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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两个字从周斯年口中吐出来,比什么都叫人震惊。“你说什么?”
萧濯瞬间瞪大了眼,一副吃惊的模样。汤匙松手碰到了碗碟发出砰地一声轻响。周斯年跪下来的突然,他皱着脸绕他幽幽转了一圈,忍不住道,“你真的要跟萧媛和离啊?玩笑的吧?”
周斯年懒得理他,冷静道:“陛下,惠德帝已废,长公主之事不会影响大局。请陛下下旨,准许臣和离。”
萧衍也没料到他会这般郑重的请求,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挥手叫四个宫女先退下,打量着周斯年的眼神多了丝玩味:“真舍得?”好歹求而不得了十多年,这人没吃到嘴里就放手,不亏得慌?
“为何舍不得?”
周斯年反问,嘴角的笑意有些冷,“臣并非强求之人。长公主心有所属,臣自来心知。当初若非昭阳皇后下懿旨赐婚,臣也不会尚主。如今不过拨乱反正,又何来舍不得之说?”
这确实是,若非周斯年这厮浑然天成的高傲秉性,跟萧媛两人也不至于僵持了这么些年,一点和缓之势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半真半假的戏谑:“萧战才倒你就要跟萧媛一刀两断,不怕旁人说你周家落进下石?”
笔直跪着的男人,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
“臣自有考量。”
萧衍这才明了他的认真,笑意收住,眉头慢慢皱起了起来。
“再等上三月如何?”
既是真心请旨,萧衍沉吟了片刻也认真道,“朕总要做出些友爱姊妹的姿态。你都与她这般处了四年,没道理三个月等不及。”
周斯年自是知晓他的盘算,不过这件事也算不得大事。他没开口前可以体谅,既已开口,他就不想再忍:“陛下也知晓臣府中情形,臣母亲为着长公主一事,都要与臣决裂了,还请陛下早日下旨。”
萧衍眼神冷了,坚持道:“三月之后,朕准你们和离。”
周斯年抬起眼帘瞥了眼上首,脸沉下来。
气氛突然僵持了。
萧濯在一旁听着,见两人冷冷对视谁也不让谁,怕两人为了这点事儿真闹起来。咽了口中的汤,
适时插了句嘴道:“那周大哥这般下决心和离是为了你那宝贝儿子?还是为了你那姓夏的小妾?”
他话一落,底下态度坚决之人身子顿时一僵,垂下了眼帘没说话。
@萧衍也愣了下,看着周斯年幽幽挑起了眼角。
萧濯见两人消停了心里翻了个白眼,多大点事儿啊,吵吵吵的,他耸了耸肩又坐回位置上继续喝汤。
“罢了,你别跪着了。”
萧衍斜挑着眼角,最后还是妥协了些:“朕答应你一个月后下旨,总行了吧!”
周斯年接受了。
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他站起身:“臣谢过陛下。”
带孩子的辛苦,不亲身经历是不会明白。
小博艺这般好养活的孩子,夏晓照顾了两个月下来还是折腾掉了一圈肉。阿大想着要不然买个奶娘照应,夏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身体虽累心里却是高兴的。
周家的人没追上来,没了紧迫感,后半段路倒是玩的很开心。
夏晓被限制在一方小天地里久了,如今对天生地养的纯粹景致多了更多欣赏之心。不得不说,没有人类开发痕迹的山川河流,是大自然最珍贵的馈赠。
一路走过,夏晓的心胸都开阔了起来。
一行人到达徽州庆阳府时,已经是阳春三月。
早春的杨柳发了新芽,不是新绿而是柔和的嫩青,瞧着十分喜人。春风拂面,迎面袭来吹得水波皱起微微荡漾。南方要比北方暖和的多,南城暖水养得各色调皮的鸟雀,啾啾吟春。
没成想从北到南,她们走走停停的,竟是走了三个多月。
夏家的祖产在举家进京之时卖了,祖屋却还留着。如今再回家乡,夏家人要生存便需要营生,夏老汉花了大价钱将祖产又买了回来。
夏晓一行人出现在门口之时,夏老汉夏老太去外头溜圈儿都不在,家中就一个中年汉子在正劈柴。
是周家派来的漠北老兵。
那汉子看到女生男相的阿大阿二,两道粗眉瞬间倒竖了起来。他嗓门大如洪钟,说话震得人耳鼓疼:“你们是什么人!”
阿大上前拱手:“我们主子乃夏家四姑娘,刚从京城回来,夏老爷子在么?”
夏家四姑娘?那不是他们世子爷的妾么?怎地跑来徽州了!
钱明不认得阿大阿二,不敢叫陌生人进门。
睨了眼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他将厚墩墩的斧子往地上一扔,粗着声儿道:“夏老爷子出去有一会儿了,约摸一刻钟就回来。你们且等等。”
没等到一刻钟,夏老汉夏老太便携手回来了。
夏老太一看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揣着双手匆匆就小跑了过来:“阿大阿二?你们怎么来了!”视线越过两人看向青皮大马车,忙不迭地又问:“这马车里头的是谁啊?谁回来了?”
