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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蟾宫折桂(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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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茶室,易思龄意料之中挨了易坤山和梁咏雯一人一记眼刀,她不说话,委屈地抿了下唇。

    谢浔之瞧出她不高兴,很淡地笑了笑,招呼她过来坐,倒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点也不生疏。

    易思龄心想他还挺不要脸,这可是她家,短暂地磨蹭了一下,还是在易坤山的暗瞪之下,乖乖坐了过去。

    家中有客到,她却睡懒觉让客人等了一个多小时,是过火些。若非因为这,她哪肯这么乖。

    “睡个午觉睡这么久,你啊你,还让浔之去叫你。”易坤山佯装生气,实则圆谎。

    易思龄睁眼说瞎话:“谁让我早上七点就起来了,不睡午觉要困的。再说,我哪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么早。”

    易坤山:“”

    他记得易思龄上一次早七点起床还是高三,这小崽子撒这种谎都不脸红!他算是服了。

    谢浔之装作看不出父女二人在演戏,修长的手指端起茶壶,替易思龄斟了一杯茶,轻放在她手边,目光擦过她手腕上的翡翠镯,紧跟着深邃几寸。

    没想过她会戴上。

    “迟到了还嚷嚷,都是我和你妈把你惯坏了。”易坤山叹气,“浔之,以后你还得多让着她,这丫头从小就这样,没人管的了。"

    易思龄偷摸翻了个白眼。

    谢浔之唇边含着笑意,也不说其他,只说:“叔叔,您别怪昭昭。昭昭这时候到其实是正好。这种老饼熟普,要第四泡才真正出香,来早或来迟,都喝不到最好的滋味。”

    要正正好,才是最好。

    迟了,早了,都喝不到这茶最好的那泡汤。

    就像他们,太早,太迟,都不一定能成就这场姻缘。

    @他声音温沉而有厚度,混着那丝丝缕缕醇厚的茶香,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他一贯如此,教养和周全是刻在骨子里的。

    易坤山和梁咏雯相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在暗叹,没看错人。用品茶来圆场面,人人心里都舒服,

    可不是一般情商的人能说出来的。

    易思龄不知道谢浔之这番话说得有多高情商,她只听见“昭昭”二字。

    他叫她小名他怎么知道她的小名她心头跳得猛,手指接触温热的茶杯,缩了下,抬眼望过去,正好撞进谢浔之那双永远让人看不透的深眸。

    l”

    易思龄飞快收回眼,拿起茶杯,牛嚼牡丹地咽下去。她不爱喝这些苦的涩的茶,她喜欢加奶的英式红茶。

    香甜,顺滑,可口。

    “怎么样?”谢浔之问她。

    易思龄心想,就当感谢他替她把面子全了,于是说:“还可以吧。”

    谢浔之笑了声,不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之后一直在和易坤山聊大湾区最新的经济政策。

    到了五点,易乐龄和易琼龄陆续到家。两人的车一前一后,在门口碰上。

    刚停稳,易琼龄就迫不及待下车,跑到易乐龄的那台加长版路虎前,急得替她拉开车门,张口就问:“二姐!老男人是不是到了!"

    易乐龄无语地看她一眼,“Della,你能不能把你的嘴管管?”拿上副驾驶的包,她下车,把钥匙递给管家去泊车。

    姐妹两并排往别墅内走。

    “喊谢先生,或者喊姐夫,别弄错了。”易乐龄再次交代她。

    易琼龄:“我只私底下喊老男人,当着面肯定喊姐夫啊。”

    易乐龄语气严肃:“可你喊习惯了,很容易嘴瓢。最好私底下也少喊。”

    易琼龄“哦”了声,小声嘀咕,喊不喊都是老男人啊。照片也没看见过,谁知道是不是真靓仔啊。

    “他要是长得有一点不好,配不上公主,我肯定要给他下马威的。”易琼龄强调自己的立场,“就算长得不错,下马威也不能少,要让老男人知道,对公主不好,就是惹到我们三大魔王。”

    易乐龄瞥她一眼,一个妹妹仔,还在长个子,踮起脚都没有她高,还敢给谁下马威?

    何况,谁跟她是三大魔王?

    “你在外面也这么横?”易乐龄眯了眯眼。

    易琼龄装可怜:“二姐”

    “我不是Mia,就会纵容包庇你,你若是在外面这么横闯出祸,我第一个不饶你。”易乐龄端起姐姐的架子教育她。

    这事要多个心,万一老四嘴快,对着谢浔之脱口而出老男人,那场面可就尴尬了。不管是不是童言无忌,传出去,所有人的脸面都得掉光。易思龄日后还得在谢家过日子的,不能婚前就闹这一出,

    落人话柄。

    易琼龄小嘴嘟得老高,不得不听话,老男人三个字是提都不敢提了。二姐比公主可怕多了,公主能陪她一起闯祸胡来,二姐不会。可二姐永远是那个替所有人默默善后的人。

    易乐龄见这小姑娘乖乖的,这才和颜悦色地说她心心念念的那只粉色mini Kelly,已经安排sales去调货了,最快下个月能拿到。

    易琼龄登时喜笑颜开。

    不过易乐龄的一番教育和安抚到底是白费神,易琼龄一见到谢浔之,人都傻了,很快,现场的画面就成了这样茶室外的小花园。

    易思龄和谢浔之被易琼龄安排拍情侣照。

    易琼龄举着一台富士,指挥易思龄,“公主,你再往边上靠靠,对,和姐夫挨紧一点干脆挽着吧,挽着出片,我给你们多拍几张。”

    易思龄脸都黑了,不敢相信老四倒戈如此迅速,迅速到她措手不及。要想这妹妹仔前几天跟她保证的什么来着?

