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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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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邵指尖掐烟,还是那样淡漠的语气,脸上丝毫多余的表情也无。

    等回复的两秒,他掸了掸烟灰,吐出一口烟雾:“不想?”

    身后的商明宝目瞪口呆,已经做不出表情。

    怎么做到的?上一句还给人一副受了委屈疑似控告略带撒娇的错觉,后一句就又恢复到举重若轻的姿态了。

    太子爷能问出这样纡尊降贵的话,应隐哪敢说不想?

    “想,”她一秒钟便从戏里抽离,语速由快至缓:“想的!…很想。”

    说完了,惊觉这几个字情感浓烈,她不自觉咽了咽。

    “想,怎么没电话?”商邵不好糊弄。

    “怕你忙,不敢打扰…”应隐小声。

    “怎么也没微信?”商邵徐徐逼问着。

    应隐答不出,听筒紧贴着,脸颊和耳廓都被压得生疼。

    “我白天比晚上忙,你倒是敢打扰?”

    应隐辩不过,嘟囔一句:“可是你也没找我。”

    商邵被她抱怨得措手不及:“我”

    “你晚上忙空了下班了,也没给我发微信。要是商先生你早一点给我发微信,我现在已经在你面前了。"

    “”商邵一指扣进领带中扯了扯,半眯了眼,声音沉哑下来:“你在怪我?”

    应隐呼吸软下来,好半天,“嗯”一声,问:“不准么?”

    @商邵无奈地呼吸了一回,末了,才勉强说:“准。”

    应隐蜷起膝盖,手指无意识地玩着钩针花毯:“商先生,你晚上会不会又偷偷过来?”

    商邵人已经走至庭院,修长指尖正触到驾驶座门扣,听了这一句,将手放了下来:“不会。”

    他转身往回走,冷静平淡地说:“太远,下次再说。”

    应隐:”

    挂了电话,康叔陪他上楼休息。商邵进书房,沉默地将金丝楠镇纸自宣纸上抚过压平,毛笔蘸墨,提笔笔尖在宣纸上空悬了半晌,没了下一步动作。

    过了数秒,毛笔被商邵搭回笔架。

    “过几天是不是要出差了?”

    一直候在一旁的康叔回:“是。”

    “去几天?”

    这是圣诞节前最后一场海外差旅,之后海外分公司便放假了,他也得以进入一年当中难得的松弛时段。

    “六天,五个国家,加来回路程一共八天。”

    商邵点点头:“回来是几号?”

    “二十三。"

    刚好是平安夜前最后一天。

    “八天。”商邵沉默一下,轻描淡写:“你抽个时间告诉俊仪。”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你亲自告诉应小姐。”康叔不动声色。

    商邵看着空白的宣纸,两手撑在书案边沿:“是么?”

    “我想是的。”

    “要不要当面说?”商邵问。

    “当面说会显得更尊重一些。”

    “是不是该提前说?”商邵再问。

    康叔颔首:“那当然是要提前说。”

    商邵一点一点地将问题推到了他想要的终点:“我出差这么久不能陪她,是不是应该趁能陪的时候,多陪一点?”

    康叔颔首,西服下的身躯彬彬有礼一躬身:“我马上为你准备好车辆和司机。”

    他老人家这回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提前在车内挂上了一套洗熨平整的西服,又另外准备了一整套商邵用惯了的生活洗护,私底下交给司机,叮嘱道:“别让少爷知道,悄悄交给那个叫俊仪的姑娘,让她备好在卫浴里,要是少爷问起,就教她说是应小姐吩咐她做的。”

    司机虽然不懂,但办事利索牢靠,一一记在心里。

    商明宝站门口跟康叔一起目送,一直到车子驶出大门、滑下悬崖边的坡道后,她歪起脑袋嘶了一声。

    “三小姐有什么问题?”

    商明宝满脸疑惑:“我明明在大哥哥这里住了两天,怎么感觉每天都见不着他呢?”

