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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缸里的水很快就满了,泛红的水微微晃动,宛如一缸稀释过的鲜血。过了一会儿,水的颜色慢慢浅了,恢复清澈。
若非地上的水渍没有消失,云叙白几乎以为倒水只是他的臆想。
镇子里的水果然有问题。
镇民们经年累月地喝这种水,逐渐鬼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真鬼,还好云叙白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没有喝旅馆里的水,只吃水果解渴,受到的影响会小很多。
不能再耽误下去,必须赶在全镇沦陷前推演出合理的结局,离开小镇。
水的异变和活人祭祀、炼血聚气脱不了关系,云叙白眸色渐深,直接移步去书房。
路过客厅时,云叙白听到一阵喧闹声,往里一看,只见那四个一直躲在旅馆的玩家站在客厅里,对娇淮虎视眈眈。
云叙白扬了扬眉,躲在门外暗中观察。
“镇长,旅馆这两日一直有人离奇死亡,我们怀疑旅馆里闹鬼,担心得寝食不安。”陆棋皱着眉,用担忧的语气问:“今天有其他住客来找过你吧,他们一直没回旅馆,我们很担心,你能把和他们的对话复述一遍吗?”
这两天死的人太多,这四人意识到躲在旅馆里也不一定能活过七天,不得已开始寻找线索。
而最便捷的办法,就是跟在别的玩家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普通玩家,他们这招还挺有用,可惜他们碰上的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
娇淮对他们和蔼可亲地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镇上闹鬼是常态,我们在此地久居,已经磨炼出了一套生存之道。有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做,做完你们就能悟出在小镇里的生存之道了。”
娇淮说完,又强调道: “我跟你们的朋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陆棋心道果然有门,表情越发诚恳:“是什么事呢?”
娇淮沉吟片刻:“你真的想知道?”
四人忙不迭地点头。
娇淮用严肃的口吻问道:“你们保证能专心、耐心、没有怨言地去做那件事吗?”
陆棋信誓旦旦:“我们保证可以做到!”
“小伙子态度不错。”娇淮眼神赞赏,清了清嗓子,往外喊了一声:“来个人,带几位客人去厨房帮忙做酸菜!”
四个玩家被这一声镇在原地,四脸懵逼。
陆棋温和的笑脸裂开一道缝,不太确定地问:“做……做酸菜?”
“做不了?你们的朋友二话不说就去做了,很快就悟出了道。”娇淮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为难他们似的:“罢了罢了,你们既然没有诚心,就走吧。”
玩家们一听反而急了,连忙表示:“我们去,这就去!”
几个玩家跟着佣人去厨房,一路上七嘴八舌地讨论:
“镇长是重要的npc,他让我们去做酸菜一定是有理由的!”
“有道理!”
“做酸菜到底和生存之道有什么联系呢?啊,这线索难度太高了。”
“云叙白他们都能悟出来,我们也一定可以,不要想的太复杂。”
“他们知道线索却不跟我们共享,可恶!”
云叙白从遮蔽物后面走出来,看着他们单纯的背影,一阵唏嘘。
原本以为他们至少是个白银段位,没想到是几个青铜,还是脸皮很厚的青铜。
云叙白摇了摇头,朝娇淮招手:“镇长,走了。”
“我把那几个蠢玩家忽悠去做酸菜了。”娇淮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地说:“我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我看到了。”云叙白一笑:“你这是在培养他们的独立思考精神,也算是委婉地告诉他们恐怖副本的生存之道。”
两人去到书房时,田惮和尘函已经无聊到在下棋了。
镇长没有一刻松懈,双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试图解开绳索。
田惮放下棋子,站了起来:“你们回来了,查得怎么样?”
云叙白道:“故事主线查得差不多了,镇上的水有问题,你们不要再喝。”
他们现在还没有出现鬼化的症状,证明短期喝水不会有事,但连续喝到第七天就不一定了。
尘函瞥了一眼茶杯,紧张道:“水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云叙白轻敲桌面:“说来话长,这和镇长这几年的作为有关。”
几道探究的目光同时落在镇长身上。
同一张脸,因为内里的灵魂不同,气质也迥然不同,镇长顶着娇淮的脸,褪下伪装后,眼神竟比本尊更阴郁。
云叙白拖了张椅子坐在镇上面前,长腿交叠,慢条斯理地说:“几年前你夫人病逝,你悲痛欲绝,决意要让她起死回生,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改全镇风水,炼血聚气上。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镇长没料到他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瞳孔轻颤,泄露了内心的惊愕。
“镇长的秘密就是用尽手段复活亡妻。”田惮点点头:“仔细想想,其实npc一直在隐秘地透露这条暗线。”
尘函面露惊讶:“没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镇长才是幕后黑手!”
冷意在浅色眼眸中蔓延,镇长故作狠厉地扫了他们一眼。
“幕后黑手镇长大人先是买通道士说镇上闹鬼,利用镇民的自私坑害李寡妇母女,让灵脉沾了血,晚上画皮鬼剥了李寡妇的皮,那张皮用去哪儿了?”云叙白轻笑一声,工笔描绘似的眼眸微微眯起:“我猜……是用在尊夫人身上了吧?”
镇长眼睛大睁,那复杂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尘函也有些茫然,悄声道:“叙哥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玩家。”田惮早就看清了这个事实,云叙白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很多工作,早就复原了通灵小镇故事的全貌,一些细节的问题,结合其他线索就能推敲出来。
娇淮“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别破坏云叙白步步紧逼的气氛。
屋内再次寂静,云叙白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同情又遗憾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镇长,像看一个行差踏错的毛孩子。
镇长感觉被冒犯了,怒意更甚。
云叙白迎着他的怒意,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炼血聚气的方法是画皮鬼告诉你的吧?她一定给了你很美好的承诺,才让你心甘情愿献祭整个镇子。”
镇长眼神闪烁,有些逃避。
“你被这美好的承诺和自私自利的爱蒙蔽了眼睛,却不知妻子的亡灵被禁锢在阴暗处,日日承受不能投胎转世的煎熬。”云叙白扯下他嘴里的手帕丢到一旁,字字诛心:“你只是为了满足私欲,那不是爱。”
镇长可以说话了,却觉得喉咙干涩,他死死盯着云叙白,声音沙哑得可怕:“你没有资格评判我的感情……”
他话音一转,试探地问:“你见到她了?”
云叙白说:“她很痛苦,哀求我帮她解脱。”
“你说谎!”镇长眼角通红,歇斯底里地说:“我千方百计想让她重返人间,与我长相厮守,她怎么会痛苦?”
“小楼里,一股强大的鬼气压制得她透不过气,她的魂体虚弱得一拍就散。”
云叙白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听说尊夫人生前乐善好施,镇民对她交口称赞,这样一个人,眼睁睁看着爱人为了自己变成了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怎么可能不痛苦?”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绵里藏针,诛心不见血。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镇长像一只不慎露出肚皮的刺猬,无措地侧过头,掩饰眼中的痛楚。
云叙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且,你看不见她我却看得见,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是画皮动了手脚。”镇长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沉声道:“是我引狼入室了。”
“你现在换了具身体,我可以帮你浑水摸鱼见你妻子一面。”修长的眼尾收成一线,云叙白笑得和煦:“但你必须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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