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陆诚特意送雨萱上学，一路上跟她说说笑笑的，也没提学习的事。快到学校门口时，陆诚把车停在了旁边没人的小巷里。

    “还疼吗？”陆诚温柔地问。

    “还行……”雨萱早上照镜子看了早已经不红不肿，一路坐车过来，也没什么特别感觉。

    “这次是小惩大诫，以后读书用点儿心。”陆诚爱怜地看着她，“过来哥看看。”

    “哎呀不疼了不用你看……”雨萱拽了拽自己的校服裙子，这会儿开始害羞。

    “小样儿，还知道不好意思啊，真是长大了。”陆诚捏了捏雨萱的脸蛋，“我说看看手。屁股上就挨几下巴掌，还疼才怪。给哥看看，手上好了没。”

    “又没打在你身上你怎么知道我疼不疼啊，哼。”雨萱跟陆诚撒娇道，“哥，那你今天少给我留点作业吧……”

    陆诚笑笑，拿出准备好的清凉膏在雨萱手上慢慢涂着。昨天睡觉前他给涂了一次，夜里不放心去看她的时候又抹了点，早已经看不出伤痕了，也不知道是真觉得疼还是小丫头虚张声势，总说自己骨头发麻。“好，今天不用写作业。晚上回家背一篇古文，我今天尽量不加班早点回家，陪你一起吃饭。”

    “哥……我一天背不下来一整篇古文……”雨萱一脸苦相。背古文可比抄课文更折磨人。

    陆诚一笑，自信道，“我陪着你，你就能。”

    陆诚揉揉雨萱的脑袋，又拿出一个黑色盒子，上面是白色山茶花的装饰。他让雨萱亲手扯开丝带，里面是香奈儿最新款的手链。

    那次从赵家离开后，陆诚就抽空去了商场，把那几家高级女装店逛了一遍。他觉得香奈儿最适合雨萱，就想亲手打造属于他的Chanel girl。

    唯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

    这份单纯美好、完美理想的爱，就是陆诚对雨萱的感情。一天天等着她长大，给她自己全部的爱和守护。

    陆诚看赵欣然背过香奈儿的包，还听她说女孩都喜欢香奈儿。不过那时候，他一度觉得双C的logo像个手铐。可现在，他觉得像个手铐很好，就想一辈子锁住雨萱，不让她离开自己。所以，他送给雨萱的第一个礼物就是手链。当然，他更希望有朝一日，雨萱能戴上他买的戒指。

    看着雨萱惊喜的样子，陆诚心里格外畅快。他贴心地替雨萱扣好，温言道，“不许委屈了知不知道，哥是疼你才管着你的。以后看着这个就要提醒自己好好学习，不然回家……”

    “谢谢哥！我好喜欢这个，我们班女生都喜欢香奈儿！”雨萱搂着陆诚的脖子亲了他一下，挥舞着小手欣赏自己的新手链。“不过你给人家礼物的时候要说好听的话，不要唠唠叨叨，比爸爸妈妈还啰嗦。快开车吧，一会儿我都要迟到了。”

    陆诚又笑。初中的女孩就懂这么多，他的萱萱也知道臭美了。

    “什么是好听的话？”陆诚边开车边问。

    “哥，你还喜欢我的，是不是？”雨萱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陆诚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你昨天打我打得那么狠……晚上也没来陪我……我等了你很久……”雨萱摆弄着腕子上的手链，像是在对自己说，哥哥不会不喜欢她的。

    陆诚心道，原来那样的程度，在雨萱心里就算是“打得狠”了。

    “雨萱长大了，哥晚上不能跟你睡一个房间呀。哥喜欢你，永远都喜欢你。”陆诚揉揉她的头，有点内疚地说，“怕疼就要记住教训，以后听话，不要再让哥动手打你。”

    “我知道，长大了，哥也不亲我抱我了……”雨萱的声音里满是失落，她试探着问，“那刚才我亲你，你生气了吗？我只是想告诉哥，我很高兴。”

    “不生气。以后也要这样，你心里想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要告诉哥。”

    “那我以后还能这样亲你吗？在你有女朋友之前……”

    陆诚心里一惊。

    雨萱懂得的，比他以为她懂得的，多得多。

    陆诚犹豫了一下，拉过雨萱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现在心里还委屈么，怪哥哥吗？”

    雨萱心满意足地摇摇头，“嘻嘻，其实昨天你喂我吃螃蟹的时候我就原谅你了，我哥最好了。”

    “小馋猫……我管教你是为你好，谁还要你原谅……”陆诚对自己更加无奈。他对雨萱，算是打一巴掌给十个甜枣了，可还是担心她会委屈。

    “嘿嘿，我知道你就是爱面子不好意思说嘛。不过小妹知道错了，哥哥说的都对，管的都对，这样行了吧？”雨萱说着跟陆诚再见，背着书包欢快地往校园里去了。

    陆诚看着雨萱的背影，怜爱之情在他心里泛滥。他就是喜欢雨萱这样简单直接、天真可爱，打疼了就哭，开心了就笑。她心里想什么，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心情好的时候，小丫头还会赏他一个香吻。

