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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是子宫,换句话来说是母巢,这里是一切的起点。自从他们猜测是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腐烂的人类,如今似乎通过这一点确定了人类的性别。
祝宁站在裂缝边缘,耳边疯狂传来呓语,短暂的理智很快就会被疯狂所替代。
在所有文化中,生育都很神圣,人类时常感叹生命的伟大,就算窥视到母牛生产都会停下来驻足观看,表示敬意。
大地在脚下裂开,在干净到不可思议的街道上显得那样突兀,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忙碌了一天回到家,最亲近的人端了一锅汤出来,打开锅盖才发现里面浮动着一颗人头,而你还要把汤喝了。
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但可能是恐惧已经占据了头脑,竟然没有一个人做出逃跑的举动,包括祝宁在内。
祝宁的手指在不自觉颤抖,不止她一人在颤抖,是所有人。
庞然大物上方,人类渺小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被营造出的乌托邦,外观是个干净小镇,本来想要通过幻觉麻痹众人,就像是最恐怖的食人花往往拥有最艳丽的外表。
祝宁戳破了幻觉的泡沫,没有改变本质,他们只是更加直观地面对这一切。
人们在这个地方,心智降低到极低,祝宁大声说出不对,也很快就消散了,根本没有在众人脑海里留下一点影子。
周围有人在动作,跟周海晴说的一样,有些人是少年人的身形,有部分人是成年人。
祝宁知道了一部分内幕,猜测他们就是异能者的后代,而其他天真的朝圣者没有动作,仿佛是千里迢迢赶来当观众的,祝宁也是无数观众之-。
不,他们是养料。
祝宁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蚕食,袍吃的不是普通的身体,如果只是吃肉,墙外大把的污染物都能满足。
袍以人的精神为食,祝宁进入这片区域后,理智就在逐渐消退。
祝宁在人形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周海晴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在朝圣者中都很突出。
周海晴颤抖着,像是遇见了自己的真神,跪倒在裂缝边缘,与她近在咫尺的就是会呼吸的庞大生物,可她一点都不害怕。
下方的生物收缩着,祝宁的目光还聚集在周海晴身上,抱着孩子的母亲,在很多宗教中都会被记载,很多圣洁的雕塑,震撼人心的画作都在重复这一主题。
周海晴同样,祝宁原本想要走到她身边,想要阻止她,不要干傻事。
但她嘴唇抖动了下,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乌托邦是小宝的乌托邦。
周海晴就是为这个来的,她并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或者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全靠着本能在行动。
周海晴颤抖着手,解开了小小的防护服,那件防护服是周海晴连夜改装的,像个防御罩,替她的孩子挡住了很多污染。
现在她解开了,露出里面婴儿的真正面目。
祝宁好奇过很多次小宝长什么样,真的看到之后依然很震惊,那是一团难以描述的黄色半透明混沌体,肉眼可见的畸形。
像是一团橡皮泥被揉了两下,又像是一团果冻,在上面镶嵌了眼睛,眼睛的分布都不规则,一只在左侧,一只竟然在下方,找不到口鼻。
在左侧的眼睛眨了下,她有睫毛,没有人类传统的眼球,像是布娃娃一样缝了两条缝,简直如同二次元生物。
她同样没有手和脚,努力支起身体的一侧,像是一团黄色海藻一样,亲昵地蹭着周海晴的手掌,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通过两人特殊的方式交流。
小宝不会叫妈妈,周海晴努力这么久只是想听小宝叫她。
圣之路。
但周海晴还是笑了,又哭又笑,不知道这一步走来是对还是错,她脸颊被泪水打湿。
那一瞬间祝宁理解了,为什么小宝拥有可怕的外观,非人的异能,周海晴和洪勇从来没放弃过朝周海晴在这一路上引诱伸出援手的同类,间接或者直接杀死那么多人,从未动摇过。
如果下方的生物,袖真的是救赎的神,周海晴应当把小宝献祭出去。
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真的已经理智不清了,她的身体一歪,抱着小宝,竟然落入裂缝。
血肉蠕动,如同泥浆,周海晴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个场面似乎有什么感染力,其他人纷纷跃下,如同一场大型祭祀活动,在祝宁眼里,像是群体性发疯,一种集体自杀行为,面带微笑,就这样交付了自己的生命。
砰砰砰他们的身体与庞然大物相撞,发出砰砰砰的响声,那是最后的声音。
一扇窗户没关,被风吹动,不断磕到边缘,古老的宅院里,霍文溪接收到的信息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霍瑾生是最好的引导者,缓缓说道:“你查到了很多,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把他们串联。”
霍文溪随身携带着文件,那是她调查的所有资料,还有一张庄临绘画出的世界轮廓。
现在他们多了一条信息了,乌托邦是子宫,如果庄临还活着,应该会利用自己的想象力,把它画在合适的位置上,但他死了。
这个世界是一具腐烂的女性尸体?袖是女性。
霍文溪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一切,好像虫子试图理解人类社会的构造,这具尸体又意味着什么?众神的陨落?像夸父逐日那样的神话?
