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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敢闹,就是料想杨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官家太太逼人杀妻娶填房,这事儿可一点儿不小。若是宣扬出去了,别说她女儿的名声,就连她相公的官途也要受牵连。夏晓昨儿表现得那般凶悍浑不吝,稍稍知道分寸的,大底是投鼠忌器还来不及。
然而,早上才出房门便被两个婆子强硬请去喝茶,夏晓也只能无话可说。
也不知这知府太太,是真蠢还是有恃无恐?
其实也不远,杨氏约莫还晓得遮掩遮掩,只在夏晓他们落脚的客栈包了个包间。
瞥了眼身前腰膀子强壮的婆子们,夏晓暗暗冲刚端着吃食走上楼梯的李嬷嬷摆了摆手,半点没挣扎地随他们去见杨氏了。
李嬷嬷脸色一冷,连忙转头出去寻周斯年。
进杨氏坐在窗边座上,冷着脸呷茶,一左一右两个强壮的婆子守着。
屋内两个,身后两个,四个婆子。
夏晓很庆幸方才自己识时务,否则准是要被借机扇耳光的。抬头迎上杨氏递来的眼神,果真与她所想差不离。
杨氏的脸颊已经不疼了,今早起来还残余一点红痕,此时用了脂粉看不太出来。脸上不疼了,心里的怒火可没消。但自打她当上知府太太,还是头一回被人扇耳光。这样大的气,杨氏是怎么也兜不住的!
“周家娘子,你好大的胆!”
杨氏还未动,她身旁的婆子拧着脸厉声喝道。
夏晓才不理她。见势不对根本不跟她们周旋,张嘴就站在门边就大声嚷,反正她是泼妇她怕谁:“这位夫人,就算你来找我也是不行的啊。你说再多,我家相公也是不会娶你家女儿的。“
果然,包厢里主仆顿时脸色齐变。
一个强壮的婆子眼疾手快,扑过来就要捂夏晓的嘴。夏晓身子灵敏地一窜,躲了过去。几个婆子见状,立马都扑过来抓人。
夏晓:“你们知府家的姑娘很难嫁人么?旁人家不愿娶,你还强塞?”
杨氏气急,这女人委实嘴毒!
不过一个商贾,若不是女儿欢喜,她看都不看一眼。
“给我掌嘴!”杨氏也是有备而来,知晓夏晓是个棒槌,她嘴都懒得动。
夏晓见势不妙一脚踹倒了包厢屏风,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巨响刚一落,二楼走道尽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着似乎有好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还伴着不同人惊呼。店家急冲冲推门而入,进门还没看里头剑拔弩张,张口便嚷:“出了何事?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外头听见动静的人,也围在了门口。
“快来评评理啊!”
见抓她的几个婆子吓愣住了,夏晓趁机跑到门口,凄惨地揪着脸:“知府太太她,见我家相公丰神俊朗,想把她女儿嫁与我相公。竟一早带着四个嬷嬷来与我相逼,叫我选是药死还是休弃”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杨氏捂着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抖着手,她指着一脸悲苦向众人诉说的夏晓大怒:“给本夫人抓住她!我倒是要看看,偌大幽州城,是谁给你这个胆子信口雌黄!!”
四个婆子忙回神应是,撸了袖就要过来。
夏晓没料到杨氏也是个狠的,这么多人在也敢动手。几个婆子迅速围过来,她左右看了没地儿可窜,慢慢被堵了在门角出不去。
啧!要挨打了!
果然下一刻,其中一个婆子便扬起巴掌就要扇她。
夏晓眼一闭,心想可怜她这身细皮嫩肉,这下脸怕是要肿半天了。谁知等了许久,巴掌都没落下来。
四下里,莫名静了下来。
然后,她就听熟悉的男声冷冰冰道:“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欺辱平头百姓,知府太太真是好大的威风!”
李嬷嬷趁机挤进来,将夏晓护在了身后。侍剑侍墨抱着剑走进来,两人那身高马大气势冰冷的模样,立即就吓退了一帮人。
夏晓心一松,乖乖地躲在几人身后。
周斯年非常生气,十分生气!小地方的人竟是如此浅薄。
世子爷原也与夏晓所想一致,好歹是知府官眷,即便心中不齿面上也是要重官声名声的。自己口出恶言遭了罪,夏晓就是举止过了些,也合该她们自认倒霉,夹好了尾巴做人。
却没曾想到,这杨氏会如此猖狂,怕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没人治得了他们!
