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卫江南就是故意的。

    是个人都知道，小卫哥哥不惯毛病。

    我都还没报到，你们就给我来下马威，咋的，真当小卫哥没脾气啊？

    要不，介绍几位朋友给你认识一下？

    那个谁，罗宝才罗政委，陈桂荣陈书记，李友谊李处长，万重山万主任，南爱华南爱军两位老总，出来走几步。

    哦，监狱里蹲着呢？

    还有的在十八层地狱被牛头马面用油锅炸着？

    那没事了，你们继续！

    隔段时间，给你们送几个同伴过去哈，哥几个好好亲近亲近。

    到底是头一回见面，纵算杨元堂满腹怒火，也不便发作，只能强自忍耐，阴沉着脸吩咐莫小米：“让他们上菜。”

    很快，酒菜流水般送了上来。

    公允地说，如果按照普通人请客的标准，这顿接风宴算得上丰盛。

    都是硬菜。

    酸汤牛肉，辣子鸡丁，卤猪蹄，重油重辣，和静江口味有得一拼，卫江南看着就有食欲。

    但搁在官面上，就比较寒酸了。

    连一个海鲜都没有，这是接待实权副厅级顶头上司该有的席面吗？

    不算酒水，这一桌子菜，绝对不会超过一千块钱。

    酒倒是好酒，正宗国酒，莫小米提前带过来的。

    但这是在青山，你上其他酒，那也不像话啊。

    国酒再紧俏再难买，还能少得了省政府督查室几瓶？

    杨元堂故意在这种地方安排一个如此档次的接风宴，就是摆明了告诉卫江南，请你“入乡随俗”。

    到了青山，就必须照我们青山的规矩办事。

    我们让你吃什么，你就只能吃什么。

    想吃别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要看你如何表现了。

    你表现得让我们满意，那一切好说。

    表现得不满意，嘿嘿，你卫主任的政令能否出得了督查室，那可没人敢给你保证。

    因为各怀心思，所以这顿接风宴的气氛，只能说是过得去，周舟，莫小米不断地提起话头，说一些段子，免得冷场。

    他俩是综合处的处长副处长，本来就是天然的气氛组。

    气氛上不去，宴席的时间自然就不会持续得太长。

    大约一个小时不到，卫江南便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明天咱们单位见。”

    “以后在工作上，还要请大家多多配合，我在这里先感谢各位同志了。”

    说着，抱拳打了个拱手。

    众人跟着起身，客气了几句，接风宴到此结束。

    依旧还是机关事务管理处的小陈和司机开车送卫江南和连城玉回酒店。

    杨元堂他们也没谁提出来要送卫江南“回家”，就是在饭店门口握了手，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酒店，卫江南洗漱了一下，连衣服都没换，就在客厅坐等。

    片刻之后，电话响起。

    “江南主任……”

    电话那边，传来史仁泽的声音。

    “你好，仁泽主任。我现在在酒店呢……”

    “接风宴这就结束了？”

    史仁泽有点诧异。

    这算不算是“有史以来”最草草了事的接风宴？

    卫江南哈哈一笑，说道：“杨元堂请我吃了一顿地道风味的林阳宴席，口味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今天开会拖堂，他们来得晚了点，我和连城等了他们二十来分钟。”

    史仁泽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冷哼一声，说道：“杨元堂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啊……”

    这话听着就有点意思了。

    不过史仁泽也没有在电话里多说：“请江南主任稍候，我就快到了。”

    “好的，仁泽主任。我不急。”

    大约十几分钟后，史仁泽来到卫江南的房间，卫江南和连城玉早已在等着他了。

    史仁泽是一个人过来的，自己开车，连司机都没带。

    “你好你好，连处，久闻大名啊。”

    卫江南和史仁泽见礼之后，史仁泽又很热情地和连城玉握手。

    目前整个青山省，对卫江南的“内幕”最熟悉的人，除了张庆文，那就是史仁泽。另外还有一个胡玉海，督查室三处处长，高妍的老同学。

    刚才在接风宴上，胡玉海表现得相当好，丝毫都没露出“异样”，仿佛和大家一样，都是头一回和卫江南见面，握手寒暄，鞠躬为礼，神情恭谨中透出一丝冷淡。

    显然，胡玉海也很清楚，这个时候，张庆文为什么会专程将卫江南调过来，并且直接安排在督查室。

    他胡玉海就应该成为卫江南的“暗子”，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就过了明路。

    在卫江南回到酒店之后，胡玉海给他打过电话，卫江南告诉他，已经约了史仁泽，胡玉海便心知肚明，没有多说什么。

    他现在是卫江南的直接下属，将来有的是机会单独向卫江南汇报，倒也不急在一时。

    史仁泽也知道，连城玉是卫江南指名道姓，要一起调过来的。

    可见此人在卫江南心目中的分量。

    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

    卫江南坐长沙发。

    他级别最高，这是体制内的规矩。

    “仁泽主任，看来车秘书长工作作风很硬朗啊……”

    连城玉率先开口。

    一个合格的下属，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这番话，卫江南是不方便直接说的。他自重身份，也不好向史仁泽“告状”，自然只能由连城玉来说了。

    史仁泽便很专注地望着他：“连处这话是说……”

    连城玉便将今天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督查室如此怠慢新任的常务副主任，后边没有人指示，说破大天去也没人信。

    史仁泽脸色也变得有几分愤怒，冷哼道：“老车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啊，自以为攀上了高枝，都有点忘乎所以了。”

    也就在卫江南面前，他能这么说话。

    卫江南摆明是张庆文最信任也最倚重的人，他是张庆文的大秘，大家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利益捆绑在一起，所以说话也就无须任何顾忌。

    “仁泽主任，这话听着有点意思啊……”

    卫江南双眉轻轻一扬，含笑说道。

    在省政府秘书长眼里都算是“高枝”，可见来头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