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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灼灼烈日,将光辉洒落在城府门前的宽阔石路上。白寒之握着白温之冰凉颤抖的手,目送裴绰与戚修贤渐行渐远,两人在街前虽是背道而驰,但是他们去往的是同样的前方。
女素大北歌与戚修贤分别后,抄僻静小路回到天子寝殿,她从大殿南院门入内,一路上有幸没碰到人,悄悄回了房中。
为了避人耳目,萧启年在后殿赐了她独间居住,这些天来她也只选择在夜里值夜时才出门,萧启年宫中见过她的宫女可谓极少。
现在出了刺客之事,灵后下令严查各宫,宫人们可谓人人自危,自更少有人会留意到她。萧启年也清楚她身份的特殊,白日里从不会来寻她,似乎也不会提起她,只有宫人都退下时,才会跑来黏着她,在萧启年这里,北歌倒不担心自己会暴露。
反正当下出不了宫,能选的也只有躲,北歌决定在戚修贤回宫前,能不出房门就不出,等夜里让萧启年替她寻些干粮,存起来,她先将这几日熬过去。
北歌盘算好,回到房中,将屋门和窗后关好,从内上了锁。
混入宫中的刺客就像是冰山的一角,将往日沉寂若死海的皇宫惊起层层浪来。
身在中宫的灵后更像是海面上巨大的游船,被直面而来的冰山吓的夜夜惊悸。陈尚宫见夜夜不得好眠的灵后,心知若不将宫中掘地三尺,她绝不会轻易罢休此事。
灵后先命皇宫禁军搜查了西六宫和冷宫,并未发现有可疑的身影,便将目光放在了东六宫。
禁军首领每日上午下午两次前来向灵后禀报搜查的结果。
灵后午睡起身,禁军首领赵信已经在上阳宫外等候,陈尚宫服侍灵后起身后,将赵信请入宫内。
隔着层层珠帘,灵后坐在妆奁前对镜试用内务局新送来的白玉粉,赵信单膝跪在帘外,将上午的搜查情况细细禀告。
“太后…微臣愚钝,有一事还想请您赐教。”
灵后闻声扬了扬眉,目光仍放在手上摆弄着的白玉粉上,细细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问了句:“何事啊?”
“…微臣拙见,如今刺客也许还混迹皇宫中,要不要多派些侍卫保护陛下”赵信一边说着,一边不由抬眼打量灵后的反应。
他声音落下,上阳宫内不由陷入了片刻沉寂。
赵信见灵后一时不语,紧张起来,单膝跪地久了,整个身子不由开始发僵。
许久,才听灵后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赵大人如此说是觉得本宫对陛下的保护还不够上心吗?”
“微臣不敢!”赵信连忙拱手垂头答道,慌忙解释:“臣…臣只是怕那刺客歹毒若是伤到陛下龙体,太后娘娘一定忧心难安,臣只想多为娘娘排忧解难。”
灵后从妆奁上拿起一支丹凤金钗在鬓侧比量一番,似乎并不十分满意,又寻了一支更贵重华丽的步摇试了试。
赵信已急得满头大汗,他不由抬头向一旁的陈尚宫求助。
陈尚宫看了看灵后的脸色,向赵信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进言。
“自然…宫中禁军一切还是以娘娘安危为首要…娘娘为国事操心劳力,这天下缺了谁也不能少了娘娘。”赵信话音落下,眉梢正有一滴汗珠随着滚落。
灵后手中钗子换了无数,最后还是取了凤冠,亲自带上头顶,她微微侧身垂眸看着赵信一会,朱唇有了一丝笑意:“赵大人起来吧,你的忠心本宫是知道的。”
“谢谢太后娘娘。”赵信身子略有笨重的从地上慢慢站起。
“还有哪些宫殿没有搜查了?”
“回太后…除了陛下的寝殿,其他把部分殿宇都已经搜查过了。"
“竟一无所获?”灵后声音更尖细了几分。
“臣等怀疑刺客当夜趁乱溜出皇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灵后冷笑一声:“刺客溜没溜出宫,本宫不知道,只是本宫得提醒你们,再出现一次这样的事,若不能将刺客就地正法,那不是本宫死就是你死。”
赵信稍有缓和的心再次紧绷起来,他拱手垂头:“是。”
“行了,”灵后抬起手,欲从妆奁前起身,陈尚宫连忙上前扶住灵后的手臂,扶着她从珠帘后走出来,灵后狭长的凤目从赵信面上划过:“陪本宫去看看陛下。”
赵信会意,他跟在灵后身后,看她的背影,不由抬起手臂用力擦了把额上的汗。
灵后携着赵信前去看望萧启年,无非是让赵信着重搜查一下萧启年的寝宫。
现下前线战事不明朗,朝中蠢蠢欲动的大臣不少,戚家虽然势大,可总有些没有眼见的老古董,处处维护萧启年的权威,揪着她的错。
皇帝又如何,天子又怎样,还不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她能让萧启年当皇帝也能让别人当皇帝,总归是要个听话的,不过戚白琬尚算庆幸,她一手教大的儿子还算乖巧听话。
@但她同样头疼,萧启年听话有余也有现在年龄小的缘故,不知长大后会不会被那些庸人给教唆了,与她对着干。
戚白琬心里忌惮着此事,与兄长商议过后,决定多让萧启年读些道家的书理,无为长大就好。
戚白琬带着赵信至天子寝宫。
她命赵信带着禁卫军在外搜查,自己携着陈尚宫入了殿内。
灵后走进去时,萧启年正坐在书案前练字,他贴身的大宫女正在替他研磨。
戚白琬眼见此景,不由眯了眯美目,她走上前,才惊动书案前的二人,大宫女连忙上前请安。
萧启年见灵后来,一下子咧嘴笑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笔,举起自己刚写的字给灵后看。
“母后您瞧,我写的好吗?”