“赵夫人,”清雅的男人满脸冰冷,说出来的话尤为讥讽,“昨日周某已然告知过。周某家中已有娇妻,谢绝夫人好意,夫人不是早已知晓?夫人今日此举何意?领了这一帮子人来找内子,这是逼迫?”
世子爷开口不疾不徐,自有一番气度令人信服。
他这话一说,更是坐实了杨氏逼婚的名头。
杨氏怒急,经过昨日一遭,她早已下决心,任女儿哭断了肠,也是不会叫她家明珠屈尊降贵。这样子没规矩的商户人家,根本不配她们提携。
“一派胡言!”
杨氏站起身,直将方几上的杯盏碰的砸落在地,“我赵府千金金尊玉贵,哪里会看得上你!”
可任她怎么叫嚣,外头看客也是不信的。看看人家小夫妻两都这般诚恳作态,且那公子一看就人中龙凤,心想知府姑娘果真是不要脸!
门口人越积越多,大家具是不敢明言,只低声交头接耳。
那嗡嗡的场面,指摘得杨氏怒火攻心,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说也说不出,动手怕是不会占便宜。杨氏也不愿在继续纠缠,捂着胸口厉喝一声‘走’,便领着四个粗壮的婆子迅速离去。@只是人走了,闲话却留下了。
流言传得太快,也不知是幽州城太小还是怎地,不过半日的功夫,客栈里的这出戏码就传遍了城内。经了不少人口传说,故事自是变了个样,那话是越说越恶毒。
外人直说,知府家姑娘跋扈,看中旁人相公。知府太太狠毒,为全女儿心思,亲自领人去灌了那公子的娘子毒酒。谁知那公子与娘子恩爱情深,急急赶回得知真相,更是死活不从。如今那公子娘子中毒颇深,也不知救的回救不回。
众人听得唏嘘,一时又是感慨夫妻情深,又是暗恨官家太太狠毒。
当日听闻流言的赵知府差点没气死。憋不住火,在衙署就砸了好几套心爱的白玉茶具,回了府邸,更是指着杨氏就一阵怒骂。
这无知蠢妇!他升迁在即,路子都打点好了就指着这两年的功绩上位。这等为官不仁的话一传出,他那高升之路就要砸她们手上!
杨氏却不以为然,幽州城都被他赵家管制的犹如铁桶一般,谁胆敢把话往外递?更何况,京城那位大人还指着他们这头的私盐路子搂银子。断了他们就等同扔了钱袋子,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赵知府指着她,狠狠一巴掌就扇下去:“闭嘴!谁准你挂在嘴边!”
教训了杨氏,他想想还是不行。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领了城内最好的大夫,亲自去周斯年几人落脚的客栈。
当众之下替杨氏道了歉,他姿态放得低,一副又愧又悔的模样:“都是本官教导不严,老妻一片爱女之心这方才行事有欠稳妥,请二位见谅。”
说着,他示意大夫赶紧去给看诊:“贵妇夫人病情如何了?这位是城内春晖堂的大夫,妙手回春,
定能救回贵府夫人。”
只是夏晓还在睡,李嬷嬷站在门口拦住,不叫他们进门。
赵知府有些恼,但百姓都在看着,他也不好强求。
@忙又递给周斯年一个请帖,说是三日后,赵家府邸要办一场南北商船的宴会。听闻周公子也行商,若是得空的话请不必客气,准时来。
赵芳的眼神意有所指,世子爷眸子一闪,伸手接了。
周斯年翻开帖子看了眼,淡淡一笑,“内子已然好转,还请赵大人放下心。”
合上请帖,转头递到侍墨手中,他态度明显又缓和许多:“赵大人的好意,周某心领了。届时商会,某定会准时赴宴。”
赵知府见他知趣,和善地笑了笑,拱手便告辞:“既然如此,那本官便告辞了。”
周斯年点头,示意他请。
含笑地出了客栈,上了马车赵芳的脸便拉了下来。
陪同他过来的师爷不解,是不是勋贵身份还不清楚呢,有必要这么小心?他很有些不忿:“大人,
就这么便宜那小子?南北商会里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叫那小子随便巴上一个就不得了啊!"
赵芳冷冷瞪过去一眼,师爷闭嘴了。
周斯年负手立在厢房的窗边,幽沉的眸子静静看着下面,直到地下那马车渐渐走远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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