    康叔笑了一声:“好了,要是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饮茶叹世界。”

    明宝是个孝顺乖甜的女孩子,知道康叔跟他太太丁克,年近六十膝下无子,很关爱年轻小辈,因此,明宝也很乐意陪他喝两盏茶。

    “康叔,我要问句不中听的。”她往红茶里疯狂加牛奶。

    康叔一眼看穿她的小算盘,堵她道:“你如果要问大少爷对应小姐真不真,这我恐怕也回答不了。"

    “你也看不穿?你是最了解他的人。”

    “没有人了解大少爷,我也只是凭习惯和直觉。”

    明宝嘻嘻一笑:“那你觉得,比之前的于莎莎怎么样?”

    她不喜欢于莎莎,见过几次,觉得她的热烈直率真让她招架不住。但她也不敢说出口,因为似乎大家都喜欢于莎莎,她要是说不喜欢,反倒像是她找事。

    想当初她大哥孤注一掷要开订婚宴,大愁的是温有宜,小愁的就是她商明宝,还有一个无能狂怒的,是商檠业。

    康叔沉吟一会儿:“不好比。”

    “为什么?我可没见大哥对于莎莎这么大方。”

    “但这些钱,对大少爷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

    “可是大哥那样子的人,居然会舍得让人进他书房。”

    “少爷为应小姐破的例不止这些,不过三小姐你还是别知道得好。”

    商明宝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白痴少女,她心里有联想,又想到商邵跟应隐吻得难解难分的那一幕,脸上刺挠起来。

    她大哥吻起人可不老实,手停在不该停的地方,根根青骨用力,充满了一股近乎失控的占有欲。

    明宝捧着杯子喝一口茶,嘟囔一句:“那到底真不真心。”

    康叔如实说:“我不知道。”

    今晚出发比昨天早,抵达时,还没到十一点。

    商邵没洗澡便过来了,晚上风寒,他下了车,长腿迈上坡道,手中抻开西服,清俊的身影在月色下颀长一道。

    俊仪听到那一声门铃声,心里就猜到是他。小跑过来,见他西服底下淡蓝衬衣,难得没系领带,

    领口敞开两颗,看着有股松散的温柔。

    “她休息了?”

    “没,在后院读剧本。”俊仪一边说,一边拉开铁艺大门的插销。

    “我去看看。”

    俊仪“嗯”了一声,也不过去打扰,但听商邵若有似无地问一句:“她今天有提起过我吗?”

    俊仪客观且无情:“没有。”

    商邵怔忪,不知道该有什么办法,只好略笑一笑。

    他在夜色下穿过门洞,走过通明的一楼厅堂,来到后院。水磨青砖的院子每日被俊仪精心洒扫着,很干净,在月光和路灯下泛出青黑色的微光。微光上,躺着应隐。

    她怀里抱着一盆花,似乎是株茶花幼苗,剧本卷得略有些软了,散在小腹上。

    商邵的脚步顿住,“应隐。”

    应隐在发呆,听到人声,很细微地“嗯”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商先生?!”

    她抱着山茶花幼苗,连滚带爬地起身。

    十七八度的气温,她只穿了一件灰色方开领长袖T,下半身是白天穿的那条紧身牛仔裤和骑士靴。

    商邵脱了西服仔细为她披上,接着才问:“你在干什么?”

    “我…”应隐有口难开:“想找一找人物状态。”

    商邵停顿片刻,将她西服襟口拢了拢,“我来得不是时候。”

    应隐摇一摇头,把那盆山茶花小心地放下,接着合腰抱上他:“你说了不来的。”

    “不舍得。”

    应隐被这三个字弄得心底既紧张又酸涩,两条手臂用力,脚尖也踮起,不由自主地索吻。

    商邵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托住她的臀,在亲上去前,他沉沉看她数秒,开口命令:“说你想我。”

    “我想你。”

    商邵这才吻住她。

    牛仔裤将她的臀包裹得浑圆挺翘,他吻着,变了味道,并起的掌尖强势地托过腿缝。

    应隐脚步跌了两下,只觉得他吻得好凶。明明早上刚分别不是么?

