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浩和秦岭没有在明老爷子家里吃晚饭，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提出了告辞，明健开车把他们送了回去。

    “明天上午我来接你们。”下车的时候，明健对陈明浩说道。

    “爸，不用了，我们仨坐个出租车就行了。”陈明浩对明健说道。

    “明天上午车不多，我跑一趟吧，反正明天也不忙。”

    “好吧，那就辛苦您一趟。”秦岭在陈明浩之前答应道。

    “明浩，我看你现在喊爸喊的很顺溜。”走在回家的路上，秦岭和陈明浩开玩笑说道。

    陈明浩知道秦岭说的是喊明健的事情，笑着说道：“他本身就是我爸，以前不喊他只是不习惯，只要开了口，想都不用想，张口就会喊出来。”

    “确实，除非你不想认他。”秦岭点头说道。

    回到家里，陈明浩把母亲江玉珠叫到了一边，将在爷爷家里的事情给母亲说了一遍，毕竟她是当事方。

    “儿子，你做的对，对于明健的称呼，你早就应该这么叫他了，以前年轻，我没有让你知道你是明健的孩子，除了怨恨他之外，就是不想让你这个父亲伤心，但从现在看来，你并没有做对不起这个父亲的任何事情，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对他还是这么敬重，还是这么孝顺，他有时就对我说，要是他有个亲儿子，还不一定能享到福呢，在十几年前，他会想到在京城住这么多年吗？他会想到退休后的会这么好吗？

    至于你姑姑明慧，我以前就没有埋怨过她，更没有恨过她，说实话她才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张海峰，她的生活肯定会是另一份景象，在我们小的时候，明健对这个妹妹可比你岳父对长艳，你舅舅对我要宠爱的多，如果他们不断绝关系，你想想明健会让自己的妹妹过苦日子吗？这一切要怪就怪那个张海峰，我真的希望你爸爸能和你姑姑和好。”

    陈明浩听见母亲的话，想到她和自己的姑姑都是江明、两家唯一的公主，却都因为这个张海峰，一个成了村妇，一个成了普通的街道干部，他真的想问问这个张海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真的是爱这两个女人吗？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在明慧的家里，明慧和张明、张月已经收拾好了，之前买的礼物已经放在了茶几上，随时准备走了。

    “张海峰，你到底去不去？”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长相普通，满脸皱纹，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手里还点着一支香烟，时不时的抽上一口，听见明慧的话，吐出一口烟，说道：“你们去吧，你们家老爷子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你那两个哥哥，尤其是明健见到我，巴不得把我撕了，我就不过去给你们添乱了。”

    “爸，今天可是过年，大舅喊我们过去，肯定就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张月对张海峰说道。

    “爸，小月说的对，大舅既然喊我们过去，就证明他已经放下了，即便是没有放下，有些话当面说清楚，哪怕就是他打你一顿，骂你一顿，把你们过去的恩怨做一个了结，不好吗？”张明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张海峰说道。

    张明和张月在很小的时候，每年的正月初二都会跟着母亲回姥爷家的，对于自己父亲张海峰以前干的事情，他们是清楚的，也是痛恨的，也能理解大舅为什么如此都恨自己的父亲了，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能断绝往来，如今有这么一个修复关系的机会，当然不想放过，因此都在一边劝说着。

    张海峰从昨天晚上收完烟酒摊子回到家里，听见老婆孩子的话以后，就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和老婆孩子一起到老丈人家里去。

    对于自己去到老丈人家里和他们一起过年，张海峰只想到了两种结果，一种是好的，一种是不好的，好的结果就是自己主动向明老爷子以及明健承认三十几年前的错误，求得他们的谅解，自己心头这块大石头也能放下；不好的结果就是明健对自己破口大骂，明老爷子也不原谅自己，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赶出明家。

    对于这两种结果，张海峰知道自己的尊严都会受损，无论是自己主动道歉还是被别人赶出来，结果都是一样，这就是他下不了决心的原因。

    如今听见老婆的催促，儿女们的劝说，他将手中已经快要抽完的烟掐灭，又重新点燃了一支拿在手上。

    毕竟都是家里人，都知道他的这个动作代表了否定，因此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妈，我们走吧。”儿子张明提起茶几上的东西，就率先走出了门。