夏晓一听她声儿,立即掀了车帘子:”娘,是我。”
@夏老太原来猜是夏青山,再不济是夏春跟欢欢。这一见是夏晓,顿时惊喜过望:“你怎么回来了!”这人都给了人家怎么还能跑回来?她往马车里头张望了几下,“你夫家人怎么准你出远门?”
夏晓哪好意思当众说她自己跑路。
嘻嘻笑着便含糊道:“稍后再说稍后再说,娘您也不瞧瞧,你女儿长途跋涉的都累死了,水还没喝一口呢!”
夏老汉跟上来,重重咳了两下:“堵在门口像什么样!进屋再说。”
谁知夏晓不仅自己跑回来,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两人看着小博艺,脸都黑了。
夏老汉有不好的预感:“晓儿你跟爹说实话,你别是跟定国公世子置气,偷了孩子私逃吧?”都说知子莫若父,夏老汉虽才当了夏晓几年父亲,却也看的透透的。
妾室出逃可是大罪过,夏老汉心中默求,可别真是。
夏晓心里早有了些觉悟。
不想被唠叨着回去,便添油加醋地给出了解释:“世子爷的嫡妻看我跟孩子碍眼,趁我去白马寺上香之时害我性命。爹娘,我是拼了运气才逃出来,那定国公府不能呆了,只能偷摸地跑回乡,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夏老汉确实想劝来着,这一听有人害夏晓的命,劝说的事儿瞬间就抛在脑后。
“怎么回事?!"
“你可是正正经经的纳进府的妾,过了长辈明路的,”夏老汉连忙上下打量起女儿,生怕她哪里带着伤,“那世子夫人怎么就害你性命了?”
铃铛之事,夏老太如今还心有余悸。
抓着夏晓的胳膊,她心里怦怦跳:“可是又找人下毒?”
“没有,”摇了摇头,夏晓实话实说,“她暗地里使了人推我下山崖,好在山下有紫衣紫杉在,只受了点皮外伤。”
摔下山崖可不是小事!
“那可不就不能回去!”夏老太瞪了眼皱着眉的夏老汉,都快要吓破胆了:“待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能躲得过一回两回,躲不过三回四回。要是她再使计害人,我们晓儿岂不是要填了命进去!”
夏老汉道:“这些事儿世子爷知道么?”
夏晓牵了牵嘴角,默认。
“可曾制止过?”
@夏晓没说话。
夏父夏母见状,顿时心头火气。知道还由着正头夫人害人,这般所作所为,不是不将他们晓儿的命当人命吗!
“罢了!”夏老汉重重地吸了口气,差点怒红了眼。自家女儿自己心疼,他再没有叫夏晓回去给人糟蹋的,当下便做了决定,“往后晓儿就在家呆着,爹娘若不在了就叫你哥哥养着!”
夏晓见夏老汉额头的青筋都鼓出来,是真气着了,生怕气出好歹连忙安慰起来。
费了好一番口舌,总算是叫他们消了气。
夏家祖上是地主,祖宅建的在府城来说是个阔气的了。五进的院子,又大又宽敞,里头置了很多厢房。
夏晓一行人住进来,还剩下好些空屋子。
原她还在思索挣钱的营生,谁知没几日,夏老汉便将一叠的田契交到了她的手上。
夏家的祖产早就卖了,夏晓是有所耳闻的。那现在夏老汉一拿就是一叠子田契是怎么回事儿?
夏老汉脸色有些复杂:“当初离京,世子爷添了许多银两给我跟你娘。现在博艺还小,可几年一过就大了。这些田产给了你就当还了国公府,你且攒好了,往后给博艺读书习字用。”
夏晓皱了眉,当然不会要他们的东西:“给你们了就是你们的,爹你给我做什么!”
“我跟你娘能活几年?”
夏老汉呵斥她,“你哥哥有手有脚,这些东西我是不愿给他的。你快拿着,真是的!又不是给你用,这是我给我外孙的,你较个什么劲儿!”
夏晓简直哭笑不得:“那您自己先留着,他话还不会说呢,等您外孙知道什么是田契的时候您再给他。”
夏老汉犟不过她,只能作罢。
夏晓在镇上转悠了几日,终于考虑好了营生,她预备开一家乐器店,兼修缮乐器。
庆阳府虽说只是徽州辖区内的一个府城,却是有不少的富商豪绅。夏晓转悠了这些日子,发觉镇上越是铜臭之人就越好附庸风雅,尤爱作诗弹琴。商人们走南闯北不缺乐器,可乐器修缮师傅和教习师傅却十分紧俏。
她的修缮手艺是练出来的,寻常乐器,她上手就能修。
当然若是有人愿意请她的话,她也可以授课。浸淫编曲三十年,夏晓自认乐理知识不算浅,教导初学者绰绰有余。
乐器店开门第一日,就有人上门。
此人还是个熟面孔,是那个曾在半路赠过她一瓶伤药的中年书生。
此时中年书生的身旁还站着个青年,此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身锦袍腰间束着玉带。俊眉修目,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潇洒意味。
夏晓暗道,这人不会是那个‘两个良家子’公子哥儿吧章贤见是熟人,敲了敲柜面笑:“小夫人,掌柜的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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