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当年的自己是有多凶残可怕,才能让雨萱一看见他的手碰到皮带就吓成这个样子。他只记得自己气急之下发了疯似的扒光了她的衣服,狠打了一顿又不理她,那时候的雨萱心里该有多伤心多害怕萱萱乖,你过来,哥哥不打你…”陆诚站在床边止住了脚步。

    “不要”雨萱整个身体躲在被子里,不住往后躲。脑海里的痛苦记忆一旦被激活,整个人都像落入了冰窖,仿佛这些天的温情陪伴不过是泡沫虚幻,现在美梦一醒只有残酷现实。

    “乖,过来,哥抱你。”陆诚柔声轻唤,张开怀抱来等着雨萱。

    雨萱这才止了哭声,在床角安静地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哥哥是不是真的没生气。

    萱萱怕哥哥了?”话一出口,陆诚也觉得鼻子发酸,险些落下泪来,“那次是哥哥坏,不问清楚就动手打人,让你伤心难过了。今天哥哥是来跟你赔礼道歉的,哥哥对不起萱萱。”

    “我怕你用皮带没生你的气是我不好…”雨萱在床上坐下来,她不愿回想起三年前的往事,她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哥哥为什么跟她认错,可她只希望谁都别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一切都像翻书一样能永远的过去了就好。

    “真的不生气了吗?那萱萱过来抱抱哥好不好?哥心里难受心口疼…”陆诚依旧是张开怀抱等着,他怕自己太主动又会吓到萱萱,他也知道萱萱的单纯和善良是最受不了他的苦肉计。

    果然,雨萱虽然仍披着被子,却还是蹭到了陆诚身边,乖巧地倚在他怀中。“哥不要用皮带可以么,我真的怕.

    ”

    “萱萱不怕,哥不打你,再也不打了…”陆诚拍着雨萱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温言跟她商量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哥说等你养好了身体就让你打回来,哥说话算数的,我脱了衬衫让你打好不好?萱萱想打多少下都行,可是你打完了,就不许再怕,以后我们都忘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行不行?”

    “你让我打你?”雨萱瞪大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以前你不是说你是哥哥,我不能打你么"

    “嗯,我以前是说过。不过嘛,”陆诚把雨萱搂在怀里,在她耳垂后面贪恋地亲了起来,“你哥怕老婆啊以后我要是惹萱萱生气了,你就拿皮带抽我,再也不可以自己偷偷跑掉,知道吗?”

    陆诚双手捧着雨萱的脸,从脖颈亲到下巴,又在雨萱唇齿间流连许久,待她情绪安抚之后才把皮带解下来塞在雨萱手里,坚定地向她点了点头,顺手就准备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哥,你别别脱衣服…”雨萱的脸,红得像颗熟透了的小樱桃。

    “怎么了,以前不总是吵着要看么?”陆诚心里笑着,已经同床共枕睡了那么久,这小丫头还会害羞么。他笑眼看着雨萱,逗她道,“你要不要看看以前某个小狗在肩膀上给我咬的牙印还在不在了?"

    “谁要看你了,我才不稀罕呢。再说我也不会打人啊!”雨萱把皮带扔在一边,一张俏脸埋在陆诚怀里娇嗔道,“哥现在是不是很内疚呀,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你想哄我开心的话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啊,你说。”陆诚刮了下雨萱的小鼻子,她还是从前一样纯善的孩子心性,不爱记仇,不过现在学会了抓住每个机会跟他讲条件。

    “我不想自己睡你去跟你爸说,以后晚上咱俩睡一起行不行?”雨萱摇着陆诚的胳膊娇声道,“我看你就直接告诉他咱们这三年都是这样的,他最喜欢你,肯定不会拒绝。”

    “一起睡?”陆诚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要是现在敢跟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估计就不是打个半死了。“那怎么行呢?萱萱都在长大了,哥不能跟你睡一起,再说我才找到你几天啊,在小别墅的时候你不也是自己一个房间睡的么。”

    “讨厌,你又装失忆想不认账是不是。”雨萱撅着小嘴儿跟陆诚撒娇道,“在小别墅里就咱们两个人,可是回来了就有你爸妈反正我以后都不想一个人。”

    “那个今天你先自己睡,我看情况,有机会就跟爸说…”陆诚只能敷衍着雨萱,又哄了一会儿才放她去洗澡,自己离开去了父母的卧室。

    陆诚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妈,您睡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现在不到九点,父亲还在书房里跟程青川聊天,母亲也从来不会这么早睡觉。可是屋里却是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妈,我在门口等着呢,您方便的时候给我开开门吧。”陆诚平静地在门口跪下了,就像在父亲书房里罚站一样,一动不动。

    卓尔本来在房里看书,听见陆诚的声音后久久不能平静。雨萱能再次平安回家她内心无比感激上苍,也曾祈愿只要女儿安好她不会再追究任何人的过错她觉得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才是女儿想不开离家出走的最大过失。

    卓尔仍然很难面对这个养子,陆诚从小聪明能干如今事业有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女孩子们关注的焦点,可是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真的适合她那简单纯真的小女儿吗?尤其知道了他是那个人的儿子那人年少时的风流往事历历在目,他的儿子现在,卓尔真为女儿的未来烦恼。

    陆诚和雨萱,他们俩之间真的是平等的爱情吗?

