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池娆小声惊呼。

    “怎么了瑶瑶?”枚烨关切地问。

    “.

    我这边可能有点意外,再联系。”

    没管枚烨的叠声询问,池娆直接按断电话。

    孟余盛没有偷听别人电话的习惯,刚才自觉回避,但池娆明艳的神情让她心头一紧。

    现在看到路边刚停下的车,车边侧线很让他感到格外刺眼。

    “哎你还没走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池娆急匆匆朝街边方向走。

    “再见,池娆”孟余盛话音没落。女孩已经走远了。那裙摆摇曳,脚步逐渐加快,硬质鞋底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一声声走远。

    阳光太烈,孟余盛眯眼看过去,看不清车里那男人的脸,只能感觉到气质不俗。他虚虚握了下拳,眸中浮现不甘。

    /

    池娆屁颠屁颠朝祝淮书跑过来。

    汽车打着双闪。驾驶座车窗降了半扇,她趴在上面,有点气喘,“祝教授,你怎么来这里了?”

    “正好路过。要回家?”

    “我…”池娆犹豫。

    “出去玩?”

    “不不不。”池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不是期末考试了嘛,图书馆抢不到座,我想找个地方学习。”

    “正好,回家。”

    “我自己打车就行,祝教授,你不是忙嘛,快去忙吧。”池娆后退一步,挥挥手。

    祝淮书推开车门,下午的阳光强得让人睁不开眼,“上车。我也回家。”

    “啊?”池娆愣住。

    “再不走交警过来了。”祝淮书牵住她的手。

    池娆低头,瞧见自己的手被大掌包裹住,他掌心干燥温暖。

    好像是,第一次,牵手哎。她另只手抓紧挎包的带子,亦步亦趋跟上他。

    祝淮书拉开副驾驶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池娆恍恍惚惚坐进去,见祝淮书没回驾驶座,有点无措地盯着他。

    这张瓷白的小脸,额上覆了层晶亮的汗珠,眼神飘忽茫然。

    祝淮书伸手,敲了下她身边的窗,颇无奈,“等我系安全带?”

    “哦哦。”池娆回神,扯下安全带,不远处的红绿灯附近似乎有交警,她惊呼:“快走快走,这儿不让停车。”

    池娆手机嗡嗡响,枚烨打来的电话。旁边祝淮书上了车,发动车子。她无奈地扫了眼街边车流,按断电话。

    [小池小池:那个]

    她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枚烨,毕竟人家已经到校门口了。

    枚烨连发十余张‘我错了’的表情包。还有一条语音。池娆直接转了文字。

    [枚烨:瑶瑶对不起,实验室有急事,我去不了了]

    [枚烨:/流泪/流泪/流泪]

    池娆松了口气,慢悠悠回复没事,正好自己也临时有事。

    枚烨说下次再约,下月初墨城还有草莓音乐节。

    池娆敲手机键盘。回复下次一定。

    祝淮书盯着前路,随口问:“跟人有约了?”

    “哦。取消了,本来约着一起去音图书馆来着。”光顾着发消息,差点说漏,池娆轻拍自己的嘴巴。

    “可以叫她去家里陪你学习。”祝淮书淡声。

    “可以吗?”池娆顺嘴接。

    祝淮书刚好打方向盘,似乎没听见这句话,不作声。

    池娆偷瞄内视镜,抿了抿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外面男人往婚房领,确实有点不像话。

    “今天不是只有一节课?”祝淮书问。

    池娆:“哦,我上午,在教室自习来着。”

    “午休了吗?”

    “休了休了。"

    窗外高矮参差的楼宇倒退,轮胎跟灼烫的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响声。

    准备拐弯,遇到红灯,祝淮书稍微扯开安全带,俯身到池娆身前,调了她这边的空调出风口,让它对着空气吹,顺便放下遮光板。午后阳光太烈了。

    池娆心里微动,“祝教授要回家休息吗?”

    “嗯。”祝淮书回身,将手搭回方向盘。

    “是该休息一下,昨晚那么忙我替你开车吧。”

    “不用了。"

    “好的。”池娆本来也只是客气一下。

    祝淮书瞥了眼内视镜,“你不太喜欢开车?”

