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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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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昏黄的光透过纱窗照进内室。逆着光坐在软榻上的世子爷,面色有些模糊不清,一双狭长的眸子却犹如黑夜里的狼眼般咄咄逼人。

    自京城政变夏晓失踪,世子爷差不多又素了半年。

    解了腰带,夏晓的衣领处松散,露出了小片雪白的肌肤和锁骨。窗外的光映照着她半边身子,落下些阴影,更显她冰肌玉骨,容色逼人。

    生养双胞胎已一年多,身子早已恢复了婀娜。此时腰是腰,臀是臀,比之前更饱满诱人。夏晓掐着腰带,外裳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爷不该去洗漱么?前院的洗尘宴就快开了,你不快些的话,要来人催的。”

    夏晓的眼神有些冷,姿态略有些抗拒。

    周斯年扶了扶额,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脸色蓦地十分阴沉。

    不是时候,看多少眼也解不了馋。

    世子爷十分懊丧,幽幽地盯了夏晓好一会儿才木着脸出了屏风。

    隔间儿也备了水,世子爷素来爱洁,长途爬涉了许久沐浴更衣是少不了的。姜嬷嬷将周斯年惯用的洗漱用具换上,别院伺候的下人想搭把手,均被她拒绝了。她们爷除了亲近的,不准人碰他的用具。

    丫鬟们可惜,献殷勤都没处儿献。

    罗丕知道先前弄巧成拙坏了事儿,想挽回点印象,洗尘宴上一直在不停地描补。原先准备好的丽女献舞搁置不上,笼络贵客的妓子也撤了。临时找了个戏班子在后院搭了台子,紧巴巴也安排的似模似样。

    这罗丕也是个有手段的,临阵换枪,他硬是临时改了叫宾客携女眷前来。

    原以为洗尘宴不必出席,夏晓想着沐浴后简单用些饭便去睡下。可这才绞好头发,前院的丫鬟便连连来催。

    姜嬷嬷眉头直皱,连连摇头:这锦州的规矩还是差了些,哪有人家办宴不事先与客人说好安排的?这般一阵一阵的催,委实太失礼了!

    正经的官家宴会,既然邀请女眷来,罗丕自然不可能再请身份不正的。

    夏晓歪在软榻上晾头发,神情略有些犹豫。

    她没跟贵夫人打过交道,圈子里玩得哪一套她也不熟悉,有些不太想去。不过姜嬷嬷劝她去,夏晓一想也是,往后指不定要面对更大的场面,早些见识一下也好。

    便是未雨绸缪,她也得尽早熟悉了贵妇圈子的那一套才是。

    于是,点了点头应了。

    下了榻,夏晓见姜嬷嬷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套紫红的正服,吃了一惊:“这衣裳是何时准备的?”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参宴礼服,怎地在她的箱子里?不过紫红料子上绣了金线,这颜色“嬷嬷你上哪儿找的这料子?看着怪老气的”

    姜嬷嬷有些好笑:“主子您尽管放心,您肤色好看,这颜色衬你!”

    姜嬷嬷此举真是十分用心了,知道夏晓的身份尴尬,特意找了庄重又不撞正红的料子给夏晓备的礼服。她这般操持,夏晓心中感激。

    梳妆好,别院已经鸣锣敲鼓,热闹起来。

    @她随着带路的丫鬟一路往花园去,已有不少夫人在品茗叙话。

    见到夏晓过来场面静了一静,想是没料到京中贵人这幅相貌。在场的夫人来之前均被相公嘱咐过,对夏晓表现得十分热切。

    丫鬟送来戏册子,夫人们很谦让,叫夏晓来点。

    本就是为了周斯年接风洗尘,夫人们这般客气也无可厚非。夏晓没拒绝,笑了笑便接了过来。她做音乐,对古典曲艺也是颇为欣赏的。欣赏归欣赏,但也止步于京剧、江苏评弹、黄梅戏的皮毛。

    递上来的戏册子,翻了几页,不大知道唱的什么。

    坐在夏晓左侧的夫人笑了笑:“甭管点什么戏,就图个热闹!”说着,又细细说了好些戏目的梗概。

    夏晓感激地笑了笑,挑了其中一个便将戏册子递回托盘上。

    在座的具是宜城的大户人家夫人,寻常做客参宴,都会叫来戏台子助助兴。见夏晓于戏曲上颇有些不通的样子,还很惊讶:“听闻京城也颇为盛行听戏,不知都听得何种曲目?”