    如果两人以后结婚了闹点小矛盾,他又打她怎么办?如果时间久了他变心了,雨萱又该何去何从?如果他们夫妻俩离开这个世界了,雨萱受了委屈又去找谁呢?太多的担忧压在卓尔心头,她随手在本子上勾出一个速写卡片,无意间画出的竟是他们小时候陆诚带着的雨萱一起放风筝的情景。她真希望孩子们永远不要长大,一家四口人就还能像过去一样开心快乐的生活。

    卓尔心中烦躁得睡不着,想起身去院子里走走,一开门却看见陆诚仍然直挺挺地跪在门口。

    “妈,您终于给我开门了。”陆诚笑了笑,快两个小时了,他膝盖又麻又痛,却毫无怨言。

    “你一直跪在这等着?”卓尔心头一热。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刚到家里的时候他挨打受罚委屈害怕都是她照顾的,一想到以后要让他去娶别人家的女儿她是真的不甘心不舍得,看他这样自苦也不免心疼,“今天刚回家不累么,怎么不回去歇着我又没有罚你。”

    “妈我不累,怕您睡了没敢再敲门,又怕您再开门就也不敢走。”陆诚像是孩童般的欣喜,母亲向来是心软的。只要给他个机会说话,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求得母亲的原谅。

    “你这孩子进来说话吧。”卓尔迎了陆诚进来,让他坐在床脚的贵妃榻上。

    陆诚心中满怀感激,要是过去跪上一夜也没问题,可现在他真觉得自己身子不济,只怕哪一天就撑不住了。他知道母亲看见雨萱回来了高兴,还以为只要自己诚心认错一切都还跟过去一样。

    “妈,对不起。那次是我一时冲动,差点害了萱萱好在她吉人天相,我们一家四口终于团圆。

    我向您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陆诚艰难地开了口,才说了两句就被卓尔摆手打断。@

    “抱歉的话都别说了,那件事也不全是你的错,再说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我心里清楚。”卓尔再见到这个潇洒俊逸的年轻人实在喜欢,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再多看看。“既然今天你带萱萱回家来了,以后就还是她的好哥哥。不过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要多想。这三年你工作也耽误了不少,先把精力多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吧,你爸他对你寄予厚望,律所的事情你要多上点心”

    陆诚只顾点头称是,可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陆家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都觉得卓尔是很喜欢他跟雨萱亲近的,她甚至都不像父亲一样要求他避嫌,可今天怎么突然之间一定要强调他是好哥哥呢难道,母亲不愿意雨萱嫁给他了?

    卓尔没多留陆诚,她说完了自己的嘱咐就让陆诚回去早点睡觉。

    既无责备之意,陆诚也没法再以请罪的缘由留在父母的卧室里。他前脚刚走,卓尔就拿起电话,约谭思琦明天上午在她办公室见面,想让她帮忙出点主意。

    回家后的第一个早晨,陆诚按着陆千帆的要求到父亲书房里领罚。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一程青川,竟然也悠闲自在地出现在书房里。

    陆诚心里暗骂姚俊消息不准,还说程总常年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可看他现在神采奕奕,明明就是早起惯了的。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眼巴巴地跑过来挨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师兄真是好家教啊,儿子来挨打都要赶这么个大早。”程青川戏谑地看着陆诚,多了些玩弄的意味,“我说陆诚啊,你不是为了躲我才这么早过来的吧?你的情报不准哦。”

    陆诚自觉难堪,面上又多了些羞愧之色。

    “你乱叫什么,不知道人家改名了么。”话一出口陆千帆自己都意外,原来他竟如此在意。

    “哦对,你改叫什么程斯语?”程青川站起身来,围着陆诚打量,“改名就改名,姓也不要了?

    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青川!”陆千帆自觉刚才失言,又怕程青川过于维护自己再说些伤害儿子的话。

    程青川被瞪了一眼,立马安静下来,打算安安静静地看着这场好戏。

    你姓什么?陆千帆只听院长叫他诚诚。

    不知道院长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我父母不在了那你跟我姓陆吧。

    十几年前的记忆犹新,那是陆诚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幸运。从那以后,他也跟别的孩子一样有名有姓,他也有了爸爸妈妈,他可以跟在这个一直崇拜的偶像身边进进出出陆诚扑通一下跪在陆千帆面前,这个名字是父亲给他起的,是他最为珍视的。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愿意随便就改。只是这三年他不仅因为对雨萱的深情,更是由于他要为父亲做的事情必须低调保密,小心不要跟陆千帆扯上任何关系,一切的一切他都是从第一步开始就算计好了的。只是他从未想过,父亲竟会如此在意,甚至生气。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孝。@“那就跪着说好了。”陆千帆知道这孩子心事重,这件事也早该有个了断。

    “爸,我错了。”三年的愧疚之情霎时涌上心头,陆诚的错很大,可他为这错所付出的代价更大。

    “哪里错了?”陆千帆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该一时冲动,不问清楚情况就用皮带打雨萱…”陆诚每次说起这些心中都如针扎般刺痛,父亲让他自己再说出来,无异于又一次心灵的鞭挞。

    “你这混蛋用皮带?!”程青川差点从沙发上蹿起来,他以为雨萱只是小女孩闹脾气,没想到真是被这个法西斯哥哥给打跑的。

    “重说。”陆千帆似乎很有耐性听他慢慢道来。

    陆诚一愣,父亲这反应便是他认错不够。

    “从三年之前,蔚蓝吧里的事情,一样一样说清楚。”陆千帆提醒着陆诚,余光瞄了程青川一眼。

    陆诚心中恍然,父亲说会让他终生难忘,果然不只是雨萱离家出走那一件事。可这时候程青川已不像刚才那般气定神闲地隔岸观火,似乎也有些紧张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