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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妈妈说,盛长裕把宁祯的两个哥哥从前线调了回来,各自给了还不错的差事。老夫人:“这事我知道!”
全城都知道。
“……但在这件事之前,葛家的寿宴上,吴家的少爷言语冲突了夫人,被督军打得半死,您应该不知道这事。”管事妈妈说。
老夫人一愣:“寿宴那天?我没听说。”
“总管事打听到的,听说关起门打。吴家少爷至今还躺着下不来床。”管事妈妈说。
老夫人有点吃惊。
管事妈妈继续说:“您总说,老宅得有个人能得督军欢心。三姨太的路已经窄了,夫人的路刚刚开始。
既然她得督军器重,您多恩惠她一些,她心里感激,老宅和督军的关系不就缓和了吗?”
老夫人心思微动。
管事妈妈还说:“督军从前多讨厌宁家啊?如今呢,军需处都给宁家的少爷进了。”
又说,“到底是年轻男人,哪怕督军再刻薄,也过不了美人关。这夫人,闷声不响格外沉稳,实则能办大事。”
老夫人轻轻舒了口气:“无心插柳。我没指望宁祯能得长裕的另眼相待。”
“如今看来,她成功了。”
“长裕未必是喜欢她。他的心思,我一点也琢磨不透。当年他看着就很喜欢阿渡。”老夫人说。
管事妈妈:“……”
当年也没看出少帅有多喜欢徐芳渡,不过是日常叫人照料她的生活罢了。
年轻男孩子,馋嘴猫儿一样,如果真喜欢,怎么可能不收在屋里?
老夫人是看他对谁都寡淡,还能照料徐芳渡,以为他是中意徐芳渡。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儿子。
主仆二人说着话,宁祯已经回到了摘玉居。
想了想,宁祯换了件蓬松的洋裙。
洋裙的穿法比较复杂,因为衬裙、正裙和外面罩裙都要分开穿,两个女佣帮忙。
这件乳白色洋裙,裙摆上缝了一层又一层的手工蕾丝,比较累赘,也很适合藏枪。
曹妈见她在罩裙下藏两把短枪,眉心跳了跳:“您是去玩,还是去打劫?”
“我有心去玩,恐怕别人另有心机。有备无患。”宁祯道。
曹妈:“要不别去了?”
“葛家在老夫人和督军跟前都有面子。葛五小姐邀约,这次不去还有下次,没办法躲避。
再说,暖暖她很想去,已经答应了。现在不去,不战而退,葛五小姐往后还不知如何折腾我。”宁祯说。
人一怂,别人觉得踩她很容易,更加变本加厉。
退一步可换不来宽容。
曹妈:“您怎么惹了她?您一向不爱出门,也不出风头。”
宁祯:“……”
美色误人。
她只是和孟昕良单独说了句话。
宁祯之所以认定葛宝娴记恨上了她,不是因为宁祯了解她,而是宁祯了解姚文洛。
人与人之间,有些秉性相通,葛宝娴简直就是第二个姚文洛,宁祯可太清楚她们这种贵千金的心态了。
“……没惹她,也许是我多心。万一葛五小姐看我们家最近得了督军的恩惠,想要和我做朋友,真心实意请我呢?”宁祯对曹妈说。
曹妈:“……”
很明显,你自己都不信这种鬼话,还拿来安慰我。
曹妈十分不放心,恨不能跟着去。
但宁祯揣两把枪就出门了,轻松而随意。
宁祯这次没有自己开车,因为洋裙的裙摆硕大无朋,撑开后驾驶座都堆不下,开车不太方便。
她叫司机去接金暖。
金暖瞧见了她裙子,惊讶说:“你这么早就开屏了?督军也去吗?”
宁祯:“没,就是想漂亮些。”
金暖:“你一直很漂亮。葛宝娴在你面前,完全不够味。”
又夸,“这件裙子更漂亮,从来没见过你穿。”
宁祯:“穿它像坐牢,我没这个耐性。”
金暖:“……”
金暖没心没肺地傻快乐,宁祯和她在一起也开怀,故而两个人心情很不错去了码头。
初冬的码头,海风凛冽刺骨;海浪拍打海堤,声浪切切;远处浅棕色的沙滩,被海水推得平平整整。
夜幕下的码头,还有好几处工人在卸货。
停靠在码头的邮轮,比宁祯想象中小很多,上下约莫三层,每一层都点亮电灯,金碧辉煌。
酒香与钢琴从窗口飘荡出来,繁华旖旎,与远处搬运工的破旧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
世道再乱,也有人醉生梦死。
宁祯很快收回视线,和金暖一起往前走。
葛家的家丁在码头等候,瞧见宁祯和金暖就迎上来:“五小姐在七号包厢等您。”
有了葛宝娴的引荐帖子,宁祯和金暖很顺利上了邮轮。
甲板被硬照得光可鉴物,摆放了好些桌椅,时髦男男女女坐下喝咖啡闲聊;船舱内则有餐厅、舞厅、酒水厅和休息厅。
葛家的随从领了宁祯和金暖上二层。
二层从楼梯口开始,铺上了柔软的地毯,落足无声。
邮轮的室内,除了轻微摇晃,几乎看不出和外面普通的餐厅有什么不同。
宁祯和金暖随着人上了二楼,去葛宝娴的包厢。
满屋子人。
葛宝娴热情好客,邀请了二十几人,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时髦的小姐们出游,得有男伴接送。
宁祯和金暖进来,不少人寒暄,葛宝娴也站起身。
“夫人这裙子真漂亮。”
“蕾丝好精致。”
“好久没见过这样华丽又高雅的裙子了,是哪里定制的?”
众人七嘴八舌。
葛宝娴也看宁祯的裙子,脸上有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
宁祯和金暖坐下,葛宝娴挽住宁祯的胳膊:“夫人,您出来一下行吗?有话和您说。”
她把宁祯带到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厅。
她说上次寿宴上,她冲撞了宁祯,向她赔礼道歉。
很客气,很苍白。
宁祯不动声色:“葛小姐,您太客气了。老夫人听说您请客,叫我别怠慢了您。”
葛宝娴脸上闪过几分得意。
“我和姚文洛不一样。她想做二夫人,我却是没那么下贱。夫人,您不用忌惮我,我们可以做好朋友。”葛宝娴笑道。
宁祯:“好。”
两人虚情假意彼此吹捧几句,葛宝娴和宁祯从小休息厅出来,要回包厢。
刚走到门口,葛宝娴整理下自己的披肩,幅度有点大,手腕磕到了门,一声清脆响动。
她手上的翡翠镯子居然碎了。
她捂住手腕,厉声呼痛。
“怎么了?”
“流血了,手划破了,不知道有没有割到脉。”葛宝娴大惊失色。
宁祯瞧见了血从她指缝间流淌出来。
她也变了脸。
“快去找船医,快找人来救我,我不能动。”葛宝娴带上了哭腔。
宁祯也慌乱:“船医在哪里?”
葛宝娴看了小休息厅旁边,有个小门:“从那里上去,可以直到船医室,快去!”
宁祯:“你别动啊,我马上去!”
小门看似紧闭,实则随手就可以拉开,有幽暗楼梯上去。
宁祯站在暗处,眸色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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