    “不喜欢。”池娆摇头。

    红灯结束,车流开始流淌。

    拐入朝东的路,某个角度刺眼的阳光让池娆忍不住眯眼,幸好刚才挡光板放下来了,她挪开捂眼的手。

    “储物箱里有墨镜。”祝淮书伸手。

    池娆哦了声,忙不迭翻找,从一个眼镜盒里拿出墨镜递给他。

    祝淮书取掉眼镜,换她手里的的墨镜。

    池娆呆呆,“那个,祝教授,近视的话,能开车吗?”

    “墨镜有度数。”祝淮书淡声,戴上墨镜,头稍微朝她偏了一下,“你好像很紧张?”

    池娆抓紧安全带,“我对副驾比较紧张。”

    “嗯?”

    “小时候出过车祸,有一点点心理阴影。”

    “哦。”祝淮书说。

    “伤得很严重?”

    “伤得倒不严重”池娆抿唇,“就是导致我不太喜欢坐副驾驶而已。”

    “嗯。”祝淮书点头。

    池娆偷偷瞄祝淮书的侧颜,带着墨镜,他那张脸更加矜隽立体,骨骼线冷淡清冽。其实她从刚才就感觉到了,他今天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

    因为昨晚做实验太累了?

    还是发现她昨晚不在家?不能啊,她藏得这么好。

    池娆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

    “祝教授,你注意到”

    “嗯。”祝淮书把车停在路边。

    “哎?”池娆愣住。

    副驾驶这一侧靠近大街,时不时有车驶过,祝淮书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车门,“去后排坐。”

    他撑开手,隔开她跟疾驰驶过的车流。

    池娆赶紧下车,换到后排。

    祝淮书回到驾驶座,系安全带。

    池娆趴在副驾驶座位后边,探头探脑,“祝教授,我刚才想问你注意到刚才在校门跟我一起的男生没。”

    “他就是要跟你一起去图书馆的朋友?”祝淮书问。

    池娆摇头,“不是不是。”

    怎么会这么想。刚才还问要不要往家带难道是试探她?他是不是吃那什么余盛的醋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大学同学嘛,荷尔蒙相互吸引。那个什么余盛是个个高腿长很有书卷气的男生,最关键是年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祝教授吃醋正常。

    池娆看向祝淮书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祝教授,我们只是普通同学,他是班长嘛,提醒我交作业,然后刚好一起出门,他还借笔记给我呢”

    越解释越像是有猫腻,她憋了一下,补充一句:"可能他喜欢我吧,但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

    祝淮书瞥她一眼,幽幽道:“这么说,你打算给他幸福?”

    其实她打算给每个无家可归的漂亮男孩幸福。嘿嘿。

    池娆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只是为了好好学习而已。我有什么错呢。”

    祝淮书:

    “放心吧祝教授,我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别的男人我看都不看一眼。”池娆张嘴就来。

    路上还没到堵车的点,祝淮书开得很松弛,手搭方向盘上,“学校里很多人追你?”

    池娆抿唇,犹豫了下,诚实地点头,“很多。”

    梁丝说过,也就是这几年不流行什么评校花校草了,不然她肯定榜上有名。

    “祝教授你应该懂的,人是视觉动物嘛。你学生时代是不是也收到好多情书?”

    她敢笃定祝淮书这副皮囊,绝对为他带来过很多瞩目。

    “嗯。”祝淮书爽快地认了。

    这话题是池娆先提起来的,听他承认,反而不爽,“她们都写了什么?”

    “没空看。”祝淮书说。

    这还差不多。池娆想。

    “学校外呢?”祝淮书随意问。

    “学校外?”池娆蹙眉。

    学校外干嘛?学校外有没有人追她?她想到什么,猛地摇头,“我朋友圈子很小的,平时都在学校,应该没什么‘社会上’的人追吧。”

    首先排除在夜店和酒吧撩过的男人,喝了几杯酒而已,不算。

    然后排除度假时碰到的男人,吃了几顿饭而已,不算。

    最后排除一些又飒又美貌的女人,被漂亮姐姐喜欢有什么错呢,不算。

    嗯。确实没什么人了。

    “我的学生经常有出入夜店酒吧的,我可以理解。”祝淮书毫无波澜。

    池娆听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犹豫间选择了沉默。

    祝淮书:“你碰见过他们么?”

