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苏韵忙的脚不沾地,不仅她忙,科室里也是兵荒马乱,没想到会这样凑巧,竟然同时住进来几位领导,其中还有个大领导,也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因为忙碌,苏韵也无暇顾及跟蒋慕承的那点小矛盾,不过蒋慕承倒是表现的挺积极,每天还不到下班时间就过来接她,还把他跟夏乔见面的事及时汇报给她,说以后不会再见面。

    苏韵心里稍稍舒坦了些,但依然是对他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

    一直到周五晚上,苏韵才得闲喘口气,有台手术晚上七点半才结束,蒋慕承晚上临时有个视频会,

    九点钟才结束过来接她。

    坐上车,蒋慕承给她系好安全带,问她:“想吃什么?”

    @苏韵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的回他:“吃过了。"

    蒋慕承望了望她,试探问道:“要不要逛街?我陪你。”

    苏韵摇头:“有点累。”

    蒋慕承什么都依着她,“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你早点休息。”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车里很静,但不压抑,蒋慕承专心开车,苏韵则偏头看向车窗外,这种生活有点像老夫老妻。

    蒋慕承开车时,想牵苏韵的手,苏韵拿过去,不给他牵。

    蒋慕承很确定,她在生气。又不知道要怎么哄。

    回到别墅后,蒋慕承又让保姆做了宵夜,苏韵晚上吃过饭,这阵子还不饿,就坐在桌边陪着他吃。

    蒋慕承吃饭时很少说话,苏韵支着头看他吃的津津有味,蒋慕承舀了一个墨鱼丸送到她嘴边:“吃一个,味道不错。”

    墨鱼丸已经碰到她的唇,但苏韵把脖子往后缩了缩,嫌弃道:“不吃。”

    蒋慕承无奈,哄着她,“吃一口,剩下给我。”

    苏韵不张口,不吃。

    蒋慕承只好自己把鱼丸吃了。

    保姆端来一杯温牛奶给她:“苏小姐,牛奶里加了洋甘菊,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热一杯纯牛奶。”

    “不用,谢谢。”苏韵闻到了一缕淡淡的清香味,尝了一口,味道挺特别,她是第一次喝加了洋甘菊的牛奶。

    记得小时候,舅舅也喜欢在睡前给她和柠柠热一杯牛奶。

    那时经济条件不允许,舅舅的工资除了家庭最基本的开支和给舅妈看病外,已经所剩无几,每天就订一袋鲜牛奶,她和柠柠一人半杯。

    柠柠总要把杯里的牛奶再倒一点给她,说姐姐身体高,要多喝一点。

    其实,柠柠也馋,也想多喝一点。但都让着她。

    柠柠总是很懂事,像姐姐一样照顾她。

    她以为上帝会很会给她和柠柠一个安稳的生活,但没有。

    柠柠为她受了太多委屈。

    “这几天上班还适应吧?”蒋慕承突然抬头问她。

    苏韵回神,点头:“还行。”

    蒋慕承‘嗯’了一声,又叮嘱她:“以后尽量跟傅明琰保持距离,医院人多眼杂,袁颖又不是个善茬,没必要给自己惹些解释不清的麻烦。”

    苏韵默默瞅他一眼,知道他那天晚上看到了傅明琰,心里肯定不爽,现在开始冠冕堂皇的给她上教育课。

    没听到她的声音,蒋慕承抬眸,“听到没?”

    苏韵翻白眼:“没听到。”

    蒋慕承不悦的看她两眼,又低头继续吃饭,明知她是有意气他,心里还是膈应得慌,一时间没有了食欲,他搁下筷子,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苏韵跟没事人一样,眼睛在餐厅到处乱看,就是不爱搭理他。

    蒋慕承拿湿毛巾擦擦嘴角:“苏韵,我看你就欠收拾!”一语双关。

    苏韵剜了他一眼,没吱声,开始漫不经心的喝牛奶,蒋慕承起身,从她手里夺过杯子,喝了口牛奶。

    苏韵仰头,声讨的话还没出口,蒋慕承抬起她的下巴,堵上她的嘴,他把牛奶都喂在她嘴里。

    喝进嘴里的牛奶被迫咽下,流出嘴角的,蒋慕承全部亲下去,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苏韵使劲捶打他,“蒋慕承,你真恶心!”

