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墨心孤儿院格外热闹。

    虽然不是节日，可是整个院子和礼堂里装点得比过年还要漂亮，因为卓陆律所的陆千帆大律师要来这里做捐赠活动。陆氏夫妇是当地有名的慈善家，每次给孤儿院捐款也都格外大方。除了一般的钱物之外，优秀的孩子还能得到上学的资助。

    每次捐赠活动结束后，照例有一场陆千帆特别要求的辩论赛。孩子们都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只是凭着电视上看到的一点点场景，再加上自己的兴趣，摸索着准备了这个活动。

    不过这都没关系，就是一张张白纸才可以让陆千帆随心所欲地画上自己喜欢的色彩。他的眼光毒辣，挑的是沉稳睿智的机灵孩子。

    当天离开时，陆千帆终于带走了一个让他满意的小男孩。院长妈妈一直很喜欢这个小男孩，因为他既照顾谦让其他年龄小的孩子，又勤奋努力的读书，成绩也一直很不错。

    那天，陆千帆没有带他回家，而是直接到了自己律所里的办公室。

    卓陆律所在市中心最漂亮的写字楼，落地的大玻璃窗能看到整个商业街和对面的湖泊公园。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得呆了，要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哪怕天天加班心情肯定也特别好。

    “喜欢这么？”陆千帆看着这个少年，依稀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喜欢，这的景色真好看。”小男孩恋恋不舍的把眼光从窗外收回来，很有礼貌地正视着陆千帆答话。

    “这个律所，这里面的一切，都是我的。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坐在这里看风景，当然我很忙，没多少空闲去看，而且更多时间是在飞机上、法院里。现在我问你，想不想也拥有这些？”

    “想，当然想！”男孩不假思索地回答。

    陆千帆对他眼中的野心很满意，鼓励他道，“男人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我没有带你回家，而是来这，就是想让你明白，你的未来你的生活，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以你的资质，只要肯努力，一定能拥有这样的生活，甚至比这更好。而不是像那些普通的孩子一样，被人收养之后，完全依靠怜悯和同情生活。”

    陆千帆的话说的很直接，却又让这个男孩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他从来都不想受人施舍，他愿意靠自己的努力赢得想要的东西。只是他年纪太小，社会上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陆千帆给他的正是他内心最渴望得到的。

    “我能为您做什么吗？我能吃苦，也愿意学！”小男孩迫不及待地问。

    陆千帆笑了，这个孩子，踏实又很机灵。“你看见我太太快生孩子了，不能再帮我照应律所里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一个小助手。必要的技能我会让秘书教你，相信你很快能学会。不过你还在义务教育阶段，我有责任督促你完成学业，而且是高标准的完成。为我律所里做事，只能用你的休息娱乐时间。”

    “没问题，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也经常帮院长妈妈做事。那我什么时候能来您这工作？”男孩跃跃欲试。

    “现在就开始。我要准备一个官司的材料，你去楼下买咱们两个人的午饭。下午跟我的秘书学习整理卷宗的方法和我上庭前的准备工作。对了，你姓什么？”陆千帆在孤儿院里只听院长叫他诚诚，还不知道他的大名。

    这个问题让诚诚有些难过和窘迫，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院长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我父母不在了……”

    “那你跟我姓陆吧。不管是上学还是来这里帮忙，你都要有名有姓才行。等你十八岁长大成人了，或者什么时候知道了你自己的身世，随时可以改。”陆千帆对此并不很在意，他自信自己对这个少年的培养不会被辜负。

    陆诚。

    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他鼓起勇气，对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陆大律师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爸爸。

    “我们的小家庭欢迎你，也希望你能真的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陆千帆难得温和地笑了笑，就摆手让他出去，开始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之中。

    下午陆诚开始跟着干练的女秘书学习那些事务性工作时，他发现这个律所的每个人都是那么忙碌，却又那么井井有条。那个给陆大律师当助理的哥哥，毕业于S市最好的大学，他与人说话时那种优渥和自信是陆诚梦寐以求的。尤其是他的工作得到了陆大律师的赞许和认可时，更是让陆诚羡慕不已。