    “公主放心,等那老男人来了,我铁定当出头鸟,跟他立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家不是好欺负的。”

    “怕?别搞笑,我怕谁啊。爹地骂我?他骂我,我还嘴呗。”

    原来话说得最狠的,就是最先出卖她的叛徒。

    易思龄凉凉地瞅着易琼龄,不肯动,直到肩头被一道不轻不重却让人挣脱不开的力道揽住,她偏头看过去。

    谢浔之唇边衔着淡笑,身后是落日熔金,蓝天浮沉,又有海风拂过椰林,这样的风光沦为背景,

    让他看上去很是清雅,又倜傥。

    l…你干嘛啊。”易思龄拿手肘顶他侧腰部位,小声说。

    她不敢大声,周围全是看着他俩拍照的人,易坤山,梁咏雯,老二,漂亮妹妹,小弟弟,梅管家,栗姨,还有到处跑酷的花花“你要配合一点,昭昭。”谢浔之搂紧她肩头,掌心干燥,微微粗糙,“四妹喜欢摄影,我们做哥哥姐姐的要支持她。不是吗?

    乃又被他喊了一句昭昭,易思龄深吸气,脸烧起来,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拂过椰树林和热海浪的风,此时拂过她的长发,撩起几绺在空中飘荡,其中一绺缠着她的侧脸,

    被谢浔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

    两人眼神也随之纠缠,就连绕过他们之间的风,都要比别处浓稠几分。

    易琼龄飞快按下快门,连拍十几张。

    l靓爆镜!这颜值绝配!”

    “等我今晚把照片修好,发群里欣赏!”

    易琼龄叽叽喳喳,谢温宁凑上去,问能不能看看原片,易琼龄大方地把相机拿给她。

    易思龄都听不见,只仓促地避开谢浔之的目光,像蝴蝶避开蛛网,像鹿避开拥有强大力量的雄狮。

    谢浔之笑容不变,片刻后,恰到好处地松开她肩头。

    晚餐是厨房精心备下的菜品,厨师长擅做粤菜,法餐和日料,从挑选食材到设计菜谱到制作完成,花费数日,只为今晚。

    梁咏雯表示不过是一顿随意的家宴而已,但怎么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宴,每人七道主菜,两道甜品,由佣人依次端上来,厨师长在一旁介绍。餐桌上的酒杯和鲜花都精心挑选过,一眼便知。

    易坤山极力推荐他的藏酒,邀请谢浔之品鉴。一共四支酒,一支甜起泡餐前酒,两支不同风味的干红葡萄酒佐餐,餐后酒搭配甜点,选择了较醇厚的白兰地。

    跟着一起入席的梅叔没心思在美味佳肴上,心中担忧谢浔之的酒量,这几轮酒换着喝,又是干红又是白兰地,少爷凶多吉少。

    怕是要倒。

    江湖规矩,第一次登门岳父家,再难吃的饭也要吃光咯,再喝不了的酒也要一滴不剩,主打的就是真诚。

    谢浔之看了梅叔和谢温宁一眼,让他们不用担心。接下来,易坤山拉着谢浔之一杯又一杯的喝,

    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易思龄小口吃着红豆沙燕窝,斜眼看对面的谢浔之,他肤色是健康的白净,此时染上很淡的绯红,但那双眼眸是清亮的,比往日更灼人。

    谢浔之察觉到她的观察,看过来一眼,对她笑笑,扬起酒杯,隔空敬她酒。

    易思龄瞪他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浮浪。平时从没有这种感觉,是喝酒的缘故?暂且不管。

    饭桌上气氛很是和谐热闹,今晚最容易爆雷的两个人早已不是威胁。

    易琼龄沉沦在易思龄和谢浔之登对的颜值中,一口一个姐夫,易思龄在桌下狂踩她的脚。

    谢知起被谢浔之收缴了心爱的摩托车,委屈心酸又不得不听话,易思龄喊他小弟弟,他也谄媚讨好地回一句:“大嫂有什么吩咐您说”,弄得易思龄都觉得没意思了。

    易坤山这人,不良习性多着,年轻时是港岛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倜傥,风月场中游走,有他的地方就是热闹,当年人称易二爷。

    易二爷平生有三好,好酒好茶好牌,也好美女,这点在遇见梁咏雯后,乖乖戒了。

    但酒无论如何戒不了,今天又是准女婿陪着喝,他更高兴,喝着喝着就喝嗨了,桌上四瓶酒很快就分完,他大手一挥让管家再去拿两瓶。

    梁咏雯拍他一下,让他别在小辈面前耍酒疯。

    “还能喝吗?我看你酒量不错啊。”易坤山握着谢浔之的胳膊,问。

    谢浔之眼中升起酒精催出来的血丝,其实想吐,但克制地说:“酒量好不好,今晚都陪您尽兴。”

    易坤山脸上笑开了花。

    谢知起凑到谢浔之耳边,小声:“哥,要不我帮你喝?”

