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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老夫人打电话来,宁祯的心高高提起。她前几日离开老宅时,放了狠话,把老夫人气得不轻。
祖母接电话,表情温和,笑容和煦:“好,我都好。您也好?”
宁祯提着的心,放了一半。
“添孙是喜事,应该去的。好,我转告她。”
“不用。她小孩子不懂事,跑回来住,我们家这几日烧牛肉,她爱吃,多留她几日。不用您来接。”
“后天吧?今天好像还有事,督军叫她去趟督军府。也不知明天能否办得完。后日回去。”
“我还想亲自送她回去……”
热热闹闹讲完电话,祖母脸上始终带着笑。
一家人的心都缓缓归位。
从祖母的话里,隐约听得出,老夫人那边低头了。
挂了电话,祖母眼底笑意浓郁。
“你婆婆叫你回去。腊月十二,财政部施总长的长孙满月酒,邀请老夫人和督军夫人。
你婆婆说,施总长是督军器重的,叫你回去赴宴。还说要亲自来接你,我劝住了。”祖母笑道。
祖母还说,“我要送你回去,老夫人也不让。说我上了年纪的人,别奔波。她派个副官来接。”
二哥忍不住:“督军哪里是送车?送的是及时雨。”
又不解,“咱们也没做什么,督军突然给这么大的恩惠,他是有什么目的吗?”
众人又看向宁祯。
宁祯:“督军只是在抬举他的夫人。他要面子,故而督军夫人也需要很体面。”
又道,“他也知道我回了娘家,还夸我有骨气。”
祖母:“好了,好了。都去忙,这件事不用再说。”
不想宁家众人讨论盛氏母子的恩怨。
多说多错,隔墙有耳,别传到盛家去才好。
众人便散了。
宁祯陪着祖母吃早饭。
“你婆婆低头很快。”祖母说。
宁祯:“她心里知道她亏待了我。”
“她未必明白。但大帅去世了,她不敢和督军闹得太僵,这点她是清楚的。”祖母说。
——还是盛长裕送的汽车,起到了关键作用。
“一个人,是否自私、是否聪明都不要紧,只要你摸准了她的脉,就可以和她相处。
你婆婆的脉,就是既想要压住儿子,又怕儿子真的发火。她对‘母子情分’不怎么相信。”祖母说。
宁祯点头。
“我也想过了,抱婆母的大腿,不如去抱督军。督军愿意给我抱。”宁祯道。
祖母:“你一向聪慧,不需要我操心。你婆婆恨不能你立马回去,咱们也不能这样没脾气。我替你说好了,后日回。
既不能咱们家送,也不能真叫你婆婆来接。她会派个副官。我准备了礼物,你回去之后先赔礼道歉。”
宁祯:“好。”
彼此说妥。
吃了早饭,宁祯去督军府。
她还是开自己的旧车,新车放在门口显摆。
程柏升在督军府门口等着她,恭候多时。
“……柏升,你早上跑太快了。我家里煮了腊八粥,原本要留你吃点的。”宁祯说。
程柏升:“不用客气。长裕等着我回话。”
“我带了一点。你和督军都尝尝。每年都做腊八粥的,今年做得特别好。”宁祯道。
她手里拎了一个小小食盒。
程柏升道谢。
盛长裕在外书房。
书房里放了暖炉,开天窗通风,室内暖融融的。盛长裕没打算出门,衣着很随意,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色毛衣。
宁祯倒是微微怔了怔。
穿着毛衣的他,看上去少了很多的硬朗与强势,多了点温和。
他眉目俊朗,一双眼尤其漂亮,此刻端坐书案后看文件,上位者的威严减轻很多。
他像是从高高在上的督军,走下来,变成了一个和宁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变得亲切了。
——宁祯想到这里,立马打消念头。
不能轻瞧他。要是不小心惹恼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督军,多谢您送的汽车。”宁祯上前,把食盒放在书案一角,“早上我家里煮了腊八粥,您要尝尝吗?”
“我们吃过早饭了。”盛长裕道。
宁祯:“那我放这里,回头半上午当甜品吃。”
盛长裕不说什么。
他站起身, 取了衣架上的风氅:“去内院看看。”
他穿着黑色长裤,足下皮靴。挺括硬朗的风氅一上身,方才那点温润荡然无存。
这才是宁祯熟悉的他。
宁祯跟着他往外走。
督军府内院挺大的,一路走下来格外荒凉,处处都落灰。
宁祯记得上次程柏升让她住到内院,盛长裕说:内院一时打扫不出来。
不是拒绝她进内院,而是实话实说。
苦寒腊月,内院草木也不十分凋敝,仍有不少长青的树木葱郁,落叶每日扫地,还是随着寒风铺撒小径。
宁祯和盛长裕、程柏升三个人边走边闲聊。
主要是程柏升说。
宁祯认真记路,一直没怎么说话,还带了个小本子写写画画的。
盛长裕不怎么开口,只有程柏升说错了,他才会纠正一两句。
“……以前工匠造园子的图纸还有,回头拿给你。”盛长裕最后说。
“好。没有图纸对照,我真记不住。”宁祯说。
不知不觉,逛了一个多钟头。
程柏升关心她:“宁祯,你脚走酸了吗?”
宁祯:“没有……”
“她是个练家子。”盛长裕接话。
区区内宅逛一圈,不至于累到她,她又不是娇滴滴的深闺千金。
宁祯:“不敢说是练家子。我的确习惯了早起时练一会儿拳脚,强身健体。”
程柏升笑:“要不说你们是两口子,习惯都一样。长裕也练。”
又说,“你们对打一回,看看谁的拳脚更厉害?”
“我们耍拳给你看?”盛长裕瞥他一眼,“你当我们是猴?”
“你怕输?”程柏升激将。
“怕。”盛长裕冷漠说。
宁祯:“……”
拳脚上,身形与体力占很大一部分。除非是宁祯专门练功夫,日夜不断,才可能赢过比她高一头又一身肌肉的盛长裕。
程柏升这个激将,都没说到点子上,盛长裕看他一眼都嫌烦。
“你偷乐什么?”盛长裕又说宁祯。
宁祯:“……我笑话柏升。”
“他也不够招笑,难为你还憋着乐。”盛长裕道。
程柏升:“你不想做猴,就拿我当猴?”
宁祯忍不住笑出声。
盛长裕说她“不经逗”,语气似调侃。
气氛难得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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