    只不过十几个小时没见。

    程俊仪刚把司机偷摸交给她的洗护用品摆好,便听到隔壁书房一声“砰”的一声响。

    原来是门被甩上了。

    俊仪又不能开门进去看一看,单知道两人在里头消磨了半个钟。

    要是胆子大一点,敢多管闲事一点,推门进去了,俊仪就会知道那牛仔裤难剥,因此只剥了小半,露出小半截凝脂似的腿。也知道那方开领的灰T恤,原本是很端庄典雅的款式,倒方便了为非作歹,往下扯一扯,就能轻易圆满地托出一整只雪兔。

    应隐心跳急促,嗓子很干,咽了咽,平复下心情,小声求他:“不玩了。"

    “嗯。”

    可是商邵答应得痛快,动作却很慢,又与她相依了一阵,才帮她整理整齐。

    “我过几天出差,去欧洲一趟。”

    “几天?”

    “八九天。”他说完,亲一亲她唇:“会不会想我?”

    “嗯。”

    “用什么想?”他眸色很暗,问得一本正经。

    这种问题,还能有别的答案?应隐装听不懂,咬了一点唇:“用心想,用脑子想。”

    商邵笑一笑,没为难她:“也够了。”

    等洗过了澡,这篇却还没翻过去,又给揭了回来。他问她:“这里不想?”

    应隐被他折磨着,温润地翕张,口是心非:还没好呢”

    “只放一放。”

    两人都呼吸一紧,喟叹一声。

    应隐被他圈在怀,他散漫地与她谈天,像是无事发生。

    “今天解约有没有被为难?”

    其实他早从庄缇文那里关心过,没太追究细节,知道一切顺利便放了心。

    “没有”应隐答着,眉心难受地微蹙,嗓音和气息都不稳。

    “怎么了?”商邵轻描淡写,垂眸看她一眼,明知故问:“什么地方这么难受?”

    应隐咬着唇,闭上眼,跟他犟。

    商邵也不急,若有似无地玩她的耳垂,气息氲她耳廓,低哑着说:“宝贝好厉害,好像在泡温泉。”

    应隐想骂他,一开口成了“阿邵哥哥”。

    她很少这么叫他,平时总是商先生长,商先生短,连着两夜神志迷离时,情不自禁叫老公。

    阿邵哥哥四字很少听见,商邵眸中情绪一怔,气息屏成难耐的一线。

    他忍耐着吻她唇,有些粗暴,像是到了失控的边缘:“接下来什么工作打算?”

    问得道貌岸然。

    “拍电影”

    商邵指腹揉压她的腕心,“什么电影?”

    “革命片。”

    “还有呢?”

    “还有个”应隐终于受不住,眼泪直流:“商先生,我好难受。”

    “先回答完。”商邵对她的示弱哀求不为所动。

    那地方跟心一样,一样的铁石心肠、按兵不动,偶尔磨过,并非故意,却让应隐从头酸麻到脚。

    “还有一个没定,八字也没一撇"

    应隐终于答完,眼眸沁着水光,被商邵就着姿势翻了个身。

    这个身翻得猝不及防,应隐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失了声,两脚脚跟紧紧抵着,陡然泄去了浑身的力气。

    商邵简直拿她没办法,忍了好半天忍过了,才伏进她颈窝里吻她颈侧。吻着吻着,终究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是我见识得少,还是女人都像你这样?”他问。

    应隐心跳激烈,那阵子过去了,她又羞耻又恼怒:“这么好奇,将来多试试就知道了,反正有机会的。”

    她脱口而出,屋内蓦然无声。

    她说错了话。

    商邵笑意微敛,居高临下望着她,安静一会儿,指腹碾她的唇:“别说这么赌气的话。”

