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玉沉默给她活络完双膝，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

    “小娘……您爱家主吗？”

    杜念芸神情微怔，搭在薄毯的手指蜷缩了下。

    “我这副身子，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幸……爱或不爱，也无甚重要了。”

    剑修眼眶有些红，抬头直直看进她眼底。

    “重要，至少对我而言很重要……告诉寒玉好吗，娘亲……”

    温婉女子豁然瞪大了眼，四处张望没看到周围下人，这才捂着心口长吁口气。

    “日后这个称呼，你千万别再叫出来，不然犯了主母大忌，咱俩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话落又迎着她执拗的眼神，杜念芸微微叹了口气。

    “在你之前，娘亲只爱自己，怀了你之后，世间再没什么比我儿更重要。”

    秋寒玉唇瓣微颤飞快低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扶着女子膝盖声音平稳。

    “寒玉好累，幼时就对害您不良于行暗自愧疚，长大又要背负您的衣食性命……那些险境原是撑不下来的，但因您还活着，女儿不敢心生怨怼，也不敢轻易赴死。”

    杜念芸面对女儿首次坦露心扉，心痛的难以言喻，女子捧起秋寒玉的脸，忍不住颤声哽咽。

    “这是娘亲自己的选择，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呢，我儿本该是九霄翱翔的凤，是为娘的身子不争气，没能给你更好的出生……”

    秋寒玉握着她的双手放在膝上，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女儿说这些，不是想让您愧疚，只是报恩的方式有许多，娘亲能否再等等……等我日后足够强大，再想办法治好您的身子，偿还过秋家的恩情……”

    杜念芸偏头拭泪，唇瓣微颤扯出一抹笑意。

    “届时我们寒玉想去哪，娘亲便也跟着去哪……多久都愿意等。”

    秋寒玉眸光微动，仰头定定看她。

    “一言为定。”

    温婉女子坚定点头，轻声重复。

    “一言为定。”

    ……

    林宿音和宁柔云到地方后，直接将妖族剩下破邪镜全都打包，两条疾风狼载着二人回程。

    宁柔云隔三差五打点野味，给惊蛰和大寒投喂，两个家伙吃的哈喇子直流，扬言以后她们再下山，请务必叫上自己。

    等到师姐妹两人都回到宗门后，宁柔云先去通知大伙，日后合欢宗弟子出行，可以召唤二十四节气疾风狼。

    除了霜降叫不动，其余的可以挨个试，根据路程回馈灵石，厨艺好的就多喂点美食！

    大伙惊喜不已轰然应诺，身上拮据的就去苦练厨艺，有意出行的瞬间往山下涌去……

    宁柔云又去了药堂，察看白婉的恢复情况，对方已然能下地了。

    她给那姑娘说完前因后果，白婉凄楚一笑有些自嘲。

    “原以为嫁了人便可安稳度日，如今才明白靠人终归不如靠己，多谢几位师姐为我辛苦奔波，日后我再不心存侥幸，定当磨砺道心勤勉修行。”

    白婉话落又看着宁柔云，神情有些犹豫。

    “我那侍女……”

    “她把你放山脚下就离开了，周家现在树倒猢狲散，你若有心便早日恢复，自去把她找回来。”

    “多谢宁师姐。”

    ……

    林宿音和师尊汇报完此行收获，又言自己心有所悟，应该突破在即了。

    姬不负执笔的手微顿，掀起狐狸眼笑眯眯的看她。

    “本以为你那徒弟洗髓脱凡已是惊喜，未料阿音如此争气，那便去安心突破吧。”

    林宿音闻言大喜凑了过去，声音都有些哆嗦。

    “师尊是说，善青已经步入脱凡境了！？”

    “嗯，之前倒是本尊眼拙，小家伙人形还能凑合。”

    林宿音听罢更是欣喜，师尊是个重度颜控，连他都认为不错，徒弟外形定然周正了！

    她飞快拜别掌门，脚下生风去了善青小院。

    结果院子里没人，她正准备去隔壁池塘，就见个玉雪可爱的小少年，穿着一套青色劲装，从藏书阁的方向过来。

    “师父！您回来啦！”

    少年看到她的身影双眼一亮，像个小炮弹一样飞奔过来。

    林宿音伸手扶住对方胳膊，善青睁着双水润的大眼睛，将她全身都打量了个遍。

    她眉眼弯弯蹲下身子，摸着小少年的发顶异常欣慰。

    “师父回来了，我们善青长这么大了呀。”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脸上还带一点婴儿肥，鼻子秀挺唇似菱角，当即心头一热眼尾泛红。

    “弟子本想等师父回来，第一个让您看到的，结果实在压不住，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林宿音拍拍他脑袋：“顺其自然便很好，师父只要看到你能好好的，就足够欣慰了。”

    善青听的连连点头，一边拽着她的袖子，一边往院里引进去，口中还在絮叨个不停。

    “弟子化形后，掌门是第一个察觉的，他带了许多衣裳过来，您和三师伯秋前辈都下山了，少白就总来找我消磨精力……”

    话落又给她搬凳子，斟上两杯热茶，然后递去一本满满当当的小册。

    “这是您不在的时间，弟子每日的功课和领悟，还请师父提点过目。”

    林宿音接过册子仔细检查，发现小家伙是真拼啊，完美诠释了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

    就连和少白陪练过招，他都能反复推演，而后继续自省改善……

    总感觉他的行为模式和逻辑，有点朝自己靠拢的趋势。

    林宿音心中一动，试探着开口：“善青刚从藏书阁出来？”

    少年乖巧点头，声音清亮又有些激动。

    “弟子把您所编撰的功法都看过了，只觉大道至简受益匪浅！能拜入师父门下，徒儿实在三生有幸！”

    小家伙的灼热视线和由衷钦佩，让林宿音几乎有点扛不住，勉力喝了一口茶才定声问道。

    “那么善青可有想过，日后要走哪条道吗？”

    善青神情空白了一瞬，犹豫深思好一会儿，才抿唇试探着开口。

    “弟子惶恐，至今也未有所念……”

    又见师父神色并未不满，反倒眼含鼓励，少年咽下口水弱弱出声。

    “只是弟子……想让世间妖族，不论种族天赋，都有一道可求，师父会不会以为……弟子不知天高地厚，实在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