我的眼睛化作日与月?
霍瑾生:“一切都有逻辑,只不过你被蒙蔽了。”
霍文溪抚摸着自己的眼罩,她猜测过这只眼睛是在103区被地下的恶童污染的,所以才会一直有一只眼睛注视着自己。©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注视着的眼睛可能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袍只是借助了霍文溪的躯壳。
霍文溪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目光,线条向上方延伸出去,巨大的眼珠子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一直以来的直觉都没错,她跟祝宁探查的真相很恐怖,来自更未知的地方,现在她触摸到了冰山一角。
霍文溪:“霍家和陆家担任了不同的职责。”
她从坐在这里开始,都在提出问题,现在尝试着总结。
“我小时候好奇过,”霍文溪回想起自己儿时的记忆,那时候她就有很多疑问,只不过很聪明,不会故意去问,“为什么霍家是太婆掌权的,现在明白了。"
联邦大多数世家大族都很封建,内部遵循着某种腐朽的制度,女性大都是装饰品,所有权力都掌握在男性手里。
这很正常,科技发展不代表思想进步,越危机四伏,人类的思想就越是落后倒退,这样可以给部分人安全感,毕竟那种制度他们很熟悉。
霍家截然不同,霍文溪是女性,但从来没被剥夺过继承人的资格,而且这种直觉系异能似乎只在女性身上传承下来了。
霍文溪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父亲连个姓名都没有,整个家族都表示这个男人并不重要。
母亲没有结婚就生下她,母亲的职业是墙外学者,常年都在墙外执行探索任务,大概因为有了新的继承人,她母亲不需要继承家族,还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老神婆的说法是,霍文溪出生后不久后母亲就出墙了,在某次任务中死去。
霍文溪的母亲同样是直觉系异能者,太婆、母亲、包括霍文溪觉醒异能,所有人都不惊讶,好像是在等待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儿发生。
霍家的基因遗传很稳定,他们找到了某种遗传规律。
霍文溪:“陆家也一样,陆尧不重要,重要的其实是陆鸢,陆鸢是某个计划最重要的一步,她是非常有价值的”
霍文溪斟酌着用词,并不知道怎么形容,陆家和霍家的相似性。
霍瑾生给出的答案更加干脆,“你想的没错,这是母系传承。”
内部遗传的稳定性只在女性身上出现。
只不过在不同家族中的表现形式不一样,霍家因为是扮演观测者的角色,霍文溪才比陆鸢更加自由,观测者不需要太多,霍瑾生死之前霍文溪都不需要担负责任。
霍家代代传递的另一种东西,那只眼睛,霍文溪从进门后,霍瑾生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
霍文溪顿了下,问:“跟乌托邦有关?
J“是的,具体原因未知,但这确实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规律。”霍瑾生说。
霍文溪:“乌托邦的朝圣者是什么?
y霍瑾生:“你怎么想的?
JJ“交换,”霍文溪和祝宁谈论过这个问题,她们的猜测很一致,“基因交换。”
霍瑾生摩挲了下手上的扳指,“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历史很复杂,但请你不要怀疑,我们是在拯救这个世界。”
霍文溪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她难以说服自己,曾经的敌人目标不是毁灭世界,而是拯救吗?
他们才是救世主,而自己只是反派?
