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吃饭不挑食的…

    …”恩雅有些后悔自己直接提出这个要求,黄花鱼是很贵的,就算是程斯语有钱,也不一定愿意给她买呀。

    “可以,我让大婶早上去买,中午就给你做。”程斯语又皱了皱眉,记忆可以暂时封存,难道她的口味也会改变么?“头发已经干了,下雪了天气凉,你去喝一碗杂菌汤再睡。”

    程斯语让恩雅离开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带回的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雨萱呢?

    雨萱不吃鱼也不爱吃蘑菇,他特意让大婶准备了杂菌汤,心里其实更希望恩雅能拒绝,说她不爱喝。

    犹豫了一会儿,程斯语还是捡起了地上落下的几根头发,仔细装在信封里包好。他很鄙视自己连雨萱在他眼前都不敢确认,又要求助那愚蠢的亲子鉴定。他也能猜到父亲知道后的愤怒表情,没准儿以为他是连雨萱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他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雨萱的样子,可是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有许多地方跟原来的雨萱不一样。尤其她可怜的经历更让程斯语心惊如果他认错了人,雨萱就有可能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继续受苦。

    于是程斯语决定只用这几根头发去跟雨萱自己的基因匹配家里的樱桃树下,埋了一颗雨萱小时候的乳牙。

    那是雨萱刚开始换牙的时候,陆诚回到家里就看见她躲在自己书房里抹眼泪。他抱起来仔细一看,小丫头嘴里竟然有血,肉肉的小拳头里紧紧攥着一颗刚掉下来的小乳牙。陆诚哄了她好一会儿,才让雨萱勉强相信小牙还会长出来,她不会变成豁牙子。可她还是不肯松手,连睡觉也要拿着自己掉下来的那颗小牙,说是长不出来的话就把这个再装回去。

    陆诚灵机一动,抱着雨萱去院子里,把她的乳牙埋在樱桃树下,还告诉她等樱桃结果的时候,小牙就会长出来了。

    月光下,一个英俊少年怀里搂着一个天真孩童,他告诉她,哥哥永远不骗你,哥哥会疼你爱你一辈子。

    那年春天,树上结满了大串大串的红樱桃,雨萱也真的长出了新牙。那时候的雨萱,会每天等着哥哥回家,告诉他自己很乖很听话。她虽然年纪小,可是从来不怀疑哥哥的话,她相信哥哥会一辈子疼她爱她,守在她身边。

    每当回想往事,程斯语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有一点点温度。雨萱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就在昨天,也好像在拉面馆里初遇时,那个乐颠颠给他端来排骨面的恩雅。

    这时候,恩雅已经按着程斯语的吩咐,喝了一碗杂菌汤后躺在了柔软宽敞的大床上。在琼花家是吃不到蘑菇的,要是哪天的咸菜能多几个花样就算是过节了。再说程斯语家的大婶手艺特别好,她做的杂菌汤鲜美可口,一点儿也没有干蘑菇的土腥味儿。

    恩雅又一次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肉粉色的壁纸上装饰着立体花纹,壁灯也跟电视剧里有钱人家的摆设一样。床上用品都带着太阳晒过的香味儿,跟她擦完护肤品之后的香气混在一起,让人舒适放松。大床上铺着厚厚的床垫和被子,能就这么睡一觉也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恩雅想起在大婶家跟秀珠姐住在一处时是睡在地上的,地板上只有一层薄褥子躺着又冷又硬,不像现在泡了热水澡又喝了热汤,身上暖和和的。她甚至都不敢闭眼睛,怕一觉醒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恩雅在床上辗转反侧,程斯语凶神恶煞地把自己从小面馆里带出来,为什么一到家里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像亲人一样对待她?

    折腾了一晚上恩雅也确实累坏了,虽然她还想不出程斯语的用意,可她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应该没有恶意,这样的生活与之前的日子天壤之别,她真觉得自己到了天堂。

    可在这个世界上,同样的生活在不同人眼里,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

    三年前,赵一平让赵欣然在母亲的墓前跪下说清楚事情原委后,就再也不让她出门了。无论她如何哭闹哀求,赵一平就是不为所动。那时候,赵欣然真希望自己的父亲也像陆千帆一样,打她一顿了事,奈何赵一平曾在垂危濒死的妻子面前发誓,再也不会对这一双儿女动手。

    当初赵维拜师陆千帆,赵一平乐得儿子终于有人管教,这几年的约束历练让儿子长进不少。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报答师兄栽培之恩,女儿竟会为了一己私情对师兄的女儿做出如此残忍自私的举动。

    还好雨萱只是失踪,否则就等于是被自己的女儿间接给害死了,无论如何他都要给陆家一个交代。至于如何交待,则要看雨萱的态度和结局。

    当赵欣然被禁足在家给陆诚发短信打电话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时,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陆诚应该也已经都知道了。而且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连个道歉赎罪的机会也不给她。

    赵一平知道女儿仍旧痴缠陆诚不放时气急发了话,除非雨萱平安回来,亲口说愿意原谅她,否则她就一辈子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三年了,赵欣然就这样被囚禁在自己的家里,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度过了三十岁的生日。除了每日吃饭的时候可以走出自己的房间,其余时候都遵从父命在屋里闭门思过。可赵欣然心里只有一问:死心塌地爱了陆诚十几年,何错之有?

