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表情有些难看。

    在祂的计划……不，在祂的剧本中，林七夜应该是独自奋战在最前线，拼死与十数万只黑山羊幼崽与十八神尸战斗，然后其他黑山羊幼崽冲过黑帘，开始屠杀后方的民众。

    随着那些民众在惊恐中被撕成碎片，在前线殊死搏杀的林七夜将会被刺激的暴怒发狂，但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绝望与暴怒，是【混沌】最想看的。

    其次，在整个大夏都能看到的直播中，上百万人惨死，身为总司令的林七夜也只能在无能狂怒中被击杀……前所未有的恐慌会席卷大夏，然后再在这绝望中，一点点玩弄磨灭其他人的精神，再灭绝这个可悲的种族。

    这是【混沌】为《大夏战纪》写好的结局，只有这样凄惨绝望的结局，才配得上祂之前恢弘壮阔的过往。

    但现在，剧本似乎出现了一些差错。

    本该被十几万黑山羊幼崽与十八神尸围困致死的林七夜，并没有死，大夏的民众也没有丝毫损伤，反而他们为大夏准备的数百万幼崽大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被抹杀近半！

    这个数量是什么概念？

    在大夏原本的计划中，是需要三座S级关隘，加上一千多个禁咒，再汇聚大夏所有顶级战力才能一战的大军数量，居然被林七夜一个人屠戮近半！

    现实与设想的巨大偏差，仿佛一个甩在【混沌】脸上的耳光，愤怒逐渐涌上心头，

    祂怨毒的盯着那个屹立在黑帘前的苍老身影，冰冷开口：

    “很好……你又一次改写了我的剧本，不过这改变不了什么……那些蝼蚁本来就是用来消耗的，死了也可以源源不断的再补充……而你呢？”

    “你那副破碎的躯体已经到极限了吧？器官在战斗中受损，精神在禁咒中枯竭，鲜血在献祭中流尽，现在连寿命也走到尽头……”

    “接下来，油灯尽枯的你……还能拿什么保护你身后的那群人？”

    随着【黑山羊】发出一阵尖锐嘶吼，剩余的黑山羊幼崽再度向前涌来，与此同时，除了奈芙蒂斯之外的其余十七位神尸蜂拥而出，杀向黑帘之前的林七夜！

    自己的子孙被屠戮那么多，【黑山羊】已经愤怒无比，直接操控所有力量包围那道苍老身影！

    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披着深红斗篷的苍老身影，缓缓挺直背脊，满是沟壑的脸庞上，那双眼眸依旧平静如渊。

    “我说了，我能拖住你们……如果不信，你可以继续试试。”

    见林七夜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惶恐，【混沌】心中的怒意更甚，这让祂想起了四年前，在诸神精神病院中被林七夜反杀的那一幕……祂厌恶一切的预料之外，也厌恶自己期待已久的精彩节目，被人直接改写。

    祂的目光落在身后那隔绝战场的黑帘之上，精芒在眼眸中闪烁，一个念头瞬间涌上心头，心中的愤怒与怨毒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大笑道：

    “你还想靠这道黑帘来遮掩战场，维持他们的信心？真是可笑！”

    【混沌】双手抬起，对着那遮天蔽日的黑色帘帷，用力一撕！

    “让他们看看吧！看看他们心中所向无敌的林司令，现在有多么的凄惨悲凉！让他们看着你战死沙场，看着大夏最高的支柱轰然坍塌！

    你不是他们的希望吗？你不是无敌的林司令吗？？你亲手树立起来的无敌神话，我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撕碎！

    他们见证了你的失败，就会产生恐慌，丧失信仰！没有了他们的信仰……

    你这幅破烂的身躯，还能坚持多久？？”

    猖狂的声音回荡在天际，随着【混沌】的手掌撕破虚空，那笼罩天地的漆黑帘帷，刹那间被撕开无数狰狞缺口！

    帘帷的碎片漫天飘落，人群与战场的隔阂也迅速消失，人们错愕的抬头看向这片战场，眼眸中满是茫然……

    “帘帷碎了……是林司令输了吗？”

    小男孩被抱在怀中，怔怔的看着眼前飞舞的帘帷碎片，小声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包括在屏幕前苦苦等待战争结果的所有观众，都在漫天帘帷碎片间寻找着那深红色的身影……

    帘帷破碎，极大的可能便是林司令战死……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数百万的黑山羊幼崽会撕碎他们的身躯，大夏北方这道由一人独自撑起的防线，将支离破碎。

    就在所有人都将心提到嗓子眼时，终于看到在那逐渐碎裂的帘帷底部，一道深红的影子若隐若现。

    【在那！！他被那些神明包围了！】

    【林司令还活着，他身前有好多怪物的尸体！】

    【天，他到底杀了多少怪物？？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那些黑色的碎片好碍事，一直在飞……给我飞花眼了，我怎么感觉林司令的头发变白了？】

    【话说，那个是林司令吗？我怎么感觉身高也有点对不上呢？】

    【不知道，他背对着我们，看不太清……感觉不像是林司令】

    【那也不像是沈先生啊？不是说守夜人里只有两个披着深红斗篷的吗？】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啊！！那些怪物已经冲过来了！！】

    【……】

    【混沌】亲眼见证着这一幕，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祂看着那苍老无力的深红身影，似乎已经看到了世人见到林七夜真容时的震惊之色……

    背负着希望与信念的英雄，惨死在世人面前，这也是【混沌】所追求的极致愉悦，只要稍微想象，便能让祂兴奋无比！

    林七夜独自站在漫天帘帷碎片间，看了眼上方的十七位神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手掌向怀中伸去。