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视线默默地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城市风景，突然叮地一声，手机亮了。

    划开手机屏幕，对面发来消息。

    「表我收到了，谢谢你特意送过来。」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沈宜目光抛向远处天边，思忖良久，最终回了个好字。

    须臾她又认真地打了字过去「锦江星馆。我来请，具体时间看你得闲。」

    周从谨盯着“锦江星馆”四个字，眸色顿了顿，思绪回溯至三年前的七夕情人节，他请她吃饭，去的就是这家西餐厅。

    周从谨特意推延了晚上的两个会议，趁时间有余还回了趟家，打开衣帽间，在挂衣区一排排深沉色调、不同款式的服饰中，精挑了一套正式西装。

    袖口末端一层叠着一层，领带换了一条又一条，配了精湛的袖扣和领带夹束紧，有条不紊地整理袖口末端，调整领带位置，最后上身马甲和双排扣西装。

    他坐在餐厅内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沈宜跟着服务员出现在视线里。

    感觉心脏跟着微紧了紧，眼神自动定在她身上，眸色流转，一刻不离地凝视着她从门口缓步走至自己面前。

    “周总。”沈宜唤了他一声，点头坐下：“让你久等了。”

    她穿了件简单的米白色雪纺衬衣，落座时，餐厅顶端柔煦的灯光打在轻薄细肩上，飘逸纺布闪出淡雅的星碎光芒。

    周从谨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事，我也是刚来。”

    沈宜向他示意桌上的菜单：“这顿饭我来请，作为......”

    她顿了顿，移开视线：“上次那事的感谢。”

    周从谨神色泛出柔情，眸光微动，并不扭捏，点了点头。

    两人点完单后，周从谨斟酌片刻，对她缓声道：“清浪岛的项目你还跟吗？”，

    见沈宜摇摇头，他略放松了些，继续道：“清浪岛，水深雾重，盘根错节，背后所涉及的人物繁多复杂，你......以后，都离远一些。我和陈睿也说过......”

    “周总。”沈宜打断他话，淡然看着他，微笑道：“不管是清浪岛，还是其他的项目，我都不会接触了。”

    她继续道：“我已经，和陈总提离职了。”

    周从谨怔了怔，须臾缓缓阖头：“也好。”

    “有找到下一份工作吗？”

    “原本有一份兼职，可以转正。”

    “摄影？”

    沈宜抬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周从谨脸色莫名就暗了下去：“推测而已。”

    “人像，还是风景？”

    “都有吧。”沈宜并不打算和他多介绍自己的下一份正职，只含糊其辞应了一声。

    周从谨捏水杯的手指微用了力，隐约露出道道青筋。

    他很想问她，人像摄影，是不是拍的还是那个模特。

    他是谁？今年几岁？性格如何？有没有女朋友？

    那人是她一个人的特约模特，还是只是那间工作室的合约模特？

    正职摄影，一周五天，一天到晚，是不是都要和那人相处？

    沈宜没有注意到他藏在平静神色下暗涌的情绪。一旁服务员陆续上菜，她将视线瞄向压在手边的纸质清单，发现他方才点的几乎都是相对便宜的菜式。

    沈宜瞟了他一眼，许是因为自己请客，怕给自己压力，特意挑了几样便宜的。

    垂眸抹去心间几许动容，捏起刀叉默默低头吃着，突然听周从谨莫名问道：“你以前，也是在这间餐厅，说的模特和摄影师那番话，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三年前情人节那天，在这间餐厅吃饭的记忆历历在目。

    沈宜夹了块自己盘里的西兰花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当然。”

    周从谨却敛了容，浓密的羽睫投下阴影，低沉道：“摄影师爱上模特，就像医生爱上自己的病人，律师爱上自己的雇主，不是专业的做法。”

    沈宜惊地听了他这番严肃认真的陈词，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沈宜：“......”

    她不清楚他为何要对这种三年前饭桌上，自己为了打破尴尬随口衍生出来的一个话题如此执着，甚至三番两次地换着论调和自己争论。

    她只知道，这次吃饭，和上次一样，不是为了和他来辩论的。

    于是她冲他示意了眼面前的菜食，浅淡道：“吃吧，菜凉了。”

    周从谨没有得到她对这个话题的回应，堵在心底的郁结又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噎住，平添了几层厚墙，愈发地沉闷。

    他看着对面的沈宜专心致志地吃着饭，双手拿起刀叉，盯着面前的菜，却硬是没有一点胃口。

    默默低下头，暗自深呼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