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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出了洛泽,林渡脸上的笑才慢慢收敛了。原来回过头来,这一路已经走了这么长了。
阎野在初时因为害怕养一个早晚要死的徒弟,对她态度并不算好,而林渡在最初时也没想把阎野当成什么亲近的长辈,只当一个寻常老师。
某种程度上讲,林渡也有些恐惧亲近和离别。
原来早有人在她成长的路上刻下鲜明的痕迹,不可磨灭。
楚观梦从她袖口冒出来,“我说,锦鲤你不让吃,龙你也不让我吃,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让我吃点好吃的呗。”
林渡八风不动,“我忙着读书准备阵法大比,你是个成熟的灵了,该变成人形下山拿着矿自己找吃的了。”
楚观梦:……
白色团子狠狠咬了她手背一口,转头去当书楼的琉璃瓦晒月亮去了。
林渡进入书楼,掏出垒成矮墙的阵法书,埋头开啃。
上回阎野给她安排的书,还剩下一半。
五年啃完,三年设计参赛阵法,刚好。
寒暑交替,斗转星移,书楼窗边的人从未变过。
这日寒月灵放下比自己还短的墨条,“我说,你这么一天天的,就不闷吗?”
“不啊。”
楚观梦不理解,“就为了什么,阵法师大赛?这个阵道魁首的名头有什么好的?会给你吃的吗?”
林渡知道楚观梦要说什么,“对,可以,给,阵道魁首一次阵法设计挂牌五十万上品灵石,够你吃好多顿。”
最重要的,在阎野飞升之前,她总要给他挣回来这个传承的名头吧。
楚观梦闭了嘴,“你算吧,我给你磨墨。”
等林渡最后一次交作业,顺带交还书籍的时候,阎野才惊觉林渡前后也就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把他一生积蓄的有用但不是主流的阵法书看完了。
“这就完了?”
“昂,完了啊。”林渡用灵力兜着一片厚“墙”,“怎么了?还有别的?”
阎野开始在自己的几十个储物袋和储物戒里搜寻,一定还有,要不然他有点太没面子了。
等到他费劲巴拉又翻出几张发霉发脆的烂书,林渡抱着胳膊,“不是师父,也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塞给我。”
阎野深吸了一口气,“对,书楼,书楼里的阵法书你看过吗?”
林渡想了想,“没看完。”
阎野松了一口气,“我都看完了。”
“但我看了不少佛门的阵法。”
……
阎野指了指洛泽出口,“出去。”
林渡麻溜地将书留下,人走了。
“书也带走,我都记下了,用不着带上去。”
林渡打了转,“有我的手稿编撰好了,比你那些破烂书看得顺眼。”
阎野的神识落在那些破烂书上,也就是散了页,破了一半,可都是名家原稿,还有不少古墓出土的,破烂点不是很正常?
林渡在他开口骂人之前一溜烟就把东西带走了。
等人走了,阎野方才起身。
反正飞升在即,打坐修炼不是必要的。
他走出了洛泽,直奔林渡回来之后圈出来的一块地方。
浮光跃金,锦鲤游动,下面静静盘踞着一条银龙。
“我不日要飞升,你呢?”他冷淡开口。
银龙睁开了眼睛,锦鲤一瞬间蜷缩到了一角。
危止浮出水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我才刚苏醒,果然是要飞升的人,连禁制也无法阻隔你的神识。”
“今天立春,听到了一声雷响,比往常声音更绵长,吵死了。”阎野估算了一下危止如今的修为,“你随时可以飞升吧。”
“不算。”危止没有化形,只是抬起了龙头,“这内丹没内化完全。”
借着真龙内丹转生,不代表他真的就是真龙了。
若是真龙,也不会还待在洞明界。
阎野闻言眉头微皱,“林渡救你的?她交给我的阵法图里有个糅杂了佛门道门的涅槃阵法,和龙的再生有关。”
“是。”危止点头,果断承认,没有说出他们的交易。
“我飞升在即,你若是暂时不飞升,看在林渡的份上,帮我个忙。”阎野皱了皱眉,“林渡那兔崽子,心中执念大约不少,我只能教她生离,却教不了她死别,你是佛门的,总能有办法。”
“只是之前是佛门之人。”银龙竖瞳显着纯粹的兽性,“我如今是妖。”
不等阎野厌烦离去,他继续开口,“可以。”
阎野又站定,听危止说话。
“但她比你想得更成熟,再不接受的,也会接受,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在一切没发生之前,总会做最大的努力。”
阎野闻言轻哧了一声,“算了,反正她棘手又麻烦,我才不想管,若她出了事……”
“不会。”危止摇头,“她会自救。”
虽然林渡没有直说,但他能感觉到,或许林渡身上有秘密,有和他一样再来一回的秘密。
敢于重来一回从零开始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阎野揣着手,“你都不能自渡,更何况是林渡。”
危止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想表达关心,可以不用这么别扭的办法,她救了我一条命,我会尽力保全她,你想要我这个承诺,我答应了。”
一人一龙对视片刻,阎野甩袖转身,“随便,我就来看看她上哪捞回来这么大一泥鳅。”
危止:……他好像知道林渡后来的嘴毒是跟谁学的了。
“当日,我曾经在神墓的镜子中看过全宗门的死相,还有洞明界覆灭的未来,但我发现我修为越高,桎梏越深,甚至有时候无法干预。”
“天道在排斥你。”危止若有所思,看着阎野的背影,“你这么告诉我没事吗?”
