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特来禅宗拜访老者，便是奔着刨根问底去的。

    危月站起身来后退一步，对老和尚俯首连拜三次。

    “凌之修行至今问心无愧，只求大师指明方向。”

    慧空大师受了他三拜，沉默许久递过一物。

    “此乃回魂石，剑尊可去幽冥界的枉死城，届时所有疑虑可迎刃而解。”

    他接过石头再对老者一抱拳，化作剑光离开了此间。

    少顷老人身形微一晃动，而后一阵金光爆开散尽，地上只留下颗流光溢彩的舍利。

    禅宗大群长老弟子飞快赶到门外，有小沙弥没忍住呜咽出声。

    “太上师祖坐化了……”

    住持上前收起舍利眉目哀恸：“阿弥陀佛，师祖总归也等到了那人，这是他老人家自己的选择，想必走前也是无憾的。”

    禅宗上下都在为法事忙碌，危月已经来到了冥界。

    生魂远远感应到对方威压，即便神智懵懂却也知趋吉避祸，纷纷和他拉开距离。

    男人途经三生石和奈何桥，脚不沾尘避开路上大片的彼岸花，进入枉死城便祭出回魂石。

    随后将神魂和灵力渡入里边，稍倾便有微弱光点，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剑修眉心微皱进入识海，发现这些光点的因果线，都和自身有着凌乱的交缠。

    少顷熟悉画面出现在脑中，那是他一千年前，所遇的合欢宗女修。

    对方被他废除根骨后，便历经波折邂逅各大宗门天骄。

    他当初还有些疑惑，为何那些仙门的个个良才，会在那几年相继传出噩耗。

    甚至魔界之后传来动荡，死了不少魔族和魔修，他只以为是那些修士，命中有此劫数，修罗殿也是正常的权柄更迭……

    那女修后面的经历和言行，也让他逐渐看清对方为人。

    是他刚愎自负种下恶因……

    是他乱了对方命线，让她受尽一世磨难……

    危月心神大乱退出神识，这才明白天道因何阻他飞升……

    这么多性命因果缠身，若非他此前铲除不少邪佞，没被天雷当场劈的神魂俱灭，都是天道手下留情。

    既然做错了事，那必然要全力补救。

    剑修收回石头，看着里边那些孱弱神魂。

    他需要很多灵石，还有各类养魂至宝，这些因他枉死的一条条性命，必须要撑到自己补救那天！

    危月将回魂石放入识海养护，又在神州大陆辗转完，所有被他找到斩获的机缘，尽数收入囊中滋养石头。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找到隐世多年的天机门。

    彼时悠哉避世的沈君辞，原本不想管这事，擅自回溯命线篡改因果，对此方天地是场浩然动荡。

    危月却神情沉重异常坚定，递出大堆灵精恳求他。

    “沈道友放心，一切变故因果自有晏某承担。”

    紫眸青年一声嗤笑。

    “你孤身一人拿什么承担？又当天机门为何避世？擅改天命多少条人命都不够填！”

    沈君辞声色俱厉字字珠玑，而后抿口茶水语气微嘲。

    “区区一份灵精，届时命线都已回溯，这谢礼还要等个多少年？晏道友实在打得一手好算盘。”

    男人被堵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艰涩解释。

    “……晏某并非此意。”

    沈君辞早年也和剑宗打过不少交道，且自幼修习瞳术能辨人心。

    他决定最后给对方一个机会。

    “道友若无良策，沈某只能送客了。”

    危月疯狂转动大脑竭力思索，天道并未将他彻底清算，反倒指引自己找到回魂石。

    他能最终出现在此，冥冥之中必有关联，这决定所衍生的变故，该不仅是挽回那些性命，一定还有更加深远的含义……

    男人眉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青年饶有兴致缓缓抿茶。

    “晏某无法解释更多，沈道友可问天三卦。”

    紫眸青年稍一沉吟，看来其中内情牵涉天机，若是天道能给他提点，自己只要不道破，便也不用受到反噬。

    危月想让他看的是此前，然而沈君辞向来走一步算十步，他祭出阵盘掐算此后变故。

    片刻面色惊疑指尖微颤，骤然吐出一口精血。

    好家伙，这剑修真是野心不小！

    若万般变故中，果真能抓住那一线生机，修仙界便能更加昌盛数万年！

    沈君辞擦去嘴角血迹，温润尔雅含笑道。

    “晏道友既有如此觉悟，沈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虽不知他为何态度骤然转变，但能松口也是大幸之事。

    两人计划达成一致，沈君辞就筹备各种用具和资源，他们在二人初遇那山洞，层层向外布下禁术回溯阵。

    担心剑修储备撑不到那时，黑发紫眸的青年还垫了不少进去。

    反正若是成功了，全都能回他腰包，还能蹭到大笔功德助他飞升，沈君辞的算盘打的很清楚。

    赌一把，自己加上这剑修，所有能量几乎能抵半个神州大陆。

    哪怕最终结果五五开，最糟也就灵力倒退一千年，剑修肯定神魂俱灭没得跑，不过届时自己苟一苟，还是有飞升的机会。

    但若是赌赢了，那么多条人命都能救回来，修仙界也会焕发新的生机。

    且这剑修虽会九死一生，但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嘛，不是必死之局都能扭转，天道还是很公平的。

    危月最后踏入阵法前，沈君辞拍拍他肩膀。

    “晏道友可一定要撑住啊，沈某半数身家都砸进去了，愿你此行顺遂。”

    “多谢沈道友高义，晏某定当全力以赴。”

    危月对他一拱手，神情坚毅踏入蕴含巨大能量的阵法中。

    他随着阵灵指引，在浮生三千界中一遍遍搜寻，最终找到那缕快要熄灭的魂火。

    这才跨越世界壁垒和时空，从粪坑中捞起那个小女婴，而后抽取灵力裹覆着，却因此间世界与他排斥甚重，就连术法也无法轻易使用。

    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婴童紧抱在怀里，因为灵力的流失，神魂也逐渐变得透明。

    之后每年掐着她的劫数，一次次穿行到这个世界。

    然而他每次都要耗费极大代价和心神，阵法维系的结界也越加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