    “爸，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以前你不去，你是担心姥爷和舅舅他们不欢迎你，可昨天大舅打电话邀请我们过去，这已经很说明了问题，你为什么不借着这个台阶下来呢？”张月失望的说道。

    张海峰听见女儿的话，正在往嘴里送香烟的手停在那里，几秒钟之后，又把烟放在了嘴上，依然没有动作。

    张月见到父亲这样，拿起哥哥剩下的东西，跟着下了楼。

    “张海峰，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是怕去了之后我爸不理睬你，我大哥骂你，你的面子上过不去，会损害你的自尊，可你想过没有，你的面子比我和家里人和解还重要吗？你的自尊比你两个孩子正大光明出现在明家还重要吗？当初你害了我哥，骗了我，我就是看在面子上，看在名声上，和最疼爱我的大哥断绝了往来，这么多年，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撑起了一个家，你难道为了我，为孩子，不能放下你的面子，牺牲你的自尊吗？我们明家是大户人家，既然我哥打电话让我们回去过年，就不会故意为难我们，更不会做出那种令人不齿的龌龊事。”

    明慧骂完张海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留张海峰一个人在家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陈明浩和秦岭他们一大早就让明健接走了，在前些年他们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中午他们到明老爷子家里过，到下午的时候，他们会带着孩子回到自己家里来，陪着在这里给他们带孩子的父母过除夕夜。

    他们到来的时候，明慧他们还没有来，倒是明康一家子正坐在客厅里陪着明老爷子说话。

    “二叔、二婶，你们回来了。”陈明浩和秦岭进到明老爷子的客厅就和明康以及李敏打着招呼。

    “明浩，来，坐过来。”明康看见陈明浩进来，对他招了招手。

    陈明浩笑着坐了过去，秦岭则坐到了李敏的身边，和她说起了话。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陈明浩坐过去之后，明康关切的问道。

    “谢谢二叔关心，工作慢慢的理顺了，多亏了二叔在省里给我打招呼，省委组织卢部长到我们市里去的时候，还专门向我们市长介绍了我，我们盛书记也知道我是您的侄子，爷爷的孙子，对我工作特别关照，回来之前和盛书记见过一面，他还让我向爷爷问好。”陈明浩说道。

    “我们叔侄俩就别搞这些虚的，我们当长辈的不就是跟你们这些小辈当后盾的吗？”明康笑着说道。

    “那还是要谢的，如果不是您帮我打招呼，我还不知道分在哪个市里去，做什么工作还不知道呢。”陈明浩对明康说道。

    尽管陈明浩知道自己到辰东县去当县委书记，是舅舅江玉生在背后推动的，但是自己二叔和卢涛的私人关系应该也起到了促进的作用。

    事实上，在他们到的那一天，如果不是卢涛给盖奇帆提醒，就差那么一会儿，庆安市的市委常委会议就会表决通过吴斌出任辰东县委书记，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是盖奇帆给盛荣打电话也晚了，只能把陈明浩分到别的县去当县委书记了。

    明康听见陈明浩的话，以为陈明浩误会是他做工作让他当上了县委书记，在陈明浩说完之后解释道：“你出任辰东县委书记可不是我跟谁打的招呼，据卢涛跟我说，是盖奇帆跟盛荣打的招呼，盖奇帆和你舅舅的关系不一般，而盛荣是盖奇帆的嫡系。”

    陈明浩听见明康的话，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但也没有去纠正，只是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说，省委组织部卢部长是您的朋友，他现在已经对我很照顾了，还特意把我介绍给了我们市长。”

    “你们市长何太武我知道，是卢涛的人，对我也很尊敬，市委书记盛荣虽然是盖奇帆的人，和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他挑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给你老岳父说说盛荣的好话，这样将来在省里，不仅一二把手对你关照，省委其他常委或者副省长也会对你有所关照的，对你在黔桂省的发展有好处。”明康对陈明浩说道。

    正当大家说的热闹的时候，明乐从外面跑了进来。

    “爷爷，姑姑他们快到了。”

    正在听着明康和陈明浩说话的明老爷子听见孙女的话，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