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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嵇炀仍旧是那幅流荡着笑意的模样,但南颜总觉得背后凉恻恻的,斟酌了一下,答道:“见笑了,这是我家里人。”
嵇炀从善如流道:“我是她家眷。”
南颜:“…”
龙狮卫的修士们也察觉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尚未来得及细问,忽然龙庭方向传来一声钟响,他们便纷纷面色一变。
“真圆道友,战钟敲响,我们需回军城备战了,来日再会。”
“再会。”
看他们匆匆离开,南颜不禁慨叹道:“战事未歇,龙主这般日理万机,还要抽时间顾我娘的事,总觉得有愧。”
“战事不会太久了。”嵇炀道。
南颜道:“你怎么知道?”
嵇炀避而不答,只道:“你可知辰巳两洲之战是如何开始的?”
南颜回忆了一下,她知道在穆战霆之前,辰洲曾有一任帝子,据说是下一任帝君的有力竞争者,但被巳洲魔修偷袭杀害,惹得龙主大怒,故而两洲开战。
拣她知道的说了说,嵇炀又补充道:“两洲素有旧怨,但明面上还是会维系和平,巳洲不承认前辰洲帝子是他们所派的魔修斩杀,曾派人去辰洲解释此事,使团入辰洲同时,数只归属于辰洲的鲸舟被同时偷袭劫掠,死者上万,同样是魔修所为,战事故而由此掀起。”
南颜想起他们来上洲时在海上遇上的那些魔修,回忆了一下,皱眉道:“你既然提出来,是不是想说这背后有人暗中挑拨这场大战?”
“木已成舟,有些事的来由无需深究,何况,你焉知龙主没有吞并巳洲之心?”
南颜一路走来也看到了,魔修虽凶,但辰洲实在太过强盛,甚至在下洲一些家族中,均称辰洲为“帝族”。这场战争到最后两洲拼起底蕴来,胜者一定是辰洲。
南颜固然希望战争快些结束,但也无意参与到长辈们的考量中去。
闲谈间,已行至嘲雨楼附近,远远正好看到一驾蛟马车凌空飞至,一位面色冷肃的老者从车上走出,便要往嘲雨楼里走。
“五长老!”嘲雨楼中一个结丹的管事立马迎上前,卑躬屈膝道,“此楼被龙主下了禁令!请大长老稍等,晚辈这便请示龙主。”
这老者和常人生得不同,双眼同敖广寒一样都是竖瞳,不同的是两边布满青色的鳞片,看起来颇为狰狞,浑身散发着元婴后期的气息。
“不必了,岐天原又有三名化神入了战场,龙主忙着调配战事,老夫忝为龙主的族叔,此来是为了那所谓的私生子!”
管事惶急道:“五长老此言从何而来?”
五长老冷哼道:“老夫已接到密报,帝子带回一名外洲的散修,只是长得有些许像南芳主而已,便说是她的血脉,简直笑话!南芳主好端端地在寅洲闭死关,谁知是不是外洲派来的骗子欲蒙骗于吾辰洲,老夫来此是为了揭穿此人身份!”
他言辞咄咄,引来无数修士侧目。南颜一听,步子一顿,便被嵇炀拉到一侧暗处。
“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诸洲的老狐狸们只盼着赤帝的血脉死绝,好不容易舅舅落到如此境地,又岂能容你?。"
南颜点头道:“那天龙庭大殿上也有不少化神修士注意到我了,我想他们多少也会有点行动另外,那是我舅舅。”
嵇炀道:“没错,舅舅此时不宜出面,此人在嘲雨楼门前说出此事,乃是为了趁龙主无暇顾及,联合辰洲内部对战霆不满的势力,先污蔑你的身份,然后带上穆战霆一起,把你们统统处置了。”
南颜道:“那应该怎么办?”
嵇炀道:“无妨,早有预料,我们且喝杯茶等着,会有人替你处理此事的。”
他说完,就把南颜拉到附近一处茶舍里,南颜正满面迷茫时,那大长老已经想往嘲雨楼里闯。
“吾辰洲屹立千年,岂能为区区一个骗子所辱!请龙都的同道在此做个见证!今日就把这冒充南芳主的骗子抓”
“你你怎能这般说?”