    他说:“再恶心,你也睡过了。”说完又轻轻咬了下,松开后威胁她:“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苏韵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会这样。

    吃过饭,苏韵就去楼上洗澡睡觉,蒋慕承去了书房。

    苏韵洗过澡后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明明挺累的,但大脑很亢奋。

    她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像条小煎鱼,正面煎,反面煎,都已经快熟透,可还是没有丁点的困意。

    索性爬坐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花花绿绿的,竟然全部都是TT,第一次过来时,他专程去药店买了,没想到买了这么多。

    她数了一下,二十九盒,再加上一盒上回拆开的,一共三十盒,他这是要去摆摊吗?

    苏韵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去想以前,她开始玩这些花花绿绿的盒子,像堆积木那样。后来,有些心不在焉。

    十点半时,蒋慕承才处理完工作邮件,关掉书房的灯,他又去露台上抽了跟烟,刚摁灭烟蒂,手机响起。

    来电人是夏乔。

    蒋慕承没有丝毫犹豫就按断。

    夏乔的信息进来:【大哥,赶紧接,再不接苏韵就真出事了!】

    事关苏韵,蒋慕承便什么原则都没了,就算之前答应过苏韵不再跟夏乔联系,这会儿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电话又响起,蒋慕承直接划开接听键。

    夏乔开门见山问道:“四哥,苏韵是不是以前在上海待过?”

    蒋慕承:“恩。”

    夏乔问:“她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蒋慕承也没隐瞒:“全部都知道,除了一些细节。”

    夏乔:“既然这样,那我就能直接告诉你,要是你不知道她的过往,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那天晚上看到她时,就感觉挺熟悉,可一时没想起来。这几天一直整理案情,就会不自觉想到她,回来后我又细想了下,我认识她。”

    不知为何,蒋慕承直觉不好,紧张问道:“你认识她?”

    “对,我以前陪我前夫参加一个饭局,她也在,她是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去的,听说那段时间,她经常陪不同的男人…但好像不是她自愿的,应该是被谁给逼的。那天饭局结束后我们又去了会所,在会所包间,那么多男人灌她酒,还被还被一个醉酒男人打了…而且…反正挺让人心疼的。

    我看到的就只有一次,我没看到的呢?反正听我前夫说,苏韵那段时间挺惨的…”

    蒋慕承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轻颤了下,姜特助给他的那份调查里,竟没有这个细节,他问:“你确定你没认错人?苏韵那天见到你,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我不会认错。她没认出我也很正常,我当时长发,还化妆。那晚她穿着性感暴露,看得出她一直很紧张,有点无所适从,而且被那么多人盯着开玩笑,她哪有心思看桌上其他女人。后来在酒吧,她有点被打懵了,我看不下去,还把她拉扯了一把过来,可我前夫让我别掺和,说是打人的是袁家大少爷,也就是袁颖的堂弟。”

    停顿了下,夏乔的声音很低,夹杂着无奈:“他们不仅打了人,还拍了照片,当时我还纳闷为什么要拍照,现在才觉得不对劲。四哥,我们这案子就跟袁家有关,这照片迟早有曝出来的那天,你想想怎么办吧。”

    蒋慕承感到心口钝钝的发疼,“你现在就来我家!”

    “为什么呀?”

    “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全部说给我。”

    夏乔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明天呗,去你家多不合适,被苏韵知道,还以为我去宣誓主权的呢。”

    “夏乔,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就是说三遍我也不会过去!我也有原则有骨气的好不好?怎么能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再说,我现在在天津,赶到你那里要两三个小时,我脑子又没坏!"

    那一刻,他爆发了,他鲜少动怒,只有苏韵的事,一而再的让他失控。

    他突然发飙:“夏乔,你特妈的再给我叽叽歪歪,你就滚的远远的!三个小时后我要是还没看到你,后果自负!”

    蒋慕承挂上电话后,心口压制不住的起伏,五年前,他不知道的,她到底还经历过什么。谁逼迫她的?她又怎么会乖乖听话?

    是因为苏世凯的案子吗?

    还是另有隐情?

