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峰突发心脏疾病后,在衡川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

    之后那段时间里,李清霁变得很忙,经常性地出差,去帝都、纽约等地,有时候一走甚至是大半个月。

    江奈知道他是因为衡川最近的变动才这么忙碌,所以很少去打扰他。

    两人基本上只在晚上的时候聊天,不怎么忙的时候是视频,忙碌的时候则是和对方文字聊几句,他们也不再跟从前一样,一分别就没有任何音讯了。

    后来,江奈还从陆枫口中听说了一点李治荀的事情。

    李治荀跟赵家那边联姻不成后,自己项目上又出了问题,最后还是李清霁出手揽过,才补上了他捅出来的篓子。

    再加上李崇峰显然更有意李清霁后,衡川的高层们心里都有了计较。

    李清霁忙于自己事业的时候,江奈也是,她近期因主带了两个项目,刘念让她单领一个小组,相当于再次升职。

    她也忙得昏天暗地。

    有一周周末总算得空喘息,薛琳喊她出去玩乐放松。

    也就是在这晚,江奈偶然遇到了何殊婧。

    她是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和刚好出来的何殊婧撞上的,原本以为就客气问个好,何殊婧却叫住了她,问她有没有时间单独说两句。

    江奈应下了。

    两人从喧闹的酒吧出来,就在路边一个卖饮品的小店里坐下来,她给她点了杯热饮,自己点了杯柠檬水。

    “李清霁最近都不在吧?”

    江奈点头:“嗯,去帝都了。"

    何殊婧点点头:“我过段时间要去纽约了。”

    江奈顿了顿,只听她继续道,“我过去任职,以后在那上班。”

    江奈有些意外:“不回来了吗?”

    “去了之后,近五年内是不会回来了。"

    江奈:“那你和李治荀”

    “我从来没有想过真跟他在一起,他并不是真的多爱我。”

    江奈听说的并不是这样,别人说,李治荀为了她还跟赵家闹翻了的。

    何殊婧大概猜出她想什么了,道:“那天他喝醉了兴头上来才敢得罪赵家罢了,如果是清醒的,他不可能这么做。他是那种可以一边联姻一边找女朋友的人,你觉得他的喜欢能有几分?”

    江奈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你之前在衡川站他那边,是故意的?”

    “当然,不然怎么让他信任我,后续又怎么再反过来踩他一脚。”

    “所以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何殊婧:“也不算计划,是我自己的一时兴起,看他不爽罢了。不过你说计划你是不是以为,是李清霁让我去做卧底?”

    不得不说,江奈方才脑子里是闪过这样的想法。

    何殊婧道:“李清霁这个人是挺狠的,为达目的让我去做个卧底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从前答应我哥哥在工作上会多照顾我一些,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江奈和何殊婧其实并不熟,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话多题。但很意外,何殊婧坐在这里,却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也许,是因为今天有点喝多了。

    “你是不是挺意外,我今天叫你出来的?”何殊婧问道。

    江奈:“嗯。”

    何殊婧捏着柠檬水,淡声道:“之前没什么机会碰到你,我一直都很好奇,李清霁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这话让江奈确定。

    何殊婧今晚确实是喝多了。

    “我以前觉得就是因为你的家世,他才会另眼看你。可后来你跟你家出了那件事,他却还是这么向着你,我才知道,李清霁真的会喜欢人,纯粹地喜欢人。”

    何殊婧往后靠着,漂亮的眼睛在看着她:“你说奇不奇怪既然他可以不看家庭背景,既然他真的有心,那他从前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何殊婧一直没有那种能和李清霁走在一起的心思,那是因为她克制着,也知道李清霁是什么样的人。

    可现在,事实却在告诉她,李清霁是可以靠近的,他也会什么都不顾,单纯地去喜欢一个人。

    这对她,无疑也是一种颠覆。

    江奈看着她,“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

    “问他?”何殊婧沉默半晌,又笑了下,“我才不会问他,自取其辱。”

