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叔啊……”肖波皱眉说：“这个蒋震跟您之前说得不一样啊……这小子道行很深啊！他好像知道咱们的想法，今天中午跟他吃饭的时候，话里话外全都在点我啊！”

    “点你什么了？”付国安笑着问。

    肖波当即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是吗？看样这小子背后有个好老师啊……他是不是跟你讲了政治唯一性之类的事儿啊？”

    付国安是想到蒋震跟徐老的关系，同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小看这小子了。

    之前在昌平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运用徐老那套东西，可不证明他不懂啊。

    这次来了云亭县后，竟还让他给摸透了？

    “这小子就是这么说的啊！非要说什么商业也得跟着他们政治走，这意思不就是让我肖波听他的安排吗？在汉东多少县委书记跪舔我都来不及，他这么个小东西竟然还敲打起我来了？想让我给他蒋震做嫁衣？去他妈的吧！”

    “肖波啊……”付国安笑着走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蒋震说得有错吗？本质上，他说得没错啊……商业跟政治没法比。除非你去米国。”

    “早知道当官这么牛逼的话！老子当初就不经商了！”

    “各有利弊……你瞧我们这些人赚了钱敢花吗？我们能像你们活得那么潇洒吗？再者说了，从政跟经商用的根本不是一个脑子啊。你的事情我办起来有难度，我的事儿你办起来也未必能行。呵，你虽然聪明，但是，你这么洒脱奔放的人，还真不适合当官。这点，你丈人可比你看得清楚啊！”

    “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我真要给这个蒋震打工？”

    “不然呢……”

    “付叔叔，这个南云的分部，您可是占了大股啊……我给蒋震打工，不也相当于您给他打工吗？”

    付国安听到肖波将自己入股的事情说出来时，眼神当即一暗，“你不会跟蒋震说了我入股的事情吧？”

    “这么保密的事情，我怎么敢说？”

    “这事儿就是在我面前都不能提，跟我那手套沟通就好，说我做什么？干了这么多年商人，怎么还越做越退步了？”付国安也深知该翻脸严肃就得翻脸严肃的道理，这事儿必须要第一时刻警告！

    看到付国安忽然严肃起来的脸，肖波忽然感觉自己失态了。

    这付国安可不是蒋震能比的啊！

    于是，赶忙解释说：“我，我是把您当自己亲叔才这么说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先入为主吧……”付国安保持这严肃的面容说：“之前让你去蔚蓝县别去云亭县，你不听，非要去云亭。你要知道，蒋震是带着任务去云亭的，你去了他只会拿你当反腐的工具人！现在，放弃之前我给你说的那些利益为王的做法。暂时，先配合着蒋震把云亭那边的落地环境整治好再上马吧！”

    “行……听您的。”肖波低姿态应声。

    虽然付国安的表态也让他感觉有些憋屈，但此刻卑微的态度却是真实的。

    他非常清楚，自己丈人退休后，付国安才是他集团未来成长的最强大腿啊。

    ——

    云亭县县委办公楼。

    蒋震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六点半了。

    站到窗台往下看去，十几个上访人仍在大门口等着。

    看来今天不免又是一场与小人们的较量啊。

    但是，哪怕如此，也不能走后门躲避。

    定下的调子，可不能轻易改。

    转身刚要去面对那些人时，门忽然被敲响。

    “进。”蒋震说。

    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陆建民一脸激动地走进办公室说：“蒋书记，您让我查是谁在您车里放了监听，我查到了。”

    蒋震早已经通过小王安置在李主任办公室的监听知道了真相，但是，仍旧想听听他们找来的这个背锅侠到底查到了什么。

    陆建民赶忙锁上门，走到蒋震跟前，小声说：“我说出来您可别震惊！”