    谢浔之按住他的腿,示意他不用,让他去陪两个妹妹说话。谢知起叹气,心想完了,大哥今晚必倒。

    @谢浔之也觉得自己今晚要完在易公馆。

    晚餐在八点结束,夜色深浓。

    易坤山喝得东倒西歪,发酒疯,硬是拉着谢浔之,不让他回去,要他就在易公馆留宿一晚。

    谢浔之:“叔叔,我第一次登门就住下,总归不太好。”

    “什么好不好的。我女婿住在家里,天经地义。”

    梁咏雯见谢浔之也醉的不轻,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从眼球的血丝和迟几拍的动作可见一二,于是也留人:“不如就住下吧,易公馆房间这么多,宁宁和小起,还有梅管家都有地方住,不麻烦。”

    谢浔之滚了滚喉结,朝易思龄的方向看去,好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一双黑眸昏昏沉沉,领带也松了些,整个人在尽力克制,保持清醒,站得笔直,但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颓唐的性感。

    易思龄咬唇,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留他住下?还是赶他走人?

    易乐龄出于安全角度考虑,跟易思龄提议:“我觉得你让姐夫住下吧。喝醉了坐车会吐,何必,家里有医生,万一怎样还能照顾点,他们在港岛人生地不熟的.…”

    易琼龄和谢温宁成了好朋友,也想让他们住一晚,拉着小伙伴的手,可怜地望向易思龄。

    易思龄骑虎难下,哼了声,最终默认。梁咏雯赶紧吩咐佣人把洗漱用品都备好。喝酒的几位挪步花厅,喝了一壶茶,半小时后,佣人们把四间房打扫出来,众人就各回各的房间。

    佣人领着谢浔之来到他的房间,就在易思龄的隔壁。虽是两间房,实则另有玄机,中间的墙打通,有一道滑动门,且共用一个大露台。

    易思龄先一步回卧室,不理那一群酒气熏熏的家伙,洗澡后换上睡衣开始护肤流程,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没多久,听见哐当一声,从隔壁传来的。

    睡在床头的小狸花猛地直起身子,大眼睛瞪的圆溜溜。

    易思龄也惊愕地坐起来。

    隔壁是小时候为了方便栗姨照顾她而开辟的,等她上学后就空置了下来。那间卧室比起她的起居室就小了太多,好在五脏俱全,有卫浴和独立衣帽间。

    妈咪竟然安排给谢浔之了?

    易思龄盯着那扇滑动门。

    哐当,又是一声。

    易思龄蹙眉,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听上去像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她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走过去看一眼。她不确定谢浔之醉没醉,但万一谢浔之醉死在房里,她可就未婚丧夫了就当看在那一对镯子和花的份上。也看在谢浔之让她的家人都很满意的份上。

    卧房的地毯是通铺,易思龄赤脚踩在上面,走到门边,压下门栓锁,很轻地咔哒一声,滑动门灵活,像一幅转轴画,铺开来。

    下一秒,易思龄愣在原地,猛吸了一口气。

    空气氤氲着潮湿,夹杂着洗澡后还未散尽的热雾,以及沐浴露的香气,和她此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男人颓唐地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抵着额头,发梢滴着水,湿答答。

    浴袍散开,衣衫不整,露出精壮紧实,肌肉线条利落分明的胸腹,一把椅子狼藉地倒在他脚边,

    一看就知,是不小心被绊倒了。

    他很少很少有如此慵懒,甚至是散漫轻浮的一面,他永远是一丝不苟,领带系到最顶的英伦式绅士。

    易思龄呼吸静止,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下意识咽了咽喉。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瘦弱纤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男人,从他高大的身型,挽起袖口时精壮的手臂可窥见一二,但的的确确没有想到,他身材能这么顶。

    谢浔之在人前尚能保持清醒,靠强大的理智和意志力克制住醉意,一进房间后,就快步进浴室,

    吐了。吐过后冲澡,从热雾腾腾的浴室出来时,人早已不清醒,脚步凝滞,也不知绊到了什么,人一踉跄,就跌在了地上。

    他四肢沉重又酸软,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又觉得好笑,多少年没喝醉过了?

    他就这样阖眼,手指按上太阳穴,缓住这波上涌的醉意,直到耳边传来小滚轮滑动的声音。

    他是醉,但敏锐,瞬间,警觉地抬头看过去。

    目光触及到那张艳丽又呆讷的小脸后,他立刻又松泛下来,任由醉意吞灭他所有理智。

    他吁出一口酒气,冲易思龄笑了笑,勾勾手指。

    @易思龄怔怔,不可置信面前的男人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浪荡。

    谢浔之声音低沉沙哑:“昭昭,过来。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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