这回轮到阎野觉得危止装了,“你猜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徒弟,而告诉你?还不是因为你是真龙之身,没有桎梏,耐造。”
林渡那条命,窥天命可不够折寿的。
“毕竟只活一次,惜命。”危止沉入水底,“你说的死别,不会是指临湍吧?”
阎野低头,看着自己袍子上缓缓下落的水珠,忍气吞声,“谁知道呢,毕竟现在大家都没死,洞明界也没要完。”
命数是会变的,可亲近之人他却看不到。
“我只怕,我走了之后,上面有人降下,无人能应对。”
危止再次冒出水面,兽瞳直勾勾地看着对面,阎野抬手抹了一把脸,这条龙对自己体型能不能有点数,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小池子里蹲着!
“三十三重天的人也有禁制在身,不得插手小世界的运行吧?”
“特殊情况下,也不是有空隙可钻,化身降下,或许和魔气本源有关。”阎野皱着眉头,“说不准,因为我之前在镜中看到的未来有,可这一世……”
“都被林渡改变了,有太多未知数,但你修为已经没法再停留了,所以才来拜托我。”危止认真思考起来,见人要走,赶紧喊住了,“诶,借我件衣服。”
阎野震惊,“你们龙化形不带衣服吗?”
危止咳嗽了一下,“没蜕皮,没东西幻化衣服。”
他倒是更习惯人身,被春雷震醒了下意识想要出来,却发现储物戒都给林渡了,他什么都没有。
阎野啧了一声,随手扯了一件旧衣服扔下,“走了,说过的别忘了。”
危止等人走了方才跃出池塘,一手勾了衣服套上。
还行,也就衣袖短了一寸。
他刚穿上衣服,树上就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响,“多谢你应付我家操心的老父亲。”
危止一僵,开始怀疑林渡的境界是不是太超过了,他们两个可以随时飞升的人都没发现林渡。
“不要小看我们灵体啊。”楚观梦也跳出来,“我们的规则禁制,无人可破。”
“不过,”楚观梦狐疑地看着池子边站着的玄衣银发短毛人型物种,“你谁啊?和尚呢?被你吃了?”
林渡揪着楚观梦跳下树,“看看,人家都能化人,你为什么非要装毛团子?”
楚观梦坚决拒绝,“我不!你们人真的很烦,我就喜欢当毛团!!”
“行行行,当毛团,当毛团。”林渡低头看着又多了一个牙印的虎口,长叹了一口气。
危止觉得不对劲,“你,刚都听到了?”
林渡抱着胳膊,咬牙切齿,“没有,天道这个狗东西,屏蔽了。”
她就说为什么从冥界到了上面,愣是一点儿没想起来临湍那页的任何信息。
“规则保护。”危止放心了。
阳光之下,他银发被微风吹起,并不长,散乱落在额前,看起来像是绒毛一般垂顺,他仰头,看向了头顶的蓝天。
“嘿,和尚!你有吃的吗?酒喝完啦!”楚观梦一跃,直接上去给了这新生的龙脸一巴掌。
林渡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有事找你,和临湍有关。”
危止随手揪住寒月灵,转头看她,阳光照不进她的眼底,只有沉沉雾霭,连天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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