    “呵，说。”蒋震那刻就决定，如果这个陆建民能说实话，后面马上就提拔他！

    毕竟，县委办公室可相当于县委书记体系的运转中枢，必须是可靠的人当主任才行。

    陆建民又上前一步，低声说：“起初我找了很多人，但是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昨天晚上我一直查到九点，仍旧没查到有用的证据。我心灰意冷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咱保安科的老胡在一楼值班室喝酒。我心情不好，冲进去就骂了他两句。老胡老实，主动承认错误。我那会儿心情也不好，觉得自己凶人家老汉也不合适。毕竟都那个点儿了，喝点酒喝点儿吧。宽慰他两句，转身要走的时候，这老头却忽然喊住我，让我也喝点儿……”

    “呵，这老头倒是挺可爱。”蒋震说。

    “也算不上老头，五十左右……”陆建民继续道：“我当时灵光一闪，忽然感觉他们这些保安平时巡逻，说不定能知道什么情况。然后，我就坐下跟他套近乎喝酒，他喝得迷糊时，我就问他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对书记的车动过手脚？他当场就说有！还说是俩警察！”

    “警察？”蒋震故作不知。他很清楚是县委副书记李梁华让王子涛干的。

    “对，两个警察……”陆建民一脸谨慎地说：“单纯知道警察也不行，我就让他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他说，他也忘了是哪天了，只记得是晚上刚下班的时候，当时他正在巡逻，然后犯了烟瘾，就躲在地下车库柱子后面抽烟。然后，忽然看见俩警察去打开车之后，鬼鬼祟祟一阵折腾。然后，看到其中一个警察是公安局的刑侦副队长叫李涛。我知道是李涛后，今天白天就找各种李涛的资料，然后，问了问公安局的朋友，旁敲侧击地打听到，这个李涛是公安局长王子涛的亲信！”

    “你意思是王子涛安排人给我按的监听？”蒋震问。

    “不……”陆建民附身低声说：“我觉得王子涛没这个胆子，但是，提拔王子涛的那个人有这个胆子！那人就是副书记李梁华……而且，还有一点，老胡说那两个警察是用车钥匙打开您的车，那必然有个内应在县委办。我之前问过办公室的人，如果有警察去过，他们肯定会记得！所以，我断定是李主任。因为只有他拿书记的车钥匙不需要登记！而且，他跟李梁华书记穿一条裤子！”

    听到陆建民这个分析，蒋震觉得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

    而且，让蒋震更为看重的是——他对这些人际关系是做过深刻分析的——也可以说他一直在酝酿着提升、一直在观察着官场上的关系网变动。

    否则，他不可能单凭一个警察李涛就能将这些关系串联起来。

    这次说是让他去找凶手，其实本质上是一次考察。

    “蒋书记……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确定就是他们干的。只是，我没有证据。您让我调动公安什么的，我也没敢声张，如果您这次发话让我声张，我绝对会找李涛对峙。”

    “不用了。”蒋震站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做得很好。”

    陆建民这个被打入冷宫这么多年的人，被书记如此轻轻一拍，眼眶竟还有些湿润了。

    “蒋书记，我这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是，只要您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绝对肝脑涂地！”

    “呵……我会重视你，但是，漂亮话得会说，不会说的话，那些关系你怎么能左右逢源处理好呢？这办公室主任可不是光精打细算就行，还得细心周和各方面的关系啊。这里头的学问，好好捉摸，何时显、何时藏，该好好向前辈们学习的就得学习……你身上这骨子耿直必须要磨掉啊。”

    那刻陆建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因为，蒋震刚才说“主任”，不是副主任啊！

    主任是什么？主任是可以提副县，是可以进县委常委的啊！

    这他妈的是自家祖坟冒青烟了吗！？

    ——

    云亭县晚上快八点的时候夜才落下来，

    可汉东省此刻的夜早就深了……

    李承民带着口罩，扣着帽子疾步走进了省立医院鉴定中心的门口。

    老书记催促让这边快出报告，他们自然会加班加点。

    一般的报告几天才出来，但是，有精密仪器加速，检测员又加班加点，报告一天之内就出来了。

    一个工作人员拿着报告出来。

    他走上前去报了假姓名之后，接过报告，转身就走了。

    来到停车场角落的车上，打开车顶灯后，当即紧张地将报告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