。
路无坷看她不像生病的样子,问:“你来医院看人?”
于熙儿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估计是刚上车,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下:“不是,给人拿药来的。倒是你,这脸色白的,生病了?”
说完又觉得这话没说对:“不对,你本来就白,但这气色是真不怎么好。”
“发烧了,过来拿点药。”
“我就说呢,”于熙儿问她,“你去哪儿?我捎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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