忽然看见一个姝丽绝世的佳人从嘲雨楼中走出,步态娇娆,神情里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媚意,看呆了围观的众人。
“我我昔年在寅洲参加过一次道法会,这女修和南芳主好生相像!”
“难怪这两日嘲雨楼遮遮掩掩,原来如此!”
“这等美貌,我信了!”
茶馆里也有其他修士用神识密切关注,一群赞叹中,唯独南颜拍案而起。
“骗子啊!!!”
能把她的脸伪装得这么像又这么浪的,除殷琊不做他想!
周围修士斜眼扫了她一下,窃窃私语道“唉,女人家就是醋性重。”
“不过也能理解,若我是女人,也担心自家的道侣被这美人勾了去。”
“看她模样,还是个佛修呢,真是人心不古”
南颜只能坐下来,抓着嵇炀的手臂,肃容问道:“你背着我让二哥装成我的样子干嘛?”
嵇炀看着嘲雨楼的方向道:“还是很像的,不过还是阿颜本尊更讨人喜欢些”
南颜又看了一眼狐狸精版的自己,只觉婊得没眼看。
“请回答贫尼的问题。”
“日前分开后同他说了说此事,唯恐你拉不下脸博得世人同情,没想到他说帮忙处理,竟亲自去了。”嵇炀说完,轻轻摇头道,“不妥。”
南颜:“什么不妥?”
“衣着不妥。”
南颜看到他穿着的是一条杏色低胸的襦裙,整个人又清媚又可怜,周围甚至有的男修士直接飞上高空咽着口水盯着看。
虽然看得不是自己,但南颜还是黑了脸:“二哥怕是六根又不清净了。"
而嘲雨楼那头,龙都的五长老觉得事态有点不对,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女子实在过于惊艳,本来问责的话也显得有些站不住脚。
“
你来我龙都究竟有何目的?!”
那美人弱不禁风地扶住门栏,怯生生道:“小女在寅洲一向安分度日,那日你们龙都的修士说什么要查明身世,非要把我带到龙都来,现在又说我是骗子我不要在这儿待着了,让我回寺庙里剃度好了……”@那五长老只觉背后被无数男人用眼刀刺伤,沉声抛出一张卷轴,道:“这是寅洲云太妃的手书,说近来寅洲有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冒充南芳主的血脉四处行骗,老夫特地带了破幻刀来,你若问心无愧,让老夫在你脸上一试!”
破幻刀,顾名思义就是破除各种幻象假面的一种法宝,殷琊的幻术虽厉害,但只要碰上破幻刀,就定会显露痕迹。
可殷琊来之前也是进修过的,当即神色一变,泫然欲泣道:“这么长的刀…
你、你别过来。”
五长老觉得不能拖,举着只有指头般长的破幻刀向她逼去:“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你要是不想吃苦头,现在就供出同党!”
后者拼命摇头,软倒在地上不停后退,哭诉道“我娘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别人这么欺负我”
辰洲素来自诩大洲,哪能真让人当众这般做,立即有数道同样元婴期的气息飞速拦来。
“五长老!过分了!"
“吾等虽不知其中情况,但龙主不在,逼迫一弱女子,未免有失吾洲气度!”
最快的那元婴修士身法极快,已经挡在殷琊面前,目光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而对五长老怒道:“女儿家的颜面何其重要,五长老要我辰洲在他洲修士面前丢脸吗?”
那五长老今日之前只听说嘲雨楼里的这所谓南芳主后人木呆呆地只会吃斋念佛,没想到来了之后发现这凹是个会装可怜的。
想那南芳主当年艳冠天下,但性情傲慢骄狂,多少人求之不得反被踩了脸,现在有个柔弱无依版的出现,当年那些个只能远观的失败者岂有不疯狂之理。
五长老心想不能再拖,厉声道:“别被这女子骗了,没准她就是个凡洲散修为了夺取吾敖氏血统特意找来的妖物”
“敖章!”
天空中一声炸雷响动,那五长老一听这声音,膝盖就是一软,勉强站稳,抬头只见天上浮灯尽灭,乌云滚动,隐约现出敖广寒的怒容。
“本座差人去找云太妃,她次次称病,你手中的所谓手书是何处来的?!"