    蒋慕承又在露台上抽了几支烟,心里的疼痛感才稍微释放了一点。

    怕影响苏韵休息,蒋慕承在楼下的浴室冲过澡后才回到卧室,卧室里只有床头灯亮着。

    蒋慕承走到床边,苏韵眼睛紧紧眯着,眉心微蹙,他知道她在装睡,用指腹轻轻摊开她的眉心,

    她开始呼吸不稳,他用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的五官,也没拆穿她假寐。

    @苏韵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她一直都没睡着,现在装睡,就是不想跟他在床上有多亲热。

    这几天他一直挺照顾她的心情,她不高兴,他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苏韵突然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然后感觉到他用把双手垫在她后脑勺下面。

    这种感觉很美妙,就好像被他捧在手心里,莫名的安心。她虽然看不见他,但能感觉出他在盯着她看。

    蒋慕承把她的头捧在手掌心,俯在她身体上方,一直静静盯着她看,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怎么都看不够。

    他怎么就没有早五年遇到她?

    如果遇到了,她就不会遭遇那些不幸,她就不会做那些噩梦。

    今晚夏乔所说的每个字都像像一刀刀划在他身上,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却被那些人那般对待…

    他眯了眯眼,不敢再去想。

    他突然想起,她说,四哥,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多好。

    他还想起,那晚,她泪流满面。

    她受了那么大委屈,没人护着她。

    所以,在柠柠没法演戏时,她能提出那样的条件。所以,她有时无所谓自己,做着与她性格其实不符的一些事情。

    聊骚。

    甚至在不认识她时,她看上去的轻浮。

    也许,那是她潜意识里在保护自己。

    用她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去保护自己。

    蒋慕承知道苏韵现在是困意全无,他松开她,走到落地窗前的钢琴前坐下,钢琴是今天才搬进卧室的。

    掀开琴盖,他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曲子,在脑海里回忆了下谱子,就弹了首小星星变奏曲,四岁之后他就没再弹过这首曲子,这都多少年了?

    苏韵听着简单熟悉的音律,她的心头像有清泉淌过,沁人心脾。他弹了首最简单的曲子,把她当成小孩来哄。

    女人的心都是柔软的,也最容易被感动,苏韵也不例外。

    她睁开眼睛,看向落地窗前,蒋慕承穿着浅灰的家居服,笔挺的坐在黑色三角钢琴前,修长的十指在黑白键盘上跃动,弹奏着孩子都会弹的钢琴曲。

    此刻的他卸去了所有的防备,褪去了白天的冷峻淡漠。

    窗帘全部打开,银色的月光一泻而下,勾勒出他柔和俊逸的侧脸。

    苏韵有片刻的出神,她笃定,这将是她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风景。她爬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蒋慕承听到动静,余光也瞄到她正朝这边走过来,他没有停下弹奏,也没有侧脸看她。

    苏韵从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嗅着他的气息,蒋慕承停下弹奏,伸手将她带到腿间坐着,问她:“跟我一起弹?”

    苏韵摇头:“我不会。”

    她没有什么特长,也羡慕过班级那些可以弹琴可以跳舞的女孩,但她没有父母,舅舅的负担又重,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她喜欢弹琴。

    蒋慕承拿着她的手放在琴键上,“我教你。”

    接下来的时间,蒋慕承教她弹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心里脑海里全部被他这个人占满,再也装不下其他。

    她是何其有幸,遇到他,爱上他,而他也正好爱着她。

    突然她肩膀不由瑟缩了下,蒋慕承贴着她的耳朵,“又走神?想什么呢?”

    苏韵整个人向后倾,靠在他怀里,她转头,仰脸看着他,说:“想你。”

    蒋慕承微怔,随即低头吻上她,将她抱在钢琴上坐着,她条件反射的搂住他,“不会坐坏吗?”

    @蒋慕承歪曲她话里的意思,意味深长道:“做坏?你需求得有多大!”

    苏韵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又羞又恼。

    蒋慕承与她抵着额头,轻声说:苏韵,对不起。”他出现的太迟了。

    苏韵以为他还是为那晚的事道歉,也没多心。

    蒋慕承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用尽全部力气。他不知道该怎么排遣心里的难过,她那时,承受了多少?又是怎么捱过去的?

    “四哥?”

    “嗯?”

    苏韵发觉他今晚状态不对,情绪低落。“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事儿了?”她一时忘了跟他的不愉快,只想着他能高兴一些。

    蒋慕承:“没什么。之前对不起,把你惹不高兴了。”

    苏韵:“原谅你,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看着她那咿瑟样,蒋慕承拿了一盒过来,抽出一个放在她手里,“你的工作,做好。”

    苏韵不愿意,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蒋慕承手把手的教她,苏韵的耳朵一直红到耳根,还好月色下,他看的不是太清楚。

    苏韵感受了今晚不一样的蒋慕承,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蒋慕承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苏韵,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