    笑话,抽根烟都要交检讨,傻子才跟他承认自己去夜店。

    “没”池娆本来想直接否定,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坑。

    “我压根不去,怎么会遇到呢。”

    祝淮书点了下头。

    好险好险。老男人心机深沉。池娆想了想,表决心道:“亲爱的。”

    祝淮书瞥了眼内视镜,对她突然开腔这句有点疑惑。

    @池娆继续深情诵道:

    “我现在就要对你告白。

    “亲爱的,或许我们不会永远陪伴在彼此身边。

    “明天和意外,或谁比我更耀眼。

    “但你,像蓝天般的你,全存在我心底。

    “久而久之,变成唯一。"*

    语毕,车厢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祝淮书轻启唇,又阖上。

    池娆拨弄自己发缝中间支棱起来的几根毛,这几根头发应该是断过,倔强不屈地挺立,她凑近前排照镜子,“喜欢吗,弥补你没有读过情书的遗憾。”

    “系好安全带。”祝淮书声音严肃。

    没情趣。池娆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回去。

    女孩抿唇,微眯的明眸里明显有讨好和期待。

    “喜欢。”祝淮书的嗓音柔和许多。

    “我就知道。”池娆盯着他深邃的侧脸,“告五人的歌词一向很可以的。”

    祝淮书:“歌词?”

    池娆:“对呀。”

    祝淮书:

    晚七点半。

    祝淮书在卧室补觉。池娆一个人坐在书房‘用功’。

    手边一摞书前竖着手机,屏幕里是躺在床上看书的梁丝。

    “哎过两天有青协那个就业会活动,你去不去?”

    “没空。”池娆转笔,另只手托腮,盯着电脑屏幕。

    “还不去啊,我记得你今年好像都没怎么管过青协。”

    “学校傻杯,四月的活动挪到六月办,谁有功夫理他。”

    梁丝点头:“确实,都忙着复习呢,哪有时间管这个哎你不是在复习吗,干嘛总盯着电脑屏幕发痴?”

    池娆挑眉,把手机摄像头转到电脑屏幕。上面是某音小程序,素人帅哥被抓拍的照片。

    梁丝会心一笑,“怪不得。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祝教授不在家?”

    “他在睡觉。”

    “你往下翻,一条不够看。”梁丝催促。

    池娆继续往下翻,梁丝啧啧称奇,“你怎么把界面刷成这样的?我总刷到自以为自己很帅实际很油腻的那种男人,下头。"

    “月底再传授你经验,防止沉迷耽误考试。”池娆一本正经。

    梁丝想想也是,她这三年每次期末都过得很惊险,属于在挂科边缘走钢丝。这个时候不能耽于美色。

    “那你在看什么书?传授传授。这课本我看了一晚上,真看不下去了,恶心反胃想自鲨。”

    池娆看了看自己胳膊底下压的书,“不是课内必读,估计考试考不到吧。但是我有班长的笔记,等会儿我问他一下,应该能发给你。”

    “好啊好啊,最爱你了美女。”梁丝拼命点头,“不过你还不复习吗?课内必读看完了?”

    “下周再说。”

    “得。不该操您的心。”

    “试试读一章书,休息十分钟。比你要死要活效率高。”

    “这招在我身上不好使。我一进社交软件就出不去了哎这都快期末了,你看闲书干嘛?”

    当然是为了男人。

    祝淮书随口一句话,她吭哧吭哧找了四份相关文献,做了七页笔记,池娆瞥了眼一边密密麻麻写满字的本子。

    为了他,她付出太多了。

    不过也足够了。再努力就有点过分了。

    梁丝见她不说话,又哎哎叫了几声。

    池娆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直到对面开始怀疑网卡了。她趁她拿起手机检查网络的时机,果断挂掉视频。

    好累。池娆伸了个懒腰。

    祝淮书敲门,“吃饭了。"

    “等我,马上。”池娆低头把脚塞进拖鞋里。然后快速跑到祝淮书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把整个人重量靠在他身边,“祝教授”

    “累了?”祝淮书低头看她。

    “嗯。学了整整四个小时。”池娆举起自己沾了几道笔墨的手,比了个四,“手好酸,怎么办。”

    “怎么办?”祝淮书轻笑,重复她的话。

    池娆想说你给我吹吹吧,祝淮书牵起她的手,朝餐厅方向走。

    盯着一大一小扣在一起的手,池娆觉得,还不赖。

    “笑什么?”走到餐桌边坐下,祝淮书问。

    “祝教授,今天第一次牵手哦,跟你。”池娆笑。

    祝淮书垂眸,稍长的睫遮住眼睑,随口问:“以前跟别人牵过?”

