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部长这烟雾弹属实是有点水平的，先说跟荀主任的关系好，因此了解蒋震这个人有水平。

    而后，又在领导面前顺口说了出来，然后，表明领导态度之后，直接把压力给了领导。

    付国安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看着眼眼前这帮人，听着谭部长极具话术的语言，瞬间就有种落人下风，无力反驳的感觉。

    “老付……”谭部长改回称呼，语重心长地说：“这次的动静闹这么大，必须要整改了啊。”

    付国安听后，径直走出门口，关上门后，低声说：“老谭啊！武强被控制，但是证据不确凿！这种情况下，你们这么换人，完全就是变相定性和坐实了武强的违纪违法啊！这是要非常慎重的啊！”

    “你多虑了！蒋震只是暂时负责……”谭部长感觉聊天进行到这里，自己这边已经是稳住了，于是，赶忙趁热打铁说：“我知道你不希望蒋震上位，那你完全可以等督导组结束之后再说的嘛！怎么？难不成，你觉得蒋震到了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会威胁到你不成！？”

    付国安一听就恼了！

    纵然知道这是谭部长的激将，也必须要上当，“他怎么可能会威胁到我？”

    “那你跟蒋震是怎么回事儿啊？”谭部长当即问。

    “……”付国安直接语塞。

    “老付，我明天就过去了，你赶紧给我个面子，给蒋震搞个口头任命！然后，就说武强因特殊原因暂时离职，说他请假也无所谓，让蒋震去公安局主持工作，后面督导结束之后，你想怎么调整蒋震就怎么调整呗！对不对？我们部长的意思也是为了让蒋震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加入督导组里来，又不是为了给蒋震升官，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的嘛！”

    “我紧张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

    “……”付国安思虑片刻，感觉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啊。

    “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赶路，就不跟你多聊了。明天见吧。”谭部长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

    付国安挂断电话之后，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但是，他了解这个谭部长，早在十来年前在汉东的时候，他任省长助理的时候，谭部长是汉东省的公安厅厅长。

    那时候的老谭就非常精明，去了京城历练这么多年，早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了。

    但是，听到他的意思里，并不是有另外的背景在支持蒋震，只是单纯地舆论推波助澜时，他的心又宽慰了几分。

    毕竟，魏军猛他们想要撼动她位置，还是不可能的。

    这次怕是只能如后台所言，只能弃车保帅了。

    但是，决不能这么简单就弃掉武强。

    ——

    “怎么样？”荀主任见付国安进来之后，直接走上去问：“老谭也很为难吧？”

    “有什么为难的？只是暂时主持工作而已，又不是给蒋震落实公安局长。”付国安说着，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当着高司令等人的面儿给云州纪委书记高启亮打过电话去，让他派人来海龙区公安局将武强带走审查。

    众人虽然知道这个高启亮跟武强都是付国安的人，但是，也知道纪委插手之后，他们也不方便干预了。

    “今晚就这样吧。”付国安说：“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武强这一众人被带走之后，不会马上就放了吧？”高司令问。

    付国安微微皱眉，感觉这群人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会儿都直接说要搞武强了，这会儿还揪着不放？

    “你们都放出话来要对付武强了，我又怎么可能还护着他？”付国安说：“不过，我会最短时间查清楚海龙区这边的事情，如果这是一个误会，马上让武强官复原职。”

    “老子都他妈被你们抓过来了！能有什么误会？！”魏军猛指着付国安的脸，大声骂道：“老子他妈的忍你一晚上了！证据确凿，还他妈耍无赖！什么吊玩意儿！”

    高司令这次没有再拦着。

    他感觉，这次的事情已经往复杂的方向上去了。

    而这个复杂的方向，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个方向。

    高司令政治敏锐性非常强，他能感觉到今晚这么多的反转之中有猫腻，他也能感觉这里面的冲突不是魏军猛与付国安的冲突，也不是武强与蒋震的冲突，而是蕴含着更大的冲突在里面。

    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背后到底是谁与谁在对抗，但是，他已经嗅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味道。

    感觉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物，就是蒋震！

    看到付国安不再理会魏军猛，径直朝着门口走去的背影，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自己已经不能再插手了。

    纵然对这一切还没有达到完全了解的地步，纵然魏军猛是自己认识几十年的战友，但是，此刻嗅到的这种感觉，就像战场上捕捉到的那丝阴暗中的危险气息一般。

    这是多年从军从政所锻炼出来的直觉，此刻，不是按兵不动，而是该迅速撤退。

    “他娘的……”魏军猛气不过地说：“这个付国安，真他娘的尿性！三脚拍不出一个屁来的家伙！高司令，咱们能让他们带走武强吗？”

    高司令微笑说：“行了军猛，今晚这阵折腾，也就是付国安能忍气吞声，这…八成还是看在跟你一块儿当过兵的面子上才忍住的。他付国安怎么说也是个封疆大吏，官职摆在那里，你就别动肝火了。荀主任啊……”

    高司令担心魏军猛絮叨，赶忙转移话题，起身跟荀主任握手说：“我这岁数不小了，高血压什么的都有，就不跟你们熬夜了。明天，扫黑督导组过来，你们肯定还要去忙活，都早点休息吧。咳咳！我，我也该回大本营了。”

    “您慢走。”荀主任握着高司令的手，微笑说：“改天回京城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老爷子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

    “这个肯定，呵呵！蒋震？”高司令转头看了眼蒋震。

    蒋震赶忙上前握住高司令的手：“司令慢走。”

    高司令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蒋震后，微笑说：“虎父无犬子啊……”

    “您过奖了。”蒋震谦虚说。

    高司令就要松开蒋震的手时，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太地道，又轻轻用力握了握蒋震的手。

    蒋震当即感觉到高司令的深意，眼神都跟着清醒与认真了几分。

    “记住……”高司令很有深意地盯着蒋震说：“……记住你身上最大的缺点。”

    “……”蒋震当即皱眉。

    “你的缺点就是太年轻。”高司令保持着长者的微笑说。

    蒋震看着高司令那微笑，恍惚间，竟还寻到了徐老的几分影子。

    高司令继续道：“反者道之动。你的缺点在某些人眼中是缺点，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就是优点。”

    蒋震听到这句话之后，心忽然就一阵塌陷，一种紧张感迅速布遍全身！

    这，这跟徐老真的太像了！

    “扫黑督导组这把剑究竟是快是钝，全凭握着这把剑的人啊……”

    高司令说着，忽然收拢笑容，继续道：

    “……这年轻人最忌讳得就是锋芒毕露。但是，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大问题面前，年轻人就必须得锋芒毕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