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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宁眼睛一眨不眨,遇到蟑螂人之后她好像有什么后遗症,遇到越诡异的东西就越不敢眨眼,她怕一眨眼那双脚就贴到自己脚后跟。祝宁的大脑明明像是电脑,她只要翻阅脑子里的存储条,像是倒带一样倒回刚才的画面就能确定,尸体的脚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但她尝试“回忆”时却发现自己做不到,那块记忆被黑色而朦胧的污渍遮挡,导致她根本看不清。
而她“回忆”的次数越多,画面就模糊,脑海里甚至出现了电视机的雪花屏。
祝宁继续回忆下去可能会把整个脑子都烧坏了。
怎么回事儿?污染入侵到大脑?
这比遇到鬼还令人恐怖,说明这个鬼地方要么是能改变你的记忆,要么是能改变你的脑子,连记忆都不确定,那还有什么可以确定的。
果然是墙外,祝宁突然理解裴书说在墙外空间和时间都不可信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单纯的丧尸世界,起码不是祝宁认识的那个,丧尸世界大多是物理攻击,丧尸咬人,以祝宁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时候通常有两种情况,第一种,被当成传播病毒的载体,发展自己下线一样把人类变成自己的同类。
第二种,把人类当成单纯的食物,丧尸会把他们啃食到只剩下骨头。
祝宁盯着玻璃柜门上的倒影,红色校服裤腿实在是太扎眼了,这具尸体是什么情况?
如果被当成食物为什么没有啃食干净?如果是被发展下线,为什么没变成丧尸?祝宁之前竟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丧尸进化了?
还是这里有其他诡异的生物?
祝宁目光的注视下,那双脚没有动过,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处理,她不能去攻击一具不会动的尸体吧?
祝宁缓缓挪动脚,把自己的脚尖转了个方向,这回她面对着尸体。
没有看错,尸体真的在靠近她,突然出现在第三排的位置。
祝宁跟一具尸体默默对视,她握紧手里的枪走向前,绿色桌子像是森林里的树木遮挡视线,短短五米路她走得很慢。
祝宁举起枪,对准了尸体。
但她没有扣下扳机,尸体变了。
不只是朝向,尸体本身发生变化,原本只是没有头,但现在连脖子都没了,伤口很崎岖,鲜血缓缓涌出,在地面形成一块刺目的血渍。
新鲜的。
好像刚才被什么怪物啃了一口,一直啃食到肩膀的位置,下一次可能会啃掉胸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宁进入房间最多三分钟,她去检查化学药剂的时候,有个看不见的怪物吃了身体,还把尸体换了个位置吗?
这怎么想都很诡异。
祝宁总觉得背后有个看不见的漩涡,正在无声吞噬一切,把现实完全扭曲了。
祝宁忍不住回头看,哪有什么漩涡,化学实验室空荡荡的,除了祝宁和一具尸体,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绿色桌子,哪里的水龙头好像坏了,发出滴答的声音。
现在那种声音被放大。
滴答滴答祝宁满脑子都是这个声音,她甚至连楼下的丧尸游荡声都听不见,好像脑子里装了一个水龙头,一直在持续不断漏水,发出噪音,她试图把水龙头关掉却找不到开关。
吵死了,祝宁不可控制变得烦躁,按耐不住冲动想找到那个坏掉的水龙头一枪崩了。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冷静,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污染她,祝宁脑子里的雪花越来越多,如果人的记忆是一个标准的时间轴,那现在污染到了更前方的记忆。
突然间,祝宁不仅想不起来尸体的脚朝向哪个方向,甚至连怎么进入这个教室的都忘了,她能想到的上一段记忆竟然是自己跳上教学楼的房顶。
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完全失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祝宁停止想象,不知道这种污染是否可逆,她难道要一辈子失去某一段记忆吗?
这件事有点麻烦,失去记忆无法留下关键信息,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看过的某段记忆很关键。
祝宁之前破解污染区都是寻找污染源,但没记忆怎么找?人的思维都是混乱的。
而且可能等同于失去能力,祝宁会慢慢忘了自己的异能,忘了系统,甚至忘了射击技巧,到时候就会丧失所有功能,回到幼年状态,深陷蛛网,成为污染源的盘中餐。
就算污染源在眼前了,祝宁估计都没反击的份儿。
等等,祝宁突然心跳快了半拍,想到一种猜测,丧尸的弱点是脑子,他们会啃食脑子,也会传播病毒。
丧尸病毒让人类变得如行尸走肉,有部电视剧就叫这个名字。
如果丧尸进化通过污染人的记忆,来达到啃食脑子是不是可行?
没有记忆不就是行尸走肉吗?
祝宁因为这个猜测而感到有些后怕,不愧是污染世界,丧尸都比她认知的品种要高级,这估计都更新迭代不知道第几款了。
要赶紧离开,长期待下去后果很难预料。祝宁蹲下身,想去摸无头女尸的口袋,校服裤上下一共四个兜,应该有什么线索。
但祝宁摸到上衣左口袋时却一愣,这具尸体竟然是温热的,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以为死了很久,之前的血迹都干涸了。
祝宁的手指定在原地,她总觉得尸体好像是.活的?
这不会是个活人吧?
祝宁硬着头皮摸索尸体,在左侧裤兜里摸到了一个校牌,三年一班,学号19030114,姓名安诗。
校牌上有一张蓝底一寸照,一个扎着马尾辫,留着齐刘海的学生对着镜头微笑,她身上就是这套红色白纹校服。
女孩儿的齐刘海特别长,遮住大半个眼睛,投下的阴影完全挡住了视线,祝宁其实能理解,在她那个年代,青春期少男少女喜欢用刘海把自己挡住,她中二时期也留过这个发型,后来看老照片都觉得羞耻。
但现在安诗的厚刘海像是门帘,导致被遮挡的眼睛不像人类的双眼,连女学生的微笑都变得诡异了。
照片都褪色了,从校牌来看好像过了很多年,但从尸体来看,死了估计都不到一个小时。
安诗,祝宁无声默念女孩的名字,她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祝宁眨了下眼,再睁开时,手一抖差点想把校牌给扔了,校牌上的安诗在笑,她的微笑弧度更大了,好像在透着厚刘海阴森森盯着祝宁。
她又变了?
