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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小巷口,黑色奔驰车的后车门开着,有细碎的雨滴被风吹进了车里。苏烟松开了抓着商予卿手腕的手,缓缓回头,冲肖润露出一个万分嫌弃的表情。
商予卿收回手腕时还有些愣怔。
刚才的苏烟似乎与之前在泽苑那晚不同。
她并没有像那天晚上一般一直狠掐着他的伤处,而是只掐了一下,待他手中的签字笔掉落之后,她就刻意避开了那片淤青。
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覆上一层暗影,盯着方才被她碰过的那片肌肤,总觉得那里格外灼热。
像她干燥温暖的手心。
他正感觉内心有什么地方突然被触动,就听苏烟对肖润说:“我家庙小,供不起你们两尊大佛。”
哪儿来的脸?调查她跟踪她,还想在她家蹭住!
商予卿:“……”
肖润看起来十分焦急,就差哭着求了:“苏小姐,价钱什么的都好谈,就收留我们一晚吧。”
且不说冒雨走盘山路能见度低容易出危险,肖润其实更担心商予卿那差劲的身体,雨天寒凉,指不定走半路上这人就要发高烧,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真有点什么事就麻烦了。
苏烟正想来个狮子大开口,就听002紧急提醒道:【任务任务!好人好事!】
!!!
于是到口的话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谈钱就见外了不是?”
说着她弯腰将商予卿那支掉在地上的签字笔捡起来,重新将笔帽旋好递给了旁边的男人:“武器还是应该用在敌人身上才对,我可没打算跟商总为敌。”
·
“混账!”
宋家老爷子坐在老宅堂屋主位,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衣袖一扫,将一只紫砂茶杯砸在前方站着的宋浩轩跟前。
前一天宴会上发生的事已经尽数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包括旁人不知晓的细节。
比如,苏芊芊本来要给苏烟那丫头下的药其实是陈婉给的,那位给商予卿下药的宋家佣人也是陈婉安排的。
宋浩轩此时几乎是两股战战。
从小到大,他不怕爸不怕妈,就怕他爷,每次老爷子发火儿他都吓得心肝儿颤,这回也是一样,垂着头跟小学生罚站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跟他站在一处的宋太心里别扭,她都挺大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公公罚站教训,旁边还有老宅的管家看着,她这张脸要往哪儿搁?
她有心想驳几句,但坐在老爷子下首位的宋万金一直在使眼色警告她,让她不要多嘴,她这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然而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那双眼睛却并未浑浊,仍旧精明得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宋太脸上不服气的表情。他登时拍了下木桌,沉声道:“怎么,我都还没说你,你到先不服气了?”
想起这个陈婉他就越发来气,原本当时跟陈家联姻是看好陈家的名门背景,强强联合必然不会是坏事,可谁知这陈婉简直就是个毒妇搅家精。
他给孙子安排的婚事她看不上,就各种挑事,甚至挑拨他和儿子宋万金的关系,说他给孙儿挑婚事太敷衍,说出去脸面上都不好看,让宋万金多次来找他说要解除宋家和苏家的婚约!
苏家配他们宋家是有点勉强,但从古至今,女子高嫁才是常态,哪有那么多人会说三道四?怎么就脸面无光了?
更何况,那个苏烟的母亲楚韵是……
“爸!”陈婉在陈家时候也是当大小姐的,现在在太太圈里也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的,实在忍不了一直被教训,便小声反驳,“浩轩也不喜欢那个苏烟,您何必硬要撮合呢?强扭的瓜他不甜啊!还有那个姓商的小贱人生的儿子天天在我眼前晃,我当年没把他掐死就……”
“你闭嘴!”
这回是宋万金拍了桌子。
虽然商予卿那个逆子他迟早是要处理掉的,但这种胡言乱语在家关上门说说也就算了,拿到老爷子跟前说像什么话,毕竟再怎么说,商予卿身上也留着他们宋家的血,是老爷子的亲孙。
旁边的宋浩轩也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看向陈婉:“妈,你在说什么?”
什么小贱人生的儿子?表哥吗?