    他近乎面无表情,应隐一时噤声,心里像压实了块石头。

    过了半晌,她抿住唇,乖顺下来,轻“嗯”了一声,当示弱。

    但这点示弱并没有敷衍好商邵。@最后那点笑意彻底从商邵眼中消失,他退得干脆利落,起身穿衣毫不拖泥带水。

    他甚至都没有释放的意思。

    直到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商邵才转向床头,沉默片刻,俯身揉一揉她眼底:“家里还有工作堆着,先走。”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掠夺了应隐,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已经一把抓住了商邵的手腕。

    商邵回眸,低睨着她,等她开口。

    等她说刚刚只是赌气快语,并非是内心默认了不会跟他走到最后。

    应隐吞咽一下,柔若无骨的手顺着他的腕骨滑下,经过虎口、掌心、指尖,最终安分地垂落。

    “路上小心,早点休息。”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商邵心里的期待也落了下来。

    他半勾了下唇,没头没尾地说:“应隐,你后悔的话,随时可以。好好想清楚。”

    应隐听着脚步从由近至远,但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引擎声,心里存了念想,以为他没走。起身下楼一看,原来是开了昨晚那台电动轿跑走的,因为是电驱,因此驾驶起来静谧无声,连什么时候走远了也不通知一声。

    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半天,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太子爷,二三十公里地来,又二三十公里地回,连找女朋友上个床都不尽兴。

    想到此,应隐便不由得笑了笑。

    其实她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在暴雨那天说了喜欢?

    这是早就想清楚了的事,早就决定了要快乐的事,她不会这么不洒脱。

    那句“将来反正有的是机会”的话,并不是故意,只是那时那景下的脱口而出,并不是她在暗示什么、借机埋怨什么、索求什么。

    她毕竟什么也不索求。

    她毕竟什么都不敢索求。

    他是天上月,山尖雪,她向往着,拥有一年就足够,怎么能奢享什么稳定长久?

    其实,他明明只要一句“将来也没有机会”、“不会有别人”、“只要你”诸如这样的浮滑鬼话,就能让这件事笑一笑翻篇过去的。

    他倒是也不说。

    他太骄傲,不屑于油嘴滑舌哄女人。

    又或者说,这些诺言在他心里太重,除非真正认定了人,否则他不轻易开口。

    这之后的几天,应隐都忙于那个女革命者角色的重新试镜,也跟几家闻风而来的经纪公司、公关代理深入聊了聊。

    她跟辰野的解约十分漂亮融洽,没有任何撕破脸的不体面,让业内惊叹,不知道双方到底是怎么达成协议的。但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干净清爽的自由身,没有难缠的纠纷,一时间成了几家大公司的香饽饽。

    她跟庄缇文深入聊过,庄缇文只想操盘影视和艺人经纪这一块,商务合约太看渠道人脉,需要熟手。但左思右想,应隐还是拒绝了所有的橄榄枝。

    “我还是想要自由。”她在市中心公寓里,将三顾茅庐的昂叶总裁送至门口:“即使钱少一点,但自由更关键。”

    昂叶是业内仅次于辰野的经纪公司,但在商务资源尤其是高奢时尚资源方面,昂叶是一骑绝尘的。这得益于其主要大股东、总裁叶瑾本人就出自豪门。

    应隐有仔细考虑过昂叶,因为柯屿从辰野离开后,就是昂叶给他托了底,双方合作很愉快,柯屿在男奢方面的成绩遥遥领先,也是拜叶瑾这个女人所赐。

    “不错,中国的卡门女士。”叶瑾被拒绝了三次也不恼,但有一股讽刺的幽默感:“不愧是从十六岁就开始当傀儡的女人,想要的跟别人果然不一样。”

    她纤细手臂下夹了一只孔雀绿的手拿包,手指间划开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唇角的女士细管烟。

    “不过,你不是一直以嫁入豪门为目标吗?这跟你想要的自由更冲突。”

    应隐笑了笑:“叶总说得好像很了解我。”

