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卫江南才和唐明亮，唐嘉一起来到城关派出所。

    唐明亮是大约九点钟左右赶到火锅店的。

    这中间，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就是从“出事”到现在，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在这个过程中，卫江南没有接到任何县领导打过来的电话，连县府办主任周元礼的电话都没有接到。

    县府办四位副主任，也唯独唐明亮一个人赶了过来。

    自然是唐嘉给他打的电话。

    但他能够过来，卫江南就认可他。

    这等于也是明确表明态度了，从今往后，唐主任就跟着卫县长走啦。

    如果卫江南在大义站不稳脚跟，被人赶走，唐明亮也得认！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卫江南可不相信，于成山能够“保守秘密”。

    一县之长，在距离县政府大院不足八百米的火锅店，差点被人打了，这是何等大事？

    于成山区区一个城关派出所副所长，小肩膀能扛下这么大的事儿？

    他必定第一时间给派出所长汇报，所长也必定会立即向公安局长陈桂荣汇报，陈桂荣更是会立即向吴东杰汇报！

    吴东杰知道了这事，那就等于杨真真也知道了。

    今天上午在县长办公室，唐明亮虽然没有明说，但吴东杰和杨真真的真实关系，卫江南完全可以猜得到。

    至于其他县委领导，肯定也有自己获取重大消息的途径。

    在大义这种地方，消息不畅通，怎么生存下去？

    也就是说，他们都知道这个情况，却都选择“不知道”。不但没人来现场，甚至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在其他县领导心里，卫江南远远不如南氏兄弟那么“恐怖”。

    得罪卫江南无所谓，却万万不能得罪南爱华南爱军。

    反正你这个县长就是个挂名的，比洪丽君和林安成都差得老远。洪丽君好歹有个市长韩大伟撑腰，本身也是石城人。林安成的家族更是大义的“望族”，有一大帮子自己人帮他办事。并且林安成在大义当了多年的常务副县长。

    现在洪丽君和林安成都在大牢里蹲着，就问你卫江南有什么可怕的？

    来到城关派出所，情况就更加出人意料了。

    居然，连所长和教导员都不曾露面，依旧只有于成山在“主持大局”。

    好吧，大家都是聪明人啊，谁都不愿意冒险。

    毕竟爬到城关所所长和教导员这样的位置，也挺不容易的。

    “县长！”

    见到卫江南，本来正坐在大办公室喝茶的于成山急忙站起身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给卫江南敬礼。

    卫江南点点头，问道：“于所，那几个人呢？在审着的吧？”

    “在审在审，我都安排了人……”

    于成山嘴里这么说，眼神却不敢和卫江南对视。

    卫江南笑了笑，说道：“这大晚上的，所里人手够吗？按照规定，审讯犯罪嫌疑人，需要两个正式民警一起进行。”

    南招财那一伙，有六个。

    按照这个规定，必须得有十二位正式民警参与审讯。

    当然，基层派出所，不可能那么严格的照规矩办事，能有一位正式民警带一个辅警审问，就已经算是很讲究的了。

    有时候直接就是辅警上阵，最后正式民警露个脸，问几句话，在讯问笔录上签个名，就算是完成了这个流程。

    于成山憋了一下才答道：“报告县长，今天晚上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正式民警值班，所以只能一个个的审……”

    唐明亮忍不住插口说道：“于所，张所呢？还有你们杨教，怎么都不见人？”

    “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位都不露个面吗？”

    所谓张所和杨教，不问可知，肯定就是城关所的一二把手。

    这个城关派出所也太牛逼了吧？

    于成山就很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已经电话向两位领导汇报过了……”

    他们自己躲着不露面，我有什么办法？

    此时此刻，于所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怎么这种破事，刚好就被自己遇上了呢？

    我老于的点儿，真就这么背！

    卫江南摆了摆手，止住了唐明亮。他曾经在基层一干就是二十年，深深理解基层办事人员的难处。这位于所说好听点是个领导，在县里大人物眼里，其实和大头兵毫无区别，属于那种随时都可以撸掉的。

    为难他没什么意义。

    “这样吧，于所，我们还是照规矩来。既然我是当事人，也应该在所里做份笔录。还有小唐，他是见证人，同样给他做份笔录吧。”

    于成山急忙说道：“这个，县长，这就没必要了吧？那个，我们会搞清楚的，到时候再向县长汇报……”

    你让他给县长做笔录，他的手能控制得住不打哆嗦吗？

    卫江南正色说道：“还是照规矩来。我曾经也当过公安局长和政法委书记，我们公安人员办案，最好是依法办事。”

    “呃，那好吧，请县长先坐，我这就安排……”

    于成山被逼无奈，只好答应。

    这边正准备做笔录呢，只听得一声极其刺耳的“咯吱”声在门外响起，显然是有人直接将车子开进了派出所，还来了个急刹车。

    这大半夜的，谁这么狂？

    卫江南等人都闻声走出大办公室。

    只见一台高大威猛的最新款大切洛基豪华版吉普车出现在众人眼中。

    “哐当”!

    车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光头男子，东倒西歪地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又跳下来三个凶神恶煞般的年轻男子，簇拥在光头身边。

    虽然隔着老远，一股刺鼻的酒味也扑面而来。

    显然这几人都喝了不少酒。

    不过光头男子应该是喝得最多的，因为他走路都走不稳了。

    但偏偏，他就是司机！

    唐明亮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在卫江南耳边说道：“县长，这就是南爱军……”

    南爱军，南氏兄弟的老二，团伙实际的话事人。

    不要问为什么是弟弟话事，问就是他老婆是花山县沙坪镇的，和吴东杰的老家是同一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