    这些在陆诚的世界里都格外奢侈。

    陆诚心里很清楚，能在法律界凭本事立足者，没有谁是善男信女。在这里，笑里藏刀稀松平常，恩将仇报屡见不鲜。曾有前辈说，心里还有人性就别当律师，事实上，律师这行确实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怕陆千帆尽量不让陆诚接触太多阴暗的东西，可是有时候替客户解决麻烦，在灰色地带钻空子无可避免，不知不觉都忘了自己的心是黑的还是白的。

    陆诚又格外卖力。

    因为他是陆千帆的儿子，因为他要努力做到陆千帆心目中他儿子的样子。

    于是，陆诚才不管什么是非黑白，只要他觉得父亲需要他做的，哪怕万丈悬崖，他也敢去走一遭。他以为父亲会欣慰他的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却未曾体察父亲心底对他胜过亲子的关心和在乎……

    那次同学聚会之后，陆诚明显感觉自己在陆千帆心里的地位确实不一样了。本来他聪明、上进，就很得陆千帆的喜欢。现在关键时刻又愿意挺身而出，哪怕多半是因为雨萱，陆千帆也记下了这个人情。

    于是，陆诚破格成了律所里最年轻的提成律师。他的办公室，也搬到了陆千帆隔壁，跟律所里的高级合伙人同样水准。其他比陆诚年资更长的律师也只有羡慕的份儿，毕竟人家是老板的儿子，更不用说他的才华和努力也是有目共睹。

    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景色，湖泊公园和当年一样，商业街更加繁华热闹，可如今的陆诚早已今非昔比。他感激陆千帆当年的选择和栽培，也庆幸那时候只有十三岁的自己能够咬牙坚持，通过陆千帆的考验。如果错过，他的人生将与现在截然不同。

    陆诚想起雨萱说他打得狠，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凭借多年的挨打经验，陆诚觉得自己打得一点也不重，跟父亲对他的管教不可同日而语。可他又觉得女孩的身子娇嫩，真怕自己把雨萱打坏了。打开电脑，陆诚随意搜索着如何管教女孩的经验，无意间发现竟有新闻说，打屁股可以提高智商，甚至在挨打的几个小时内可以让人精力高度集中，学习效果也会事半功倍。

    怪不得那时候每次站在父亲的书房里，边挨打边背书总是记得特别快呢，原来是有科学依据的。陆诚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管教，他只是觉得，要是偶尔打几下真能让雨萱变得聪明点，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打屁股能不能让人变聪明不好说，可却能让淘气的小丫头变得乖巧。雨萱被打了这一顿之后一直都特别听话，每天放学之后就回家练琴写作业。有时候抱怨两句无聊，陆诚一个眼神她就立马老实了。

    这样的雨萱让陆诚喜欢也心疼，他看得见她的努力和用心，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不忍再责罚。可现在他又不敢放松对她的管教，甚至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雨萱心里才踏实。有几次父亲不在国内，陆诚又要加班，晚上就把雨萱接到律所，在他办公室里学习写作业。

    其实只要雨萱在自己眼前，陆诚并不严格要求她一定要一直学习，也会让她出去跟别人聊聊天，玩一会儿。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认得她是老板的女儿，现在陆诚又对她如此疼爱，自然都会把好吃的好玩的拿出来哄着她。雨萱也很喜欢跟陆诚一起来办公室，只是父亲在的时候哥哥总不答应。

    陆诚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让雨萱来律所，哪怕是看看热闹也不行。陆千帆总说小孩子来了要捣乱，影响别人工作。可雨萱一直都很乖，不会乱动办公室里的东西，连爸爸和哥哥的也会先问问再拿。看别人忙着，她绝不会过去打扰，更不用说捣乱了。反倒是每次卓子卿带着卓子涵来，整个办公室就听见那丫头笑啊闹啊的。陆千帆也不生气，还说女孩子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的才是最好。

    陆诚虽然不喜欢子涵吵闹，但也一直对她很好。一是因为她是卓尔的亲侄女，出于孝道让母亲高兴，他给雨萱买的小礼物都会给子涵也带一份。二是因为在父亲的安排下，子涵从小学一直跟雨萱同班，对她多有照顾。雨萱本来就不聪明，还比别的孩子都小两岁，陆诚时刻都担心她被欺负受委屈，还好有子涵在，雨萱每天都过得乐呵呵的。

    其实，陆诚刚来律所的时候也就雨萱这么大，不仅常常来，还让他参与律所的工作。陆诚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对养子比亲生女儿还器重。自从同学聚会之后，陆诚越来越想知道父亲极力掩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