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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的风,肆意穿梭。微风裹挟着初冬的寒凉,打在肌肤上有几分凛冽,北歌的袖口与衣摆都被风吹得作响,她愣站在风下,看着身前的萧放,他深黑的眼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北歌慢慢低下头,她缓和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碰撞的晕眩中回过神来。她听见萧放的询问,眸色不由闪动,她停顿片刻,低声开口:“妾觉得冷…就走得快些。”
萧放闻言,他目光落在北歌衣着上,北地冬来,她的衣衫的确有些单薄。萧放转头命身后的兵士将白寒之唤来,随后抬手握起北歌垂在身侧略有冰凉的小手,他看着她含泪的美目和通红的鼻尖,嗓音微叹:“撞疼了?”
北歌闻言一愣,接着轻摇了摇头:“…不疼。”
萧放握紧北歌的小手,拉着她回了寝殿。
白寒之方陪着萧放送走了多吉,刚刚回房,他身上的披风尚未脱,便听萧放传唤。白寒之随着兵士前来寝殿,刚入殿内,便见萧放同北歌并坐在长案前,萧放正一手握着北歌的小脸,另一只手指尖沾了幼菊香膏,轻轻涂抹在北歌的鼻尖上。
白寒之见了连忙低下头。
北歌发现白寒之进来,心上不禁害羞,连忙侧头躲开。
萧放察觉到北歌的害羞,他侧眸看了一眼静立在不远处的白寒之,随后放开北歌,让她先回殿内。
北歌应声从长案前起身,慢慢朝内殿走,她听见身后萧放同白寒之讨论军中冬装之事,北歌推开内殿的门走进去,待转身将房门关合,萧放和白寒之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房门外。
北歌倚在门上,鼻尖上花香萦绕,萧放指尖的温度尚未退去,她回忆着萧放方才种种神情动作,他像是不知多吉讨要她一事,也并未询问她可遇到什么人,可发生了什么,全然像无事发生,一字也不曾提起。
北歌思绪有些乱,若是往常,哪怕是军中事物,萧放也从未避讳过她,可今日召白寒之前来,却是将她支开了。
自襄城至今月余的时光里,她陪在萧放身边,自认事事尽心,她不求功劳,只希望能在他心底留些情分。
这些日子,她也感受到萧放对她较以往有所不同,她还暗暗欣喜,以为只要这般努力下去,她定能在萧放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她现下不敢奢求萧放爱上她,只要萧放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人也好,喜欢她的容貌身子也罢,只要萧放肯留下她,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她终有一日,会努力让他对自己动心。
北歌眼眶发胀,看今日的情形,她从前所有的设想,大概都是奢望了,她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分量。©北歌忍着,未让眼泪掉下来,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求得萧放心软。她必须要留下来,她努力了这么久,将一切都割舍掉,她不能就这样嫁去鞣羯,她还没找到弟弟,还没为父亲报仇。
北歌在房里独坐了许久,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从外推开,萧放走了进来。
北歌从台镜前起身迎上去,她看见萧放身后跟着一个兵士,兵士手上端着炭盆,他将炭盆放下后,便俯身退了下去。
屋内原本已燃着一个炭盆,她先前听连祁提过,今年入冬早,军中炭火一时不足,军营上下包括萧放的帅帐都节省用炭,如今战时,炭火更是紧缺。北歌看着新添的炭盆顿了顿,她方才不过是随意寻了个借口,不想萧放竟放在了心上。
北歌心上忽有些复杂。
她多希望是自己多心了,萧放并非要舍弃她。北歌知道自己不该开口问,可她看着萧放的眉眼,他连日来温柔的神色不像是假的,北歌终是没有忍不住,她开口看似寻常的问了句:“侯爷灬今日谈判还算顺利吗?”