    “那你也不必跟我说这些。”江奈看着她,道,“何小姐,李清霁现在是我的人,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最好,喝多了也不要说。”

    江奈比她还小几岁,音色淡淡,看着也文气乖巧,可说起话来却格外有分量。

    何殊婧好像又知道,李清霁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

    她清醒了几分,道:“抱歉,我想我确实是喝多了。这些话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今天看到你,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不过你放心,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我反正是要走了的。”

    知道永远拥有不了什么后,便去争取可以拥有的东西何殊婧长时间地沉浸在某种爱恋里,却也时刻保持着清醒。

    没有爱,事业当然也是好的。

    江奈明白她的意思,说:“那就祝你以后能在纽约大展宏图了。"

    何殊婧:“谢谢,我会的。”

    同何殊婧在饮品店分开后,江奈接到了李清霁的电话,他忙完刚回到住处。

    “在做什么?”

    江奈听着听筒里熟悉的声音,眉眼有了些笑意:“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天和薛琳一起出来玩。”

    “这个点还在?我以为你回家了。"

    江奈道:“在酒吧哪有这么早结束啊,年轻人都是要到半夜的好不好……”

    李清霁似是笑了声:“你突然强调年轻人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有隐喻什么哦。”

    “在酒吧,怎么这么安静?”

    江奈道:“因为我刚才出来了,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何殊婧,我刚跟她酒吧外面,她有点醉了,我们聊了一会,就让她朋友出来接她了。"

    “嗯。”

    江奈靠在酒吧外面的栏杆上:“就嗯啊,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江奈听他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轻哼了声:“我们说你了,说你大学时候的故事,说你喜欢了什么女生。”

    她故意诈他,可李清霁却是笑了下。

    江奈:“笑什么,她可是都告诉我了。"

    李清霁:“都告诉你什么了,我听听看。”

    江奈开始胡编乱造:“可多了,比如大学你喜欢的对象之类的。”

    李清霁:“喜欢的对象,具体的是?编几个我听听看。”

    “谁跟你说编的了。”江奈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人家亲口跟我说的,你不信啊。”

    “是不信。”

    江奈眯了眯眼睛:“看来你很相信她,也很了解她啊。”

    “那倒不是,只是我了解我自己而已。”李清霁道,“我只喜欢过一个人,自然没有过去什么对象的事。”

    江奈听得身心愉悦。

    男人的甜言蜜语,果然太有攻击力。

    “哦,只喜欢过一个人,什么人?”

    李清霁:“你说呢。”

    江奈收敛着脸上的笑意:“我不知道。”

    “那等我回来,亲口告诉你,她是什么人。”

    说起这个,他都好久没回来了。

    江奈原本还在玩笑的心思有些低落下来:“那你快点回来。”

    李清霁听出了她情绪细微的变化,软了声:“好。”

    李清霁不在,江奈其实偶然会觉得沮丧,毕竟每天回家都是一个人,挺孤单的。

    但白日里,她还是很有激情工作的,最近新广告在后期制作了,江奈一直在斯宁特和陈川工作室两边跑,这天,她也是下午就去了工作室那边看制作情况。

    一直在工作室待到了下午六点多,大家终于收工了,她才准备离开。

    “江奈,今天辛苦了,一起去吃饭吧。”陈川说道。

    江奈客气道:“你们辛苦,我一点不辛苦。”

    陈川:“你都盯了一下午了,走吧,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

    陈川几个手下的人跟她也混熟了,连忙道:“对啊对啊,江奈,一起吃饭吧。”

    这么多人热情邀请,江奈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应下了:“行,去哪里吃。”

    “要不去吃日料?”

    “哎呀,吃火锅吧,人这么多。”

    “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料店可好吃!”

    “火锅更好吃好不!”

    陈川道:“行了你们,问女生吧。江奈,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的,他们定就好。”

    “你看他们定的出来吗。”

    江奈笑道:“那导演你来呗。”

    陈川:“我?我觉得还是火锅好。”

    “导演!日料啊!”