    这种气氛跟孤儿院完全不同，陆诚太喜欢这里了，这里的人各个都神采飞扬，那种对世界的把控和自我的实现，让他觉得热血沸腾。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能有机会成为这里的一分子，那样，他就可以做个有用的人，报答陆家对他的养育之恩。

    晚上回家后，陆千帆的太太卓尔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今天她一见面就很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她也一直明白丈夫的心意，但愿这个孩子不会让他失望。卓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地告诉宝宝，你有哥哥了，哥哥很棒。

    一家人共进晚餐之后，陆千帆又把陆诚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陆诚又一次看傻了眼。

    竟然有这么宽敞漂亮的书房，全实木的大书桌和直通天花板的书架散发着木头特有的香气，成套的精装书籍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让他目不暇接。书房里还有一张简单舒适的睡床，陆千帆偶尔累了会躺下歇一会儿。另一侧是复古风格的沙发，有朋友过来就可以坐在那里谈事情。

    比起办公室窗外的美丽风景，陆诚更爱这个大书房，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些书都看完。他心里对眼前这个享誉盛名的大律师更加敬佩，读过这么多书的人一定很了不起。

    “孩子，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个不太轻松的话题。”陆千帆看这孩子神色马上认真起来，倒是很会察言观色。他接着说，“我对自己的要求一直都很高，我和太太都是在国外最好的法律院校拿着一等奖学金荣誉毕业的。我打官司，就是一定要赢。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随便答应别人。以后对你也是一样的要求，不管是你的学习还是在律所的工作，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安排，因为你走出去是我陆千帆的儿子，也是我的脸面。”

    “我会尽力的，不让您失望。”陆诚信誓旦旦。

    “我要的不是尽力，是结果。今天提出的要求，是你日后每时每刻做每件事都必须达到的。学习上，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找到自己的短板和问题，需要补习哪门课程随时跟我说，我会让秘书给你安排最好的老师。开学后的期中考试，必须进入前三名，期末考试要考到班级第一名。在律所的工作不必强求，能完成学校任务之余来长长见识就行。有什么不懂得的可以问，但做了就不许出错。”

    “我愿意努力……但我要是做不到呢？”陆诚知道，这一切都不会凭白获得。

    “我会惩罚你。”陆千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戒尺，“根据你犯错误的情况，在书房或者我的办公室里挨打。所有具体的要求我会写下来给你。本来你第一天来家里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可是你已经不小了，我觉得你有权利选择——接受或者拒绝。咱们之间可以有个君子之约：如果你愿意，裤子脱下来去趴在那个床上，挨十下戒尺，算是立规矩，从此我会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栽培。如果不愿意，我让管家安排晚餐，吃饱之后送你回去。”

    对陆诚来说，今天一天的时间里遇见的人经历的事简直比在孤儿院过的十年更有意思。他舍不得离开，也隐约明白这是个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自己的幸运是因为个性中跟陆大律师的相似，才让他垂青。

    见陆诚犹豫，陆千帆心里有些失望。现在这个社会，胆小怕事的人注定一事无成，更当不了大律师。

    “你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你会害怕，可能你以前也没受过这样的苦痛。但你要明白，玉不琢不成器，不加雕琢就只能做铺路的石头，没人在乎你是哭是笑。就算有一天你不在了，这个世界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你想这么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么？”陆千帆是个天才型选手，对人自然没那么多耐心。如果陆诚再有一点儿犹豫，他便会好吃好喝招待他之后，直接让司机送回孤儿院去。

    陆诚当然不想。

    今天白天在律所的所见所闻为他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他愿意不顾一起去打拼的世界。

    陆诚一咬牙，走到书桌前，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双手扶案对陆千帆道，“我是男子汉，不用在床上。我想留在陆家、留在律所，以后成为跟爸爸一样的大律师！”

    陆千帆这才露出一点欣慰的表情。“好，有志气！虽然你没犯错，但立规矩也是一件严肃的事儿。我定了数目就不会留情，你要记得这疼，以后读书做事加倍用心。既然是男人，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脸面，一会儿不管多疼都不许哭，不许叫。不然家里的用人就都知道大少爷在挨打了，以后你还怎么好意思使唤人家。而且，你犯一样我就会加十下，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陆诚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家里的身份竟然是大少爷，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油然而生，虽然是个马上要挨打的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