五长老虽是敖广寒的族叔,但地位终究不同,只觉脑中雷霆轰动,惊惧中瑟瑟道:“是是刚刚收到的,龙主忙于战事,此等小事,由族老代为证实即可。”
“你只有一句说实话的机会!”
天空闷雷滚动,那五长老冷汗流下间,一道闪电从云层中窜出,直直往那五长老身上劈去,就在那五长老脸色煞白时,他身前虚空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拍向那闪电。
闪电虽被那手拍散,但那手也吃痛,迅速收回,然后一个中年儒士从虚空裂缝中走出。
“是申洲云家的化神家主!”
那儒士面容肃穆,朝天空上的面孔低头行了一礼,道:“请龙主息怒,我等也不过是心有疑惑,想前来证实而已。”
云层中敖广寒的面上浮现煞气:“本座已说了,到时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龙都中不容奸人暗中行事!”
那儒士瞥了一眼殷琊,好似发现了什么端倪,道:“原本不关吾申洲什么事,但云太妃被驱回本族,作为族长,自是要看看是什么情况。不知是哪里来的欺世盗名之辈,说什么南芳主被杀,以至于让龙主召集这么多同道,老夫甚感奇怪。”
南芳主被杀?!
整个龙都,瞬间安静!
南芳主闭关已有二十余年,虽不常见,但作为一洲之主,这么多年毫无音讯未免太奇怪了。早有人猜测她是否遇到不测,但始终无人提出。
“十年前,龙主昔年为南芳主下的聘礼,那仙品灵宝血凰钗化灵带来一个少年人,龙主不知为何对之多加重视,册封帝子。十年后,这位帝子又带来了一个同样疑似南芳主后人的少女。这少女一出现,寅洲那被关押在封妖大阵的少君也回来了,一回来就把云太妃送回了申洲。”
那儒士话语中把臆测说得好似某种极大的阴谋:“老夫那日从龙庭回去后揣测多时,总觉得这之间有所联系,是不是凡洲修士想反攻吾上洲,故而掀起这一系列波澜,便托五长老为吾证实。”
在场的都是海外诸洲的修士,向来对凡洲出身的修士多有鄙夷,但穆战霆这几年的天资让人不得不正眼以对,闻言便心中震惊。
莫不是凡洲修士觊觎吾海外丰饶,想颠覆吾上洲?!
敖广寒厉声斥道:“凡洲何等贫瘠,修为至上者仅止于元婴。再者,吾洲帝子什么出身谁都知道,莫说在凡洲,就算他出身妖魔鬼怪!本座该封他做帝子还是会封,何时轮到外人阴阳怪气,再胡言乱语,就滚出辰洲!”@儒士面色一冷,道:“云某不愿与龙主生隙,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凡洲修为至上者,可不止元婴!
那里关着一个已渡五衰,足以近神的魔头!”
刹那间,夜色里万道白电宛如将整个天空撕碎,所有人都惊怖地看着天空中浓云收卷,一个冷冽的身影从云层中步出,一双竖瞳锁定面色发白的中年儒士。
“云延辉,这番话,你是受谁指使?”
龙主,发怒了。
周围所有的修士开始仓皇后退,南颜所在的地方,茶馆里的修士纷纷四散逃开,不多时,茶馆便彻底空了。
南颜勉强稳住心神:“他们会打起来吗?”
“不会,不过这地方很快就待不住了。”嵇炀好似预料到什么,起身拉起南颜就往外走。
“我们去哪儿?”
“先离开龙都。”
一片慌乱的人潮中,南颜的手拉得紧紧地逆流而上,在进入一个可以离开辰洲的传送阵前,她愕然听见遥远的云层那头传来一声风铃响动。
传送阵亮起后,她想起,曾经在凡洲的家里,也挂着这样的风铃漫天的电闪雷鸣也为这风铃声倏然一滞,敖广寒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远方破云而来的地方,一驾由云兽拉着的玉车踏空驶来。
车顶的檐角处,挂着一串风铃,随着那风铃声,远远传出一种山间雨露与盛放的夏花糅合在一起的独特气息。
“
南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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