    池娆本来想摇头,想了想又觉得这事没什么,于是点头承认。

    祝淮书敛眸,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池娆手机来了电话,起身接听,“喂,枚烨?”想起祝淮书还在身边,她回头瞄了一眼,=他好像没注意。她压低声音走去客厅一角。

    枚烨只是打电话过来解释了今天下午不能到的原因,说是实验室临时来了活,加班到这个点还没弄完。希望池娆不要介意,下次再邀她去玩。

    池娆自己也不能赴约,当然不会怪他,简单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池娆回到餐桌上。祝淮书夹菜,看也没看她一眼。她眨眨眼,继续刚才的话题。

    “祝教授,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只是拉拉小手啦。朋友之间也可以牵吧。”

    “想多了。”祝淮书淡声。

    “哦。”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意思。池娆戳米饭,聊赖地盯着桌上的几道菜。

    晚上睡觉前,池娆先去洗了澡,她推门出来,拨了拨头发。祝淮书正在床尾坐着看手机。

    “我好了,祝教授你快你在看我朋友圈?”她斜眼瞄他手机屏幕。

    “随便看看。”祝淮书起身,朝浴室走去。

    切。男人。她明明看到他保存她照片来着。池娆朝他的背影吐舌。

    “存都存了,要不把我照片设成屏保吧祝教授。”

    祝淮书顿住脚步。

    池娆:“我开玩笑的。”

    /

    祝淮书实验室内。

    “好,拜拜瑶瑶,过几天见。”

    枚烨挂断电话,直接瘫在工位上,手机顺着肚子滑落,眼睛盯着桌子上小山似的资料。

    要了命了,平时轻轻松松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活?

    不远处一摞文件似乎在自己移动,枚烨揉了揉眼睛,才注意到后面有人。

    “枚烨,祝教授喊你今晚把这些文件整理一下。”

    同事咬牙,踮起脚把文件挤到枚烨办公桌上,蹭到了订书机、插线板、胶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枚烨眼睛瞪得像铜铃,“全部?”

    “嗯嗯,祝教授交代的。顺便把那边的枪头插好。”

    “我最近是不是哪得罪祝教授了?没有啊。那他为什么想要我的命哇。”枚烨喃喃,越想越抓狂。

    同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对了,刚才祝教授电话里还说,让你明早六点半准时送早餐,麦焙可的榛子巧克力可颂,不要迟到。”

    枚烨想掀桌。

    次日。

    早晨六点二十八,枚烨准时出现在华都小区。卡着点按响门铃。

    门内的人姗姗来迟。

    枚烨顶着两只大熊猫眼,有气无力地举起手里的东西,拇指、食指红肿,一看就没少怼枪头。

    “祝教授,今天的早餐和期刊。”他虚得像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路上堵车了?”祝淮书问。

    枚烨用力瞪眼,掀起眼皮,“祝教授,我没迟到。卡着点到的,不信你看,您看时间。”

    祝淮书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枚烨扶墙,一边眼皮子打架一边脑子清醒。他这辈子没为学业通过宵,这会儿终于知道,不沾酒而是喝咖啡的熬夜,是什么滋味了。

    “祝教授,下次能不能提前一点布置任务”他本来想说,能不能不要布置昨晚那种需要脑子的任务给学渣了,想了想发现自己不敢,于是改口。

    祝淮书好像在看手机新闻资讯,退回到手机桌面主界面。

    上面笑吟吟的女孩让枚烨精神一凛。

    “哎,祝”他揉了揉眼睛,舌头打结。

    “怎么?”祝淮书抬眸。

    “祝教授,您手机屏保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吧。”枚烨心里打颤,强撑出几分笑。

    这巴掌小脸,那微翘的眼型,小巧精致的鼻唇,水滴似的下巴尖,除了池瑶瑶还能有谁。

    “哦。”祝淮书垂眸看手机,刚发现这件事似的,有点意外又有点意料之中。

    “应该是太太换的。她年纪小,总这么胡闹。”语气满是熟稔和无可奈何的宠溺。

    枚烨呆了几秒,嘴唇蠕动了几下,“祝教授,没想到,没想到您太太也喜欢她哈。”

    祝淮书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也?”

    “挺巧的,我不是说在追一个女孩嘛,就是她…"

    枚烨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忽然听祝淮书叫了声池娆,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应声。

    “祝教授”池娆睡眼惺忪,慢吞吞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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