@北歌走上前替萧放宽衣,将他身穿的软件脱下来。
萧放看着身前的北歌,闻言回答:“尚算顺利。”
北歌抱着软甲的小手一顿,她仰起头,望着萧放笑了笑:“那便好…议和达成,侯爷心安,妾便也心安了。”北歌说完,未等萧放说话,她快速低下头,跑到一旁的衣橱,将软甲收起来,她在衣橱前站定片刻,又拿出一套干净的中衣。
北歌打算唤人备水,服侍萧放沐浴,她刚走至屋门前,便被萧放从后拉住。
萧放稍稍用力,将北歌拉入怀中,他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廓:“和安,本侯有话要问你。”
北歌闻言心上一动,她慢慢在萧放怀中转身,面对萧放,她察觉到自己渐快的心跳,神色有些期待的看着萧放。
只要萧放肯向她询问此事,肯让她知晓,她便有机会开口,说服萧放留下她。
她最怕的,是萧放一言不发,将她看作一座城池,看作一个筹码,说不要便不要,不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
萧放环抱着北歌,他的大手抚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身,他承认自己愈发的在意,自他在京中听裴绰提起,此事便被埋在心底。
萧放自认大度,只要北歌现下是他的,往后是他的,以往如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计较。
可如今,萧放环在北歌腰身的手臂慢慢收紧,他盯着北歌的小脸,鬼使神差的问出口:“本侯早年在京中曾亲耳听你说过,非燕平伯世子不嫁。”
北歌听到萧放的话,着实一愣,陈年旧事,她都快忘了萧放提起程元泽,北歌除了一时怔愣,心底隐隐失望,她原以为萧放要告诉她多吉一事。
萧放将北歌怔愣的模样看在眼底,也看到她忽然暗淡的神色,萧放眼眸微眯,话已说出口,他也不顾及自己小心眼,将北歌抱得更紧:“你在教坊司遇到本侯之前,可有去找过他?”可有像求本侯一样,去求他?
北歌着实诧异萧放会在意程元泽,可她见萧放的神色颇为认真,只得正色,摇头回答:“不曾。”
北歌缓缓开口解释:“妾幼时的确与燕平伯世子订下婚约,可那时妾年少,并不懂得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妾甚至早忘记年少无知时出口的荒唐之语。”
“妾如今才知,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至于燕平伯世子,妾早忘了。"
北歌抬手轻轻回环住萧放:“妾此生,除了侯爷,心里从未有过其他人。"
萧放发觉北歌总是三言两语便能哄得他开心,他听着她的解释,压在心上数月,愈来愈在意的阴霾竟瞬间疏散开。萧放眉梢动了动,面上似是笑了一瞬,下一刻便恢复正色,他拍了拍北歌的腰肢,随后松开她:“去备水。”
北歌出了内殿,她想不明白萧放这突如其来的问询因何而起。
萧放怀疑她的贞洁?
可他碰过她的身子,她有没有委身他人,他应是最清楚不过。
还是萧放在意她与程元泽过往的那段情?
因为他怀疑她心意不纯,并非一心一意的待他,所以才舍得将她送给他人?
北歌心思慌乱的紧,萧放到底为何提及陈年旧事,这些事会不会影响萧放的判断,他会不会因为程元泽的旧事便不要她了?
北歌吩咐人准备浴水,她想起被自己留在小厨房的汤药,北歌小跑着跑去侧殿,她推门进去,见叶老正坐在炉前煎药。
叶老见北歌,他指了指一旁碗中的汤药:“老夫来时发现药留在这,已经凉透了,心想郡主应是被什么事耽误了。老夫重新煎了一份,正打算一会给侯爷送去。”
“是我疏忽了,浪费了药材。”北歌说完,又向叶老道了谢,麻烦他一会亲自送药去寝殿。
北歌从小厨房跑回寝殿,正见兵士送了浴水从殿内出来,北歌急忙回到殿内,推开内殿的门,见萧放正兀自宽衣。
北歌走上前,不待萧放询问,主动解释道:“妾突然想起侯爷晚上的药还未吃,去了趟小厨房,见叶老在,多说了几句话,回来迟了,是妾不好,让侯爷久等了。"
萧放听见北歌的解释,动了动唇角,他抬手点了点北歌的额头,笑问:“你今日怎么这样乖?本侯没想责问你。”
多吉今日同萧放商谈过,约定半月为期,供他考虑。
多吉来时本想今日便拿回孤狼城,可不想遇到了北歌,多吉临时新添了议和的条件,除了原本的河朔之地,萧放还要将后院的美人与河朔南部的三座小城一并给他,如此他们便撤兵。
萧放没有回绝,但提出要多些时日考虑,多吉本不欲同萧放多磨蹭,但看在美人的份上,便答应宽宥了半个月。
多吉带着亲卫离开城府,一路朝孤狼城外去,多吉正琢磨着如何向父王复命,劝他父王多等半个月,让他将美人得到手。
多吉赶至孤狼城下,正要出城,却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多吉看着前来拦路的人眯了眯眼睛,手慢慢握住腰侧的大刀。
白寒之坐在马背上,他看着对面的多吉笑了笑,对他拱手一礼:“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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