    “哪里,你上的那艘游艇非同凡响,不是一般豪门能接近的,就连我也要踮踮脚才能够到呢。应小姐,跨阶级的婚姻是吞针,表面风风光光,谁肚子疼谁知道。你要是真嫁了进去,自由不自由的,可就由不得你了。跟豪门的那些东西比起来,你把商务约签给我,怎么能算是约束?“

    应隐更笑,被她夹枪带棒明嘲暗讽地一通说,面上笑得还是很甜美:“你说得不错,豪门里的女人自不自由,看叶总就知道了。你这个出身豪门的长女都这样,嫁进去的外姓人,想当然也不会好过。”

    叶瑾夹着烟,公式化地微笑片刻。

    “所以应小姐对嫁豪门一事,不过是叶公好龙,对吗?”

    “叶总,我们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叶瑾耸耸肩:“好吧,你爱钱,是因为钱能给你自由,但是太多钱,又不太自由。你很聪明,也够清醒,我拭目以待。”

    @“恐怕要扫叶总的兴,我没有把恋情”

    叶瑾一笑,手指隔空点点应隐:“不错,我倒是要看看,商邵跟你,谁是输家。”

    应隐脸色骤变,等想再稳住时,已经来不及。

    “别担心,这件事只有我一个聪明人知道,柯老师我都没告诉呢。”叶瑾吐出烟雾:"Leo这个人呢,

    是认定了可以为她净身出户、放弃几千亿继承权的人,跟你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看朋友的乐子有什么不道德的,她一手横揽,另一只夹烟的手搭臂,轻笑至微微俯仰。

    她却是没料到,她岂止是看乐子,简直是火上浇油了一把。

    应隐在心底问,他为谁净身出户。

    又是愿意为谁,放弃了几千亿的继承权?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自制力和演技,她才将那丝笑若无其事、纹丝不动地焊在了脸上,以至于连叶瑾这样的女人都没有看穿。

    但她的眼神是茫然的。将门本能地合上,又本能地走回公寓客厅,本能地在沙发上坐下,继而躺下。

    本能地微蜷侧躺,将一枚抱枕抱在了怀里,由松至紧。

    净身出户。放弃几千亿的继承权。

    净身出户。放弃几千亿的继承权。

    应隐将这两个欠缺主谓宾的短语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对这些字眼感觉陌生起来。

    净身出户。放弃几千亿的继承权。

    他有多少钱?总而言之,一亿一亿的,不当回事。几千万几千万的珠宝,不过是哄个开心。

    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走到哪都众星拱月、高高在上,别人仰望他,崇敬他,鞋底不沾尘土,

    手指不染烟火,所有的权势都可以为他打通,所有的财富都不过是过眼数字,他对全世界都意兴阑珊,因为不必争取就能拥有。

    又想到在德国的那一晚。

    她说,“商先生一场恋爱谈得这么小气。”

    应隐在此时此刻笑出了声,笑容释怀、天真,像个小女孩,望着天花板的双眼很明亮,眼尾湿了也不管。

    那时候看不懂他唇角的那抹笑,现在懂了。

    她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过世面,不懂他情深似海。

    为别人。

    私人公务机从宁市机场起飞,首先前往英国。

    商邵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应隐主动找他。

    一天。

    两天。

    三天。

    他自认为是一个拥有充沛耐心的人,但当飞机第四次穿行于云端,他开始坐立难安,以至于有微微失重的错觉。

    他喝水,看书,抽烟,烦躁。

    灯影下,男人沉默的面容轮廓深邃,但谁都看得清他晦沉的不耐。

    也许那天晚上他不该走,更不该丢下那一句看似冷静、充满主动权的“你好好考虑清楚”。

    考虑什么?

    什么叫“如果你后悔的话,随时可以”?

    随时可以什么。

    随时可以中断、中止、停止关系么?

    不可以。

    湾流降停法兰克福的那天,月光漫入的酒店套房,他站在床边,一颗一颗解开西服扣子时,有一道念头,像冰锥一样突兀地刺入他的意识。

    如果她真的想清楚,想清楚要后悔了,他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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