这具尸体没有头,校牌上的一寸照可以说只有头和脖子,拼接起来就是个完整的人。
祝宁仿佛捧着的不是校牌而是血淋淋的头颅,她的记忆想要再次检索,对比照片里的微笑到底有没有变大,但很快就发现,又被污染了一块记忆。
祝宁现在只能想到在飞车上说要来学校看看,中间的记忆被遮挡了。
这是本能,人很难控制自己的记忆什么时候精准被调出,一旦放松或者紧张,脑子里天马行空什么记忆都有可能浮现。
祝宁真的不能待下去了,越来越觉得这儿就是个陷阱,之前就感觉到不对劲儿,无奈给出的诱饵太诱人,前面是地雷祝宁都想找到祝遥。
@如果是陷阱,谁设置的,永生药业还是普罗米修斯?
这个地点是白澄选的,她发消息说要来这儿碰头,白澄是向导,所以祝宁也没提出异议。也是白澄给出一个名单,名单上有裴书的名字,要是做手脚,白澄很适合。
祝宁想起雨夜中,白澄披着雨衣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幕,真的不太正常。
霍文溪说白澄有用,到底什么用?
祝宁要是孑然一身还好,但她带着林晓风来的,她要先回去找林晓风一趟,不太放心林晓风跟白澄一块儿待着,希望裴书可靠点,能支撑到祝宁回去。
只要祝宁身边有队友,就可以互相提醒,缓解失忆状态。
祝宁深呼吸,努力把脑子放空,她确定那具尸体就在第三排的位置,没有再移动过。
祝宁好像一个容易健忘的患者,甚至想原地做一套广播体操来提醒自己,现在大脑和系统面板都不可靠了,祝宁在桌子里翻找,果然找到了某个学生遗留的纸笔。
祝宁快速写下:尸体,正三排。
她想用这行字提醒自己尸体的最后位置,祝宁写完这几个字之后停了下,又写了一行字:我叫祝宁,我妈叫祝遥。
她不想忘记这个信息,如果自己真的要被抹去记忆,她希望自己记得妈妈叫祝遥。
然后祝宁撕掉这张纸,随手放进口袋,回头再确定了一次尸体的位置,才放心离开。
之前掉下去的男老师对丧尸吸引力有限,他们很快就开始四散游荡,丧尸对比里面的尸体竟然很亲切。
祝宁拉开实验室的门,发出很轻微的咿呀一声,楼下的丧尸敏锐地抬起头,一双腐烂的眼睛完全从眼眶里要掉下来了,那是一个被感染的肥胖男同学,也穿着红色白纹校服。
祝宁的动作很讲究,一松一弛,引起注意之后就停止不动,等对方转移注意力再动。
祝宁看有丧尸已经朝楼上游荡,这种小把戏肯定拖延不了多久,她还不如速战速决。
祝宁一只脚迈出门,没注意到门槛有一条红色的细线,隐藏在砖缝里很容易让人忽视,祝宁刚才跨过这条线走进来,如今又迈出去了右脚想要走出去。
祝宁原本干脆利落的动作突然停止,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行扯住了后脚跟。
祝宁呆愣着,茫然地看着前方,她想去干什么来着?
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了?
林晓风握着方向盘,黑色飞车悬浮在半空中,她的心脏好像也悬浮在半空中。
裴书刚才拉了车门跳出去,像是个跳伞运动员,从半空中一跃而下,他的动作引来了丧尸的注意力,但裴书完全不慌,动作迅速,林晓风从半空中看到地面燃烧起了火光,裴书已经不见踪影。
林晓风一直低头看,她希望可以看到除了丧尸以外的其他东西,也希望祝宁也能早点回来。
她矛盾地想当一个大人,证明自己很靠谱,不是一个需要被人惦记的弱者,所以林晓风握紧方向盘一声不吭。
距离祝宁约定好回来的时间还剩下四十分钟,电子机械表的秒针走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滴答滴答指针像是鼓点,让等待的人难免焦虑,林晓风想好了,等还剩下五分钟就去楼顶接祝宁,她想让祝宁能立即被接应。
林晓风因为焦虑,眼球转动的速度比平时快点,转动的眼球一停,突然在后视镜里看到了白澄。
裴书走后,后车座变得宽敞了一点,白澄还披着雨衣,她当时没脱雨衣,带了雨水进车,至今都没干,水渍在椅子上留下了一个人影的痕迹,简直像个浓黑的影子。
林晓风无声吞了下唾沫,她是透明人,平时习惯安静活动,基本不会被人发现动作的痕迹,很适合观察人。
她转身别人也不会发现,谁都看不到她的目光,但这是林晓风第一次不敢回头,只敢用力转动眼球。
裴书的位置上多了一个黑色的“裹尸袋”,一半放在白澄的腿上,一半躺在空位上,像是一个尸体,从轮廓来看甚至能看出那个尸体被折叠了手脚,又被绑成这个形状的,然后脑袋依偎在白澄的怀里。
这个姿势莫名让人想起了情人,白澄好像怀里抱着世界上最爱的人。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澄什么时候解下来的?@她她她她要干什么?
林晓风后脊背发冷,后视镜里,白澄正在看着她,然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一样的机械,没有任何感情,像是死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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