    几人吵吵闹闹一起下了楼,陈川看江奈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电脑包,便伸手想帮她拿一下。

    “我来。”

    江奈没松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陈川垂眸间又看到了她的戒指,在无名指上,发着光亮。

    最近每一次见她,她都有戴着。

    他收回了视线,道:“看你装了很多东西,挺沉。”

    “是有点,放了文件和电脑。”

    “真不用帮你提车上去?”

    “不用,我”

    “江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江奈一下子愣住,还以为幻听了,可等自己闻声看过去的时候,还真看到一个许久不见的人站在门口不远处。

    “钦?这帅哥谁?”

    “我们这层楼的吗。”

    “不是,没见过。”

    “江奈的朋友?”

    江奈也在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她几乎是立刻往他那个方向跑了过去,但跑到他面前,又想起了身后还有一堆人,生生停住了,只是难言喜色地说:“你回来啦?你怎么会在这,你知道我今天在这边吗?”

    李清霁伸手轻揽了下她一下:“问过刘念,知道你在这,下飞机就过来了。”他点到即止,又松开了她:“可以回家了吗?”

    江奈连连点头,但想起刚才说要跟大家一起吃火锅,便道:“我跟导演他们讲一声。”

    “好。”

    江奈走了回去,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那个家属来了,今天就不跟大家一起去吃饭了,下次我请客!”

    “江奈,那是你老公吗?”

    江奈笑了下:“对啊。”

    “你老公好帅。”

    陈川去斯宁特对接,最多也就是跟刘念,并未见过斯宁特的老板。

    但他是见过李清霁的,衡川涉及了影视行业,他有一次在晚会上看到他从他面前走过,而后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上。

    当时,旁边的人跟他说过,他是某某影视公司的老板。

    但除此之外,他就不了解李清霁了。

    所以他更不知道,江奈的老公竟然就是他。

    陈川又下意识低眸看了眼江奈手上的戒指,难怪也就是这样的男人,才能让她牢牢戴着那枚戒指吧。

    “那你们去吃,我先走了啊。”江奈说。

    “行~快去吧。”

    李清霁在不远处等了一会,看到江奈在那边同一群人聊了几句后,笑着朝他跑过来。

    “好了,走吧。”

    “嗯。”

    他牵起了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拐过一个角后,身后那群人看不见了,李清霁感觉手心被轻挠了下,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怎么了?”

    江奈小声道:“刚才人太多了,我还没抱你呢现在抱一下?”

    李清霁语气玩味:“确定要现在抱一下,分不开怎么办。”

    “不管。”江奈很想很想他了,看到他的那一刻就非常想扑到他怀里去,这会没人了,她自然也是这么做了,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李清霁也回抱住了她。

    “还没说呢,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江奈闷在他怀里,说道。

    李清霁摸了摸她的脑袋:“都快到婚礼时间了,我能不回来吗。”

    江奈:“这不还有一周么。”

    “作为新郎,我那么踩点回,不合适吧。”

    江奈想想也是,抬起脑袋看他:“那接下来所有事你来安排啊,我最近还很忙呢。”

    “好,都交给我。”李清霁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快走吧,着急了。”

    “嗯?什么着急?”

    李清霁嘴唇往下移动,落在了她唇上:“这里着急。”

    江奈眨巴着眼睛,难掩笑意。

    李清霁直接拉着她的手,快步往车里走去。

    两人的婚礼最终确定在了墨尔本,还是之前的方案,山顶的教堂。

    因为李崇峰身体、还有江奈跟家里的缘故,这场婚礼将只做成年轻人式的简约小婚礼,其他所有人,都将只安排在后续某一天在本市酒店进行无仪式的宴请即可。

    这是江奈和李清霁都很满意的一个模式,因为不必在很多不熟悉甚至于不认识的人面前进行那一系列繁杂的程序。

    在他们心里,婚礼只需要有彼此,有少部分真心祝福的人就可以了。

    婚礼是中国的秋天,墨尔本的春天。

    李清霁和江奈提早了两天过去,而所有前来参与的友人们,都安排婚礼前一天的飞机。

    落地墨尔本后,他们直接前往了婚礼所在的地方。@李清霁早已安排人把事关婚礼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江奈真正要做也不过就是看看现场,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提,当场改就好了。

    “真没什么问题了?”