    如果不是陆家隐瞒了陆诚的身世,她早就会注意到陆诚和雨萱不同寻常的关系,也许她会更加努力讨好去赢得陆诚的心,也许她会知难而退早点放手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说到底,她才是被陆家从头到尾欺骗的傻瓜啊!

    如果不是陆家的家长让陆诚从小带着雨萱,早就有让他们成为一对的打算,可能陆诚就也不会那么早被绑了心思,从此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

    在赵欣然刚知道雨萱离家出走的时候或许还有一点点难过,可她的难过更多是看见陆诚一蹶不振的伤心和失望,而不是伤害了雨萱的愧疚和自责。这三年里,她得不到陆诚的一丁点消息,父亲看着她只是无奈的叹气,弟弟更是不愿意跟她说话,甚至很久都不回家里来住。

    现在,赵欣然越来越觉得,是雨萱抢走了她美好人生的希望。雨萱从出生起就心安理得享受着陆诚的爱与呵护,这是她努力了十几年都求之不得的。如果可以,赵欣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陆诚抛弃和远离雨萱,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第二天一早,大婶准备好了早饭就去早市买新鲜的黄花鱼了。而程斯语则迫不及待地想给恩雅煮一碗特意从江州带来的汤圆,当然,是黑芝麻馅的。他在厨房里忙碌了很久,看着锅里的开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等着一个个圆滚滚的黑芝麻汤圆飘浮上来,他的心也越悬越紧了。@昨天夜里,程斯语良久无眠,最终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恩雅也许并不爱喝蘑菇汤,她只是不敢说而已。又或者,她在琼花的小面馆里伙食实在太差,饮食单调匮乏,所以现在没那么讨厌蘑菇了。

    等到恩雅一脸幸福地吃完了12颗汤圆,程斯语心满意足地觉得自己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他的爱心早餐总有一天会打动恩雅。

    只要恩雅就是雨萱,程斯语就有用不完的耐心陪她把过去的生活再经历一次。

    逛街买东西是陆诚和雨萱最常规的休闲活动,今天的唤醒记忆也是从此开始。

    程斯语带着恩雅直奔百货公司,在浏览了大部分的品牌之后,恩雅实在不敢相信程斯语真的会给她买这些昂贵的衣服穿。

    “程先生,您不是让我来当佣人在您家干活的么,我自己有衣服,不用买新的更不用买这么好的。”恩雅很难为情,在这样的大商场里,她身上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都显得太寒酸破旧了。

    程斯语慢条斯理地回答,“你在我家里工作,就当是我给你买的工作服吧。到时候我朋友来家里做客,你穿的好看点也是我们对客人的礼貌。我家里的用人,总不能跟小面馆里的服务员穿一样的衣服吧。现在老实告诉我,你喜欢哪家店的衣服?”

    恩雅再次环顾了一周,这些品牌对她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从价格来说是很贵和非常贵的区别,款式则是漂亮和很漂亮,反正每一件都比她身上的好看多了。“都好看,我都喜欢.

    可是都很贵,我还欠您的手表钱没赔呢。”

    “你不选,我帮你决定吧。”程斯语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开口,直接带她到了Chanel的专柜。现在的程斯语荷包比当年鼓得多了,他看着柜台上挂着的新款服装,挑了些粉嫩的颜色让恩雅去试穿。

    售货员一看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组合,也很殷勤地在一旁服务。

    恩雅试了第一套出来,满怀期待地等着程斯语的评价。可他却表情凝重,缓步走到她跟前,慢慢蹲下来看着她膝盖伤处问,“这怎么弄的?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昨天在面馆里摔的你没问我就没说”恩雅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跟程斯语说这个呢,难道跟他说了他的表就不用赔了吗?她就可以不用挨打了吗?

    “以后哪里伤了痛了,病了不舒服不管有什么都要告诉我,你在我家里工作就是我的人,你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必须都向我汇报。这回饶了你,再有下次有事瞒着我,”程斯语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我就打你屁股。”

    恩雅的脸嗖地一下红了,可程斯语却若无其事、旁若无人地替她揉着膝盖的伤处。

    售货员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实在等不及问,“先生,这套衣服您喜欢吗,如果不要请换下来吧,还有其他的客人…”

    程斯语头也不太,他的心思全放在恩雅受伤的膝盖上,只是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卡来递给销售员,“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