霍瑾生:“把这当成一场生物实验吧,需要几代人努力的实验,你我都是其中之一。”
屋内烛火跳动,霍瑾生的目光放空,想到了很陈旧的事,她跟霍文溪的交谈其实是两代人之间的交流,或者是两代人直接的交接。
“高墙建立后,一等公民想了很多办法,提出了不同类型的计划,比如你熟悉的高墙计划,火种计划等等,想要拯救世界,第一步是了解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进行了很深入的探索。”
@霍文溪忍不住打断:“因为你们早就找到了秘密,为了防止计划被影响,所以才后续慢慢停止了墙外调查活动。”
很多人都以为大规模的墙外调查活动停止是因为没价值,其实是因为早就探索了关键信息,所以把秘密放在少数人手里。
当年那一批调查员早就被清理了,现在的北调成员还傻乎乎调查世界,霍文溪拿到渔村血管资料时极其震惊,以为自己发现了世界的新秘密,殊不知上层人早就心知肚明。
一批批北调成员走出去,死在墙外,只是为了做个样子,满足群众对于墙外探索的期待。
霍瑾生不可置否,“世界总要牺牲一部分人的。”
霍文溪没说话,想嘲讽,但又压下,因为她就是这个既得利益者的一环。
牺牲的是庄临和整个调查组,幸存的是霍文溪,她又有什么资格嘲讽。
霍瑾生并不在意,当观测者久了,让她更残忍,也更漠视他者的生命,生命在她眼里跟尘埃没有区别。
霍瑾生淡淡地说:“最初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只是想测试人类最远可以走到的极限距离是哪儿,除了我们,是否还有其他人类活着,我们以为墙外还有其他人,但每次都是空欢喜,那些人都是污染物。”
联邦之外还有其他城邦吗?他们最开始更好奇的是这个,只要其他人也能活下来,说不定他们能共同合作抵御污染。
可惜什么都没找到,找到的都是一个又一个污染区。
霍瑾生:“直到我们在某次调查任务里遇到了一个女人。"
霍瑾生说话声音很慢,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女人看上去行动正常,理智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正常交流,她能通过我们所有检测机器,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她说自己是赏金猎人,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区域,是关键情报,急需上报给北调。”
“那时候的人都很热心质朴,想要为世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跟现在不一样。”霍瑾生说到这儿笑了,有点自嘲的意思。
是他们这几个上位者把世界变成这样的。
“我们在女人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地方,就是朝圣者所说的乌托邦,隐藏在森林深处,穿过层层危机才能到达,表面看上去干净到不可思议的小镇,下方埋着无法理解的生物,那是个巨大的肉,我们刚开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第一批进入的人死亡了,他们成了养料.”
“我们以为自己被女人欺骗了,本来想放弃这个探索计划,但第二支支援队伍已经派遣出去了,支援队伍到达附近时,发现有一个人活下来,像是崭新的人类,好像重新复活了一样,她保留了原来的记忆,并没有被污染,反而更强大。”
亲历的支援队极其震惊,那个人没有穿防护服,孤零零站在乌托邦外,像个新生儿。
霍文溪:“被重新孕育了?
JJ“对,”霍瑾生:“为什么又活过来了?我们研究了很久,发现这两人有共同特征,第一,都是女人,第二,最不寻常的特征是,她是由两个异能者生下来的,这种人在人群中占比很低,很多都是畸形,不太受重视,当年会选择做调查员或者赏金猎人这种卖命工作。”
“在最初,调查员培训还没成体系,没人愿意出墙,只有残疾人之类的底层人愿意出去,竟然产生了小概率事件,测试出了乌托邦的规律。”
霍瑾生:“好在我们又掌握了一条规律,异能者的后代会被再孕育。”
“胚胎。”霍文溪说。
听起来异能者的后代像是个胚胎,进入子宫后发育成熟了。
“是的,”霍文溪很聪明,几乎不需要怎么点拨,霍瑾生继续:“你可以把异能者的后代当做1代,被孕育过后当成2代。”
“2代刚开始并不稳定,第一年身体强壮,不到一年就开始溃败,完全失去理智,我们猜测是污染物的基因过于顽强,人类基因太少了,第3代开发迫在眉睫,我们尝试了不同的手段,跟不同的基因进行融合,发现必须跟自然人的纯种基因进行结合,只要结合,就会一代比一代稳定,于是我们手里有了第5代。”
“陆鸢。”霍文溪说。
把这件事当做产品的更新迭代,陆鸢就是最新款的产品,她的下一代可能会产生完全稳定的,全新的人类。
霍瑾生点头,“所以,不要觉得神国人傲慢,他们也只是被圈养的牲畜而已。”
她讲了一个残酷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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