    夏晓没外出交际过,又哪里清楚。@姜嬷嬷的脸顿时沉了沉,凝神瞥了眼夏晓,暗怪搭话的那位夫人没有眼色。

    “我本人对戏曲所知甚少,京中听何种曲目,不是很清楚呢,”夏晓淡淡笑了下,即使说不上来态度也坦然,“夫人问我可是问错人了。"

    夏晓这般说,场面顿时又静了一静。

    有几个夫人觉得尴尬,借着饮茶避开了脸,不参与两人对话。

    开口的问夏晓的,是锦州宜城太守董文远的妻子杨氏。若锦州刺史贪污一案查证属实,孙长芝被革职,那最先替上来便是董家。

    所以此别院花园中,除了夏晓便是杨氏的身份最贵重。

    夏晓这么一来就就做大夺了她的风头,杨氏心中就窝了火。毕竟若夏晓是个正经夫人的派头,她或许能忍一时意气。可观着夏晓那松散的举止,心想上不得台面的也敢这般招摇,心中不服才故意顶了一句。

    可见夏晓表现这般落落大方,反倒自己落了个不会说话的印象,很有些悻悻然。

    帕子掩了口鼻,杨氏仓促地笑了下:“这般啊也是,京城贵圈怕是不兴听戏,就是不知都做些什么消遣?投壶?打双陆?”

    “京中夫人喜爱情棋书画,听戏的也有,不过最兴曲水流觞,斗花斗草,”姜嬷嬷实在看不过眼,插了句嘴,“京中贵人们自幼读书习字,都是爱雅之人。不仅大宴斗文,寻常小聚也是要做诗填词的。”

    不轻不重地被刺了下,杨氏这才注意到夏晓身侧站着个气势很盛的嬷嬷。

    杨氏是凭眼力猜测夏晓身份上不得台面,这时候见着一副教养刻进骨子里模样的姜嬷嬷,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

    身边伺候的下人这般气势,即便不是嫡妻,怕也是个受宠的如夫人。

    她脸上讪讪的,扶了扶鬓角:“这倒是有趣呢!我们小地方就听听戏,还没这么雅致地玩过。”

    罗丕夫人郭氏两头看看,作为东道主,连忙笑着打破僵硬。

    “那这道戏听完,我们今儿也学学时兴,”指使了丫鬟下去准备,“不知在座想玩什么?斗诗斗酒也行,左右都是熟悉的,醉了酒就在别院歇息不碍事。”

    立即有人迎合:“也是呢!这次次听戏的,也确实老套了些。”

    “哎呀呀,过斗诗斗酒我怕是不行的,”方才给夏晓示过好的夫人清脆一笑,她说话爽利,抚着嘴连连摆手道,“我这人啊,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若是一会儿诗词做不出来,可要丢人了!"

    这么一打岔,凝滞的气氛又热切了起来。

    杨氏的面子有些拉下不来,端着一杯茶默默消了声。

    夏晓也笑:“那正好,我也不擅作诗。既然玩都是图个热闹,那琴棋书画,也不拘书画诗词,其他也可以。”

    “击鼓传花,咱传到谁谁便来露一手。作诗也可,弹琴也可,都不拘!”夏晓愿意将那一茬揭过去,郭氏领情,立即起了身笑着道,“哎呀,我也只会写写字,若是不能入眼,还请各位莫笑我!”

    说着,便将场地换去了水榭。

    水榭与男客所在的凉亭就隔着一道拱桥,罗丕等人听着下人的回话,会心一笑。

    他褪下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夫人们既然要玩,那我将这个扳指当了彩头,不值当什么,权当助兴。”

    由他带头,其他人也添了彩头。

    这么一添,有人就提议了:“不若叫我等也去旁观?届时也好叫我们给评判评判,否则这彩头要怎么定?”

    “说得在理,”没了丽女献舞,一群人正愁喝酒叙话沉闷,来劲儿了,“这般隔得不远,一会儿夫人们的作品出来,叫下人送来就是。”

    罗丕瞥了眼上首的周斯年,见他没有反对,便一锤定音。

    夫人们本就是随意玩闹玩闹,输赢不要紧,被男宾那边这么一弄到显得郑重起来。在座的可都是正头夫人身份不同,自家夫君彩头都压上来。若输了,那脸上多少也有些不好看。

    侍剑侍墨有些担心,世子爷却抿着唇笑了起来。

    “侍墨,”坐下这么久,周斯年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去将我箱子里的檀香木盒取来。”

    “大人也要添彩头?”罗丕时刻注意着周斯年。

    周斯年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言。

    世子爷过转头对立在身侧的侍剑招了招手,趁他低头,低声道:“去给你夏主子递个信,就说爷将本来要送她的生辰礼添进彩头了,她自己看着办。”

    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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