“予卿为什么会住进宋家,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老爷子横了陈婉一眼,脸色更沉了,老眼垂下,满脸的皱纹都好像加深了几分。
半晌,他冲身后的老管家摆了摆手:“罢了,去把婚书拿来吧。”
随后他直盯着儿子一家三口说:“这婚你们愿意退就退吧,别后悔了来找我哭就行。”
·
到了晚上雨反而越下越大了,雨点砸在房檐窗棱上噼啪作响,还时不时伴随着雷声,眼见着由淅沥沥的小雨转变为了暴雨。
刚打完电话回来的肖润再一次庆幸没有冒雨返程,不然半路上遇到个落石滑坡什么的,很容易把小命折腾没。
“这房子里现在只有二楼的两间屋子可以住人。”苏烟刚上楼看了一圈,老宅这边一层是一个天井小院和客厅,二层有苏庆尧和楚韵的主卧和之前原主住的侧卧,本来三楼还有两间客卧,但自从他们从城里搬回来之后多了许多杂物,那两个房间就被占用堆放杂物了。她这会儿将两床干净被子抱进了自己原本住的那间侧卧,跟两个男人说,“劳烦两位在这屋将就一宿了。”
她不好把爸妈的房间给别人住,只能把自己的房间让出去了。
肖润偷偷看了旁边的商予卿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跟商总同床共枕这种事不是要大命了吗?!
商予卿看了苏烟一眼,没多说什么,径直进了屋。
肖润也只能跟上,还不忘回头跟苏烟道了声谢。
苏烟见房门关上,自己便去了隔壁主卧。
她从包包里摸出楚韵交给她的那枚钥匙,又从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了那个上着古旧铜锁的精致红木盒子。
那盒子方方正正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只更小的细长红木盒,另外还有一本泛了黄的小册子。
那只细长的盒子她打开看了,里面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玉簪,通身雕刻着梅枝暗纹,簪尾处是雕得活灵活现的寒梅,古朴典雅,即便是放在现世也不会过时。
仔细观察的话,在接近簪尾处的梅枝暗纹中间还刻有两个繁体行楷小字:吾爱。
看来确实是当年先祖送给爱人的发簪没错了。
苏烟将发簪小心翼翼地放回小盒里,妥善地装进自己的包中,这才翻开了手边的那本小册子。
小册子是用棉线手工装订的,看起来也是古早物件儿了。
她缓缓翻开书页,借着梳妆台上的补光灯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这本册子里不仅有字还有图,颇为详细地记载了一些雕刻设计的心得,还有一些独门技巧,看起来是老祖宗陆居士留下来的手札。
里边有些内容苏烟是熟悉的,因为在原主很小的时候楚韵就时常在她耳边念叨,还以做手工的名义拉着她学习雕刻技巧,看来不仅是这支发簪,就连雕刻技艺也是代代相传的。
苏烟合上手札,将其放回盒子里重新锁好。
如果她想得没错的话,这份手札才是真正的传世之宝,而且其实大部分内容已经印在她脑子里了。
只可惜,她是个手残。
她转头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村里不像城里有万千霓虹,也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自然的声响,和路灯昏黄的光亮。
到有点让她想起在仙侠世界里自己强占的那座山头了,没人叨扰,舒服得很。
她伸了个懒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拿起水杯起身下楼,没想到才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就是玻璃杯被打碎的声音。
她快走了几步,就看见身穿单薄白衬衫的男人正要弯腰捡地上的玻璃碎片,然而他伸出去的手指颤了一下又缩了回去,随后整个人都往后踉跄了一步,弓着腰又是一阵猛咳。
“哪有用手捡碎玻璃的?”苏烟简直不知道这个尖锐恐惧症的人在想些什么,她快步走过去,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把男人往后拽了拽,按在沙发上,轻声说:“等着,我来。”
说完她去拿了扫帚和簸箕,仔细将地上的碎渣收拢起来倒进了垃圾桶。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从天井那盏夜照灯渗进来的些微光亮,苏烟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是他现在分外安静,让她觉得他整个人身上都笼了一层柔和。
她将扫帚和簸箕放回原处,又重新帮商予卿拿了杯子接了一杯温水,回到沙发那边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睡不着?”她问。
男人低垂着头:“嗯,肖润打呼还说梦话。”
苏烟差点儿笑出声,觉得这人现在有点像被吵了觉的小朋友。
她缓缓绕到他身后,将自己身上的披肩取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在她的手触碰到他肩头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苏烟终于还是笑出了声,两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他肩头,俯下身在他耳边话音带笑道:“我又不会对商总做什么,商总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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