灵后接过纸,垂眸盯着上面大大的‘德’字半晌,抬起头看向笑得开心的萧启年,扯了扯唇角:“几日没来看你,母后都不知启年可以写这么难的字了,还得这样的好,平日里没少用功吧?是谁教你写的?”灵后说着,眼神不由暗暗移到一旁的大宫女身上,带着冷意。
大宫女察觉到灵后的目光,连忙惶恐的低下头。
萧启年望着灵后,小小的人,一双大眼眸格外亮,他笑着:“没人教孩儿,是孩儿自己看书学的。”
“是哪本书啊?”灵后放下纸张。
萧启年闻言跑到一旁的书架上,垫脚抽下一本书来,又跑回来递给灵后。
“儿子见上面言:君子尚德,尚德树恩,平治天下。只是儿子不明白,这个‘德’,究竟是何意。”
灵后盯着身前萧启年,静听他的话,接着面上勾起一抹笑来,她抬手摸了摸萧启年的头:“你现在还小,不必懂这些,赵信随着母后一起来的,一会教他教你怎么玩弹弓,你不是最喜欢母后送给你的新弹弓吗?”
萧启年闻言,与灵后对视片刻,最后笑开来:“赵大人来啦?儿子这就去找他!”他说罢,小脑袋从灵后手掌下移开,跑到殿外去。
灵后半转身回头看着萧启年的身影跑出殿外,目光再收回来时,眼底已经阴沉一片。
留在殿内的大宫女,战战栗栗的立在一侧,不敢抬头。
灵后向殿中主位处走,留下低冷的声音:“你随本宫过来。”
大宫女垂着头,小声答是,不得已随在灵后身后。
灵后在主位上坐定后,低眸看着立在堂下的大宫女,神色不善:“你可知罪。”
大宫女自知今日自己倒了霉,连忙跪地:“太后恕罪…陛下最近也不知怎得颇爱练字,奴婢也不知何故,原以为是您布下的功课。”
灵后闻言冷冷问道:“不是你自作主张教陛下做的?”
“太后明鉴,奴婢怎敢不自量力教导陛下呢…奴婢见识短浅,也只会做些照顾陛下起居之事,断然不敢当陛下的老师啊。”
灵后看着跪地的大宫女沉默,心中思量,这个宫女是她亲自挑的,家世背景简单清白,区区一个村丫头,细心能干却不是个有见识的。这也是她将这个宫女调到萧启年身边的原因,此前的几年来,此人一直中规中矩,小心老实,也不像是藏着野心的人物。
戚白琬上下打量地下的宫女。
“那陛下近来可接触了什么别的人?”
宫女闻言,先送了半口气,面上不敢表露,依旧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回太后…陛下这几日没见什么外人,一直留在宫里,若说除了奴婢等人,也只是前一阵子戚大公子进宫一次,您也见到了。"
戚修贤?
戚白琬想着,已下意识的轻摇头,他更是个酒囊饭袋,烟花柳相里混的货色。
“再仔细想想没旁的人了吗?”
大宫女闻声仔细努力回忆着,一时也想不起的样子。
陈尚宫一直沉默立在一侧,见此,不由缓声开口:“太后,陛下年纪小,孩子总是有好奇心重的时候,或许陛下只是一时兴起呢?”
灵后倚在主位上,闻言轻眯了眯眸,未语。
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年纪小才是贪玩的时候,若没人规矩着,指不定跑哪处去撒欢了,更别说端端正正的坐那练字。
灵后将目光移到大宫女身上:“想起来了吗?”
大宫女被灵后的连连追问,问的慌张,她张口支吾半晌,突然脑海中一闪,忆起什么:“奴婢记得那日戚大公子进宫时带了名侍女,生得很是美貌,陛下喜欢就留下了灬只是奴婢白日里侍奉陛下却很少能见到她不知是陛下忘了还是…”@灵后闻言,凤目一瞬瞪起:“人呢?”
“该是在后殿。”
灵后似是拍案而起,携着陈尚宫:“戚修贤怕是活腻歪了,以为是哥哥的独子就敢在本宫这里为所欲为,他自己是那没骨头的货色就罢了,竟敢背着本宫往启年的宫里送美人?本宫说启年最近怎么古怪,就是让那些狐媚子教唆的。”
“你给本宫带路,本宫瞧瞧究竟那贱人有多美,启年才多大,值得戚修贤那混人巴不得的往陛下宫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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