    两人从酒店出来,把当天的餐食都尝了遍,顺带当吃晚饭了。

    江奈道:“没有问题,你让人安排的,我还能不放心吗。”

    酒店出来后是一条上山的路,路程并不长,山顶有一座教堂,就是他们举办仪式的场所。

    江奈吃得正撑,想消消食,于是道:“我们上去走走吧。”

    “好。”

    夜幕降临,正值夕阳西下。

    山顶绿荫葱葱,花团锦簇。远远望出去,海面安静、平和,海岸线延绵不绝,细软金色沙滩在夕阳的润泽下像落在地面上的星光。

    南半球的浪漫之城连空气中都泛着浓郁的甜蜜气息。

    江奈站在山顶的栏杆里,伸手往外,风从指缝中穿过,像轻纱细抚。

    “突然有点紧张了。”她说。

    李清霁站在她旁边:“紧张什么?”

    “我第一次结婚,当然紧张。”

    “谁不是第一次结婚?”

    江奈侧过头,看着他笑:“那你不紧张啊?”

    李清霁:“开心更多。”

    江奈也开心,但她还是觉得紧张,而且越想越紧张,“我到时候不会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吧?”

    李清霁:“模拟一下?”

    江奈瞬间站直了,面对着李清霁:“好,那模拟一下啊。”

    “咳咳。”江奈也是说来就来,压着声音道,“请问这位新娘,你是否确信能永远陪着着眼前的他,无论健康还是疾病,富裕还是贫穷,都对他不离不弃呢?”

    问完后,又用本音道:“我愿意。”

    李清霁嘴角上扬:“江奈,你还能自说自话?”

    “你别打断我。”江奈看着他,又压着声问,“新郎,从今天开始你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将成为你的妻子,那么无论健康还是疾病,富裕还是贫穷,你都能对她不离不弃吗?”

    李清霁垂眸看着她。

    “说话。”江奈伸手轻推了他一下,“新郎,你不会不愿意吧?”

    李清霁眼底的笑意加浓,抓住了她的手,直接把人拽到怀里来,低头吻了上去。

    浓烈亲密的舌吻,江奈直接被亲得喘不过气来。

    “哈谁让你跳过环节了。”好不容易亲完,江奈抵住他的胸口,嗔怒道。

    李清霁搂着她的腰:“抱歉,觉得老婆很可爱,一时忍不住。”

    江奈听到这个词,耳朵都热了热:“正式婚礼你也这样试试…”

    “可以这样?”

    江奈一噎:“当然不可以,不能舌吻!”

    “哦,那我可以回答了吗?”

    江奈睨了他一眼:“可以了,请说吧,这位新郎。”

    李清霁笑了下,淡声道:“从前,我可能不明白什么是爱,所以做了很多错事。”

    “嗯?”

    李清霁继续道:“但现在我明白了,我更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离开你,也离不开你。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健康还是疾病,富裕还是贫穷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爱你一辈子。”

    晚风袭来,夕阳已经开始下落,余晖落在他的身上,他连睫毛都泛着一层金光。

    他突然说得过于庄重了。@江奈猝不及防,眨了眨眼睛,眼眶难以抑制得有些热意。

    她轻吸了口气,硬生生把这股热意压了回去:“你怎么说这么多啊?只要说我愿意就可以了。"

    李清霁垂眸看着她,却是认真:“江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简单的愿意而已。”

    是期盼,是希冀。

    是想用一生